實解奧林匹斯聖光
三月中旬的天裡,寒風已經消退殆盡,春天將色彩賦予都靈這座意大利的工業重鎮。而在都靈市郊的一座別墅內,一個長着東方臉孔的年輕人正坐在躺椅上,他的腿上放着超薄型十四寸筆記本電腦,而在長椅的旁邊則放着水果以及一些中國茶。
他剛剛看完了都靈隊與AC米蘭的聯賽比賽。
是的,看。
在歐聯杯8/1決賽上意外受傷的都靈隊幻影之子沒能獲准出戰這場比賽。雖然他受的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傷。但是爲了不讓他在以後演變成習慣性扭傷,隊醫特別囑咐他最好能多休息一陣子。也許這個一陣子是兩週,但最好是三週。
於是嶽一煌當然錯過了都靈與AC米蘭的比賽。不僅如此,他他還會錯過接下去的一場聯賽。
這樣的結果雖然是嶽一煌不願接受的,可他也無可奈何。於是只得好好的在家養傷,並且在四天之後才能重新歸隊訓練。但即使他歸隊了,他也只能進行一些常規的訓練,至於分組訓練什麼的,那更是碰都不能碰。
然而幸運的是AC米蘭這兩週的狀態也稱不上好,或者說很糟,雙線作戰也同樣是意甲北方三強的AC米蘭所需要面對的。並且在剛結束不久的歐冠8/1決賽上,他們也鋒線受挫,並且由於他們的許多隊員年齡偏大的關係,整隊的體能狀態都不佳。
就這樣,都靈居然在聯賽中憑藉頑強的意志力以及鬥志奇蹟般的戰勝了AC米蘭。
都靈從AC米蘭的身上拿到了三分聯賽積分,直接回到了第六的位置,並且與第五名只差兩分。
被勒令在家休息三天之內不許出門的嶽一煌就在自己家的木質廊臺上用筆記本電腦看了這場比賽的直播。
一週之內接連在兩場至關重要的比賽中獲得勝利,嶽一煌覺得他們就這樣走出了低谷,並正在逐漸回到他們理想中的軌跡。
和煦的風以及溫暖的陽光爲他帶來一絲倦意,嶽一煌就這樣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了木質廊臺上,閉上眼睛享受起難得的愜意。就在他睡得意識模糊的時候,一輛私家轎車停到了他的別墅前。
“先生?先生,弗朗西斯科先生他……”
負責維護這棟房子的伊蓮看到來人,想要叫醒嶽一煌,卻是看到對方做出的“噓”的動作,於是向對方行了一個淑女禮,而後繼續打理起別墅前的小花園。
弗朗西斯科才踢完比賽,匆匆的洗了個澡,換好了衣服就直接開着車從科穆納萊球場來到了嶽一煌的新家。當他看到那個躺在長椅上,蜷縮着在廊臺上曬太陽,更陷入熟睡的人時,他竟是覺得一切的疲倦都消失了。
脫了鞋,穿着運動襪走在木質廊臺上,僅僅是爲了不讓皮鞋踏在廊臺上的聲音吵醒對方。
緩緩的走近,看着對方被過長的額發遮擋的眉眼,以及近看時會覺得十分精緻的五官。彷彿僅僅只是看着就能夠不自覺的露出笑意。
摸了摸心臟所在的位置,弗朗西斯科覺得自己中的毒似乎越來越深了。
“一煌。”
在長椅旁單膝跪地,並在幻影之子的耳畔輕輕的叫着他的名字。然而那個人卻是已然陷入了熟睡,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於是,弗朗西斯科俯下.身,近一些,更近一些的的看着對方,而後着魔一般的無法抑制住想要親吻對方的意願。
他又一次在對方睡着的時候偷偷的吻住那個人的脣。
只是這一次,他又更大膽了一些,用嘴脣不住的摩挲着那個人的脣畔,而後慢慢的撬開,舌尖輕舔對方的舌。僅僅是輕輕的一下,就讓他有一種渾身都戰慄了的喜悅感。
你一定是惡魔派來引誘我的。
不……惡魔的使者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純淨的氣質。
弗朗西斯科看向嶽一煌的目光十分複雜。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他一直都在告訴自己,這只是又一次的一見鍾情,自己很快就會對眼前這個人失去興趣。然而他對自己所說的那些卻最終成爲了自欺欺人。
因爲兩年的時間過去了,那份迷戀沒有絲毫的消褪,反而……越來越深沉。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告誡自己決不能對眼前這個人出手的話語中再沒了兩人在一起後再分開,同在一支球隊中會讓他們彼此間都十分尷尬的句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擔心如果讓對方知道那份心意,那個對於感情十分死腦筋的傢伙會不會逃得遠遠的。
“怎麼辦,這些根本不夠,我想吻你。深深地,深深地……吻你。”
弗朗西斯科張開自己的手臂,將陷入睡意中的年輕影鋒緊緊的抱住。而他的這番動靜終究還是吵醒了嶽一煌。這個有着東方面孔的年輕人動了動身體,意識到對方已經醒過來,弗朗西斯科並沒有驚慌,而是用緊抱住對方的手拉起蓋在他身上的薄毯。
“你蓋在身上的毯子掉到地上了。”
“是、是這樣?我是說……謝謝。”
剛剛睡醒的狀態總是昏昏沉沉的,他先是向對方道謝,可在說完謝謝後才突然意識到來人是剛剛在科穆納萊球場上帶領都靈隊戰勝了AC米蘭的弗朗西斯科。嶽一煌高興得一下坐起身來。
“都靈贏了!贏了米蘭!”
“我想是的,我們贏了。並且我們在積分榜上距離第四名就差三分了。所以你可以不用總是做夢都去想着那該死的積分榜惡夢了。”
當聽到對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嶽一煌笑得有些尷尬。他想要邀請眼前這位都靈隊的隊長坐下一起喝些茶,卻是發現周圍只有他所坐的這張躺椅是可以坐人的。於是他很快站起身來,並把躺椅上的墊子拿下來,鋪在了廊臺的邊緣處,並示意對方和他一起坐在這裡。
弗朗西斯科當然不會拒絕。
雖然是長椅上的墊子,可這也不意味着它能有多長。兩個體格強壯的成年男人要一起坐在那張墊子上就勢必需要坐得十分靠近。
那個意大利男人的視線在兩人一起坐下之後就一直放在了嶽一煌那纏繞了繃帶的左腳上。在沉默之中,弗朗西斯科彎下腰去捧住了嶽一煌的左腳,更讓嶽一煌因此而轉過身來面對着他。
掌心的溫度印在因爲綁了繃帶而沒有穿襪子,有些微涼的腳上,舒適的溫熱感讓人幾乎一個震顫。就是在這個時候,弗朗西斯科臉上的笑意不見了。他不禁向對方問道……爲什麼。
弗朗西斯科:“爲什麼要在那個時候替我擋住什科茨的放鏟。”
嶽一煌:“因爲……我覺得他那個時候不是衝着球去的。他像是……想要把你剷傷。”
弗朗西斯科:“你忘了禁區內鏟人犯規是要被罰黃牌,而且我們說不定還能拿到一個點球的嗎?”
嶽一煌:“啊……?我當時……忘了。”
弗朗西斯科:“那你難道連自己根本就不強壯也忘了嗎?腳傷對於一名足球運動員來說是致命的。你在乙級聯賽的時候都一直很注意而且很少受傷,怎麼現在就忘了?”
嶽一煌:“別把我想成玻璃人啊。我平時經常會鍛鍊跟腱的。”
弗朗西斯科:“所以你認爲你在週四的比賽上做的是正確的?”
嶽一煌:“我認爲……那是正確的。”
幾句對話之後,嶽一煌依舊堅持他在那場加時賽上由身體的本能所做的那一連串動作是正確的。於是弗朗西斯科嘆息了。
“我該對你說謝謝的。可我卻一點也不覺得高興。知道嗎?那一腳剷倒的人如果是我,我不一定會受傷。甚至我可以說我有八成的把握我不會受傷。但現在,你卻是真的受傷了。我無法忍受……沒有你的賽場。”
輕輕的摩挲着對方那有些微涼的左腳,弗朗西斯科的表情甚至有些虔誠。
那樣的表情讓嶽一煌怔怔的發愣。而後弗朗西斯科擡起頭來,在兩人的視線相碰的那一刻,嶽一煌躲開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要收回腳,故作鎮定的說道:“烏斯特的發揮很不錯,有他替我,我感到很放心。可是都靈不能沒有你。”
“他只能暫時頂替你的位置,可沒有人能代替你。我堅信。”
看着弗朗西斯科那顯得有些落寞的側臉,嶽一煌鬼使神差的向對方說了一句對不起。當他說出這一句後,弗朗西斯科攬住了他的肩,讓兩人並排靠近着,等待着即將到來的夕陽。
雖然嶽一煌從小就在極具西班牙風格的巴薩青訓營接受訓練,隊員之間也經常會有身體上的接觸。甚至熱情的西班牙人會很喜歡親吻自己的隊友,臉頰或者是腦袋,更有很長時間不見的好朋友會互相行貼面禮。可是嶽一煌卻覺得,弗朗西斯科對他所做的,會讓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他又無法說清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在嶽一煌想明白那種親密的特殊性之前,弗朗西斯科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德羅讓我帶話給你。你的歸隊時間延遲了,下週四之前,不許你回來訓練,也不許你自己亂訓練,在家好好靜養。”
“什麼?可這是爲什麼?這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我今天已經感覺好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明天就回去訓練。”
“不要問我,也許你該去問隊醫。不過我認爲這個決定是十分正確的。爲了防止你變成習慣性扭傷,你一定要好徹底了。反覆的舊傷發作纔是最糟糕的。”
聽到這句話,嶽一煌皺着眉想了片刻才表示自己明白逞強是不好的,傷還是要好完全了,這樣對長久的職業生涯纔是更有利的。兩人說到這裡,嶽一煌突然想起了兩天前打來電話的恩佐,想起恩佐在把他大罵一頓之後對他所說的。
“對了!我有一個朋友在西班牙人俱樂部裡。他說願意來都靈和大家說說我們下一場的歐聯杯對手,雅典AEK。說說……雅典AEK和眷顧他們的奧林匹斯聖光。你明天去訓練的時候幫我向大家帶到這句話吧。看看有誰有興趣一起聽的。”
有關都靈隊歐聯杯下一場比賽的對手雅典AEK,與之圍繞的有很多傳說。
它的隊徽是在金黃色背景下的兩隻黑色的,手持寶劍頭戴皇冠的鷹。它曾獲得十多次希臘超級聯賽的冠軍,也經常出沒於歐聯杯,更曾在歐洲冠軍聯賽中出現過。並且,它也可以算是尤文圖斯的“前輩”。因爲,在尤文圖斯歐聯杯小組六連平之前,雅典AEK就已經在2002~2003賽季首創堪稱奇蹟的“歐聯小組賽六連平”。然而那些只是爲它的傳奇更添色彩,卻不是讓這支俱樂部在今年如此出名的最根本原因。
《壓平國際米蘭,腳踩佛羅倫薩,本賽季最大意甲殺手新鮮出爐!》
《奧林匹斯聖光重現大地,歐聯霸主西班牙人慘遭淘汰》
《戰敗俱樂部的聲音:當我踏上尼克斯·古馬斯球場,我感到我的力量就被無形的黑洞吸走了》
在這個賽季,歐洲足壇有關雅典AEK的報道大多是以這種標題出現的。
而繼西班牙人也被這架希臘戰車無情碾過之後,都靈隊即將成爲第三支與雅典AEK對上的意甲球隊。
究竟是粉碎雅典AEK意甲殺手的外號,還是再次以事實論證雅典AEK這個讓所有意甲球迷聽到後都不怎麼愉快的名號?剛剛經歷了兩場大戰的都靈隊不得不慎重對待。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恩佐他站了出來,他勇敢的站了出來。
在擊敗AC米蘭的第二天,弗朗西斯科就在更衣室裡替嶽一煌傳達了那名西班牙人俱樂部主力後腰的意願,得到了都靈隊隊員們的積極響應。大家紛紛表示,如果恩佐願意過來都靈,並好好和他們講一講那一戰究竟是怎麼回事的,來回機票加上食宿他們包了,另外還附贈都靈一日遊!
就這樣,在大家的期待下,恩佐很快排出時間,並乘坐飛機從西班牙巴塞羅那來到了意大利都靈。
負責接機的是這些天不需要參加訓練的嶽一煌。
面對這位已經很久不見的朋友,嶽一煌都已經打算在見面時給恩佐一個熱情的貼面禮了。哪裡知道這個傢伙居然看到他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一拳頭捶他腦袋上。
恩佐:“不好意思在和你們說那些之前不揍你一拳我的內心得不到平靜!”
嶽一煌:“……”
…………
“要躲避奧林匹斯聖光,我們可以從這幾個細小的方面着手。第一,你們在出發去尼克斯·古馬斯球場之前,你們需要弄清楚全程接應你們的大巴是什麼型號的車子,並自備大巴輪胎,以及能夠更換大巴輪胎的專業人員。因爲奧林匹斯聖光可以讓你們的大巴輪胎在三十分鐘內接連爆胎。”
“第二,必要時可以提前一晚到。因爲當你們踏進雅典雅典機場的那一刻,聖光就已經開啓了。聖光可以讓你們的時間在無形中流逝。很可能只是一個紅燈的時間,你會發現你的手錶時間已經又走過了二十分鐘。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你們或許可以帶上帳篷在前一天晚上就去尼克斯·古馬斯球場露營。”
“第三,飲食一定要注意。很可能是一盆雅典當地的燉鷹嘴豆,那就能讓你們的隊友急性腸胃炎並且一旦他離開了希臘就痊癒!”
“第四,全隊一定要統一行動,千萬不可以有人落單!不然他很可能就陷入異次元空間直到比賽結束才能找回來了!”
“第五……你們要做好上場的第一分鐘就好像已經踢了九十分鐘,你們正在打加時賽,並且這場加時賽會需要延續九十分鐘的心理準備。到時候,你們就得告訴自己,那種疲憊感和精疲力盡全都是錯覺,都是錯覺。”
恩佐在到達都靈隊訓練基地的第一時間就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餐廳甚至爲恩佐準備了他可能感興趣的小點心以及薄荷紅茶。
而有關奧林匹斯聖光啓示錄的講座也就是在都靈訓練基地的餐廳舉行的。
起先來到這裡的,只有都靈隊的主力隊員們。而後,體能教練因爲感興趣而來到了這裡,再然後助理教練來了,再再然後……都靈隊的主教練德羅也來了。
大家分別拿出記事本和筆,就好像期末考試前猛力突擊的大學生那樣認真記錄。可越聽大家就越心驚,不知是誰在記錄這些的時候太用力,直接把削尖的木製鉛筆……的筆芯給寫斷了。全場就在這一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都靈隊的隊員們遲疑的擡起頭來看向那個來自西班牙的後腰,只見他居然……邪魅一笑。
恩佐邪魅一笑,都靈隊隊員掉落了手上的筆記本。
恩佐邪魅再一笑,都靈隊隊員直接抖三抖,只差沒收拾收拾東西就各自逃散了。
就在這個時候,理科生蒂亞爾發出了這樣的總結詞:“這不科學。”
對此,恩佐也十分大方的表示:“當然不科學,剛剛那些都是我編的。”
聽到這裡,把這個不靠譜青年請來的嶽一煌已經不住的捂住了臉。他感到自己已經沒臉見都靈隊的隊友了。可就在詭異氣氛不斷蔓延的時候,恩佐終於還是認真了起來。
“好吧,不全是胡編的,起碼最後一條就是真的。”
說着,恩佐仔細回憶起了比賽當天的情形,表情立刻變得兇殘起來。
“我擦老子從飛機上下來就覺得不對勁啊!從機場坐大巴去球場的時候居然路過別人搶銀行啊!那羣人還全都帶着美國總統的高仿真面具!警察被他們開着寶馬追了三條街啊這不是在演電影!!大巴司機還很高興的在那裡看人搶銀行!看完了再告訴我們這只是極少數情況,雅典平時治安很好!!
到了球場就更不對勁了!一進更衣室就覺得士氣大減,心情開始和女人生完孩子那樣的憂鬱!上了賽場,場內開始放歐聯杯歌曲的時候,我就開始覺得暈眩了,那種感覺和早八百年前低燒的時候一模一樣!還有隊友跟我說他好像一下子就得了美尼爾綜合症了!頭暈得四周都在轉啊!
可是噩夢還沒完!我們的鋒線球員進攻,直塞被斷,單刀不進,射門補三腳還是擦着門柱出去了!雅典AEK卻是每次打門柱上都能再彈進去!那根本就不是聖光……那是陰險的詛咒……”
說着,恩佐目露兇光,一掌大力拍在嶽一煌的肩膀上,悲憤道:“好兄弟,不管怎麼樣……你們一定得贏,一定得贏過雅典AEK知不知道!讓這樣的聖光隊坐上歐聯杯的寶座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你明不明白!”
大老遠的從巴塞羅那坐飛機過來,就爲了和都靈隊衆隊員吼這麼一通。說完當時那場比賽的具體情況後,恩佐就這麼瀟灑的離開了,連晚飯都沒留下來吃一頓。
看着恩佐離去的背影,被深深觸動到的都靈隊主教練德羅不禁以一種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道:
“如果奧林匹斯聖光真的存在的話,我們也出動我們的守護神吧?我覺得上場歐聯杯的比賽放在替補席上的緊身衣效果就很不錯。你們說,緊身衣是穿在隊服裡比較好,還是像上次那樣,掛在立式衣架上之後放在替補席那裡?或者說趕緊再趕製一套,身上穿一套,替補席上再放一套會效果更好些?”
都靈隊全體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