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沒有皮必死無疑
“亞亞,你是獨子吧?”仰面天花板。
“是。所以,我沒有某些人的那種‘兄弟情誼’。”
這句話可是值得深究一下。
“我也是。”
“換位思考?”
“那倒不是。我在考慮我們生二胎的問題。”
那對勾魂攝魄的冰藍眸子裡滿是懷疑。插一句,亞洲女人對清澈碧眼的抵抗力爲零。
乾脆撤回視線,音調平穩,“我那個國家,孩子生多了是要罰錢的……”
妖孽同學無語。雷焦他讓我很有成就感。
“我們幾個那次行動之後,貂……北條廣之怎麼向老爺子表態的?”
只是在大內外圍砍倒幾十名老爺子的精英護衛,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吸引注意力,方便我和泰繼行事。
以這位帝王脾性,雖然並未直接威脅到他的安全,但畢竟侵犯到了他的皇威,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逼宮主要責任人一共有五個,昭君、貂蟬、翡翠、幸鷹還有我。
翡翠帥哥亦真亦假一出無間道,最先逃出昇天。
幸鷹帥哥擺平檢非違使廳之後姍姍來遲,激鬥完全不曾參與,當然事後安然無恙。
插花感慨下天地白虎這兩片葉子,精明無比,進退有據。可堪大用。
然後是我,有張必殺老爺子的臉不說,第二天便進宮到他身邊,坦誠以對,朝夕相處,外加主動爲天皇調藥,於公於私貞仁叔叔也不會再遷怒於我。
昭君,身世挑明之後,老爺子念及自己的血脈且二十多年來愧對於他,大概也不會因逼宮之由降罪。何況我的美人也有自己的後招,繁榮三百年的藤原家,朝中盤根錯節,豈是說動就能動的。
最後一個,貂蟬,北條家是新貴,根基不深,必須做出相應的悔過姿態,好平息這位剛烈果決的法皇怒氣。
“他上疏說自己家教不嚴,致使幾名家臣私自在大內鬥毆,驚擾聖駕。自請削去食邑五百戶,把犯案之人交由檢非違使廳處置。”
高明。貂蟬等於出錢脫罪。正所謂能用錢擺平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還把替罪羊扔給檢非違使廳——那兒的主事可是幸鷹帥哥。順便敲打藤原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真高明。
按理說,貞仁叔叔這個人氣量不錯,既然決定不再追究,應該不至於馬上翻臉秋後算賬。
那麼貂蟬挨刀子……
導火索只能是請求更換東宮彰紋的首輔。
貂蟬這麼做的目的呢?他不會不明白這會直接激怒源家——這麼明目張膽的擴張勢力,妄圖把手伸向東宮。最重要的是昭君居然支持他。
目前朝中太政官(相當於內閣,權限很大)六位長官(依次爲太政大臣 、左大臣、右大臣、內大臣、大納言和中納言),除去地位最高要求最嚴格的太政大臣空缺,還剩下五位。
左大臣昭君,中納言幸鷹——藤原家佔了兩位。
右大臣貂蟬,北條家只有一個席位。
內大臣和大納言都屬於源家。
這種勢力對比極爲微妙。藤原家和源家均爲外戚,相鬥多年,各有皇族的支持。藤原家支持天皇,源家先是選擇輔仁親王,現在又寄希望於東宮彰紋。
而北條家相對實力單薄,卻處在力量對比平衡點上,換句話說誰都想拉攏。
卻忽然一改之前的曖昧態度,旗幟鮮明的力挺昭君。
不論是否出自真心,貂蟬曾經一度輔佐和仁,可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位扶不起來的阿斗。
那麼……
“亞亞,對貂蟬下手的是和仁的衛隊?”
他笑着捏捏我的手,“不錯。”
妖孽同學當了嫩蔥王爺那麼久首輔,他的手下怕是路過時一眼就認出來,於是堅定的衝進去趟了渾水。
由是說,他救貂蟬未必完全出於什麼好心,不過是不想和仁得逞而已。
有時候,男人的心思意外的簡單直接。
今天下午,和仁面見貞仁叔叔,大概是抱怨、告狀加闖禍之後的求饒。
刺殺右大臣,不小的罪名。和仁一時衝動便不分輕重,真替老爺子頭疼。
“那根小蔥無需在意。倒是他母親不簡單。”扭過頭面向他,“不過狗逼急了還知道咬人呢,要命的是被狗咬了,我們能咬回去麼?”
貂蟬就是疏忽大意之間被瘋狗咬了一口。
亞亞別有意味的笑了。只是當時我和他都沒想到,隨意的幾句,卻一語成讖。
轉天,清早請假出宮回收最後的御靈。
還是翡翠帥哥和泰繼隨行,本來值得信任的葉子已經不多。
沿山路向上,在神社門口,早已等在一邊妖孽同學的微笑差點晃花了我的眼。
他指了指前方一團陰氣,“執念很深。”
確實。走進神社的結界,每進一步,壓抑感便重似一步。直至現在的感知也不甚清明。
妖孽同學一旁抱臂,語氣神態如常般輕鬆,還帶着那份招牌的譏誚,“讓我也見識下白龍神子的英姿。”
兩片葉子站在一邊,翡翠帥哥一向唯恐不熱鬧,泰繼美人一向唯恐很麻煩。
我一向不耐煩。上前招呼御靈。二位帥哥跟進。
雖說是強力御靈,與陰氣供應源的怨靈和黑龍隔絕之後,不堪一擊。
大功告成。瀟灑轉身準備打道回府。
一個人卻從我身側的樹林裡猛的衝出,眼前寒光一閃。亞妖孽和泰繼順步擋在我身前。
撲通,刺客卻應聲倒地。
依舊是那身藍衣,手中緊握染血的長刀。
“背後偷襲絕非君子所爲。但陛下不想您在任何情況下爲人所傷。這是賴忠的職責。”
身後是幾位有過數面之緣的侍衛。
而倒在地上的——是和仁曾經的首輔,源叔叔。
兩支兵力匯合。稍稍修整。
順路而下。
清除御靈後潔淨之氣這時恢復流動,瞬間心知不妙——我們被人包圍了。
擡眼掃向亞妖孽,他眉頭也是緊緊一皺。
這回真的不妙。
翡翠和賴忠的護衛只有二十位。可包圍我們的數量……縱然有妖孽和泰繼兩位天才黑魔法師,一旦遭遇人海戰術,又怎麼保證全員安全撤退?
半山腰。
忽然箭如雨下。
我反應夠快,氣息一念間結成一個可以籠罩全員的保護盾。刀槍不入的保護盾。
流矢不停。可我們的主角卻耐不住性子匆匆走上前臺,“神子你也有這麼一天。孤今天一定實踐當日的諾言。”嫩蔥王爺仍是一身淺綠,耀武揚威的站在一圈武士身後。
“先是北條家那個不知廉恥,兩面三刀的男人,孤讓他知道厲害。今天你們幾個,沒有一個可以逃得了!孤要你們這幫賤民知道誰纔是最出色的皇子!也讓善仁、彰紋他們知道孤的手段,爲他們不認可孤後悔。”
懶得理會他。噪聲擾民。
箭不停。我沒辦法收起保護盾,那意味着我們寸步難行。
“亞亞,泰繼,我想,這些人的距離在我們攻擊範圍之外吧?”可能有高人指點呢。
二人點頭。翡翠、賴忠神色嚴峻。我猜,除了我和泰繼,其餘三人對今天之事略有知曉——亞亞忽然的現身,翡翠見到賴忠完全一幅意料之中。
但和仁能調動這麼多的部隊,卻絕對出乎他們仨的預計。
“式神呢?”
“那東西一遭到攻擊就會恢復原型。”亞妖孽平靜回答道。
“神子,你隨身還有那日的麻醉藥麼?”泰繼依舊面無表情。
“沒有。”
“……”
“我有新研製的。效力更強的。”
周圍幾人眼睛放光。
“數量也夠。不過怎麼釋放?只要衝出保護盾,就馬上能體會下作刺蝟的意趣。”
“只要撒下去就好吧?”泰繼伸手接過兩包粉末。隨即飛身而出。甚至來不及阻止。
幾十根弓箭瞬間穿透他的身體。可是他只在空中略有倒退,然後探至對方部隊上空,翩然揚手——好一幅美人撒藥的駭人情景。
我們幾個饒是見多識廣,一時詫異得都沒有言語,眼睛緊緊鎖住空中那個千瘡百孔的白色身影。
幾分鐘後,數百名武士無聲倒地。彷彿橫屍遍野。嫩蔥王爺早已泯然衆人之中。
——可是泰繼出去的時候是個人型。而現在……忽略他已經透亮的身體和難以辨識的面目……也還是個人型。
立在我面前。伸出手臂,拔去喉上、眼上幾支最礙事的竹箭——還不小心帶出一顆眼球。
幸好沒有血。是的,他沒有流血。
“神子。威脅已經消除了。”
“泰繼。”發覺我已經有些哽咽。
“沒關係。這個身體壞掉了,再換一個就好。你不用擔心我。”
“泰繼,生死之事不可以說謊。”
“北山有師傅留下的備用身體。我不會對你說謊。所以你不用擔心。”
撲上去,扯住他,我真恨我連這個時候都流不出眼淚,“謝謝你,泰繼。”
“讓他們帶你回去。我這幅樣子會嚇壞很多人。”
……
他對他認定的神子都會如此犧牲和獻身。只唯一的認定一個,從此矢志不渝。
可是愛情是愛情,恩情是恩情。
何況,戀人,顧名思義,就是戀愛的對象,至少得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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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貞仁叔叔恨不得把女王綁在身邊纔好。
達官顯貴女王能認識幾個。
什麼人覲見能讓她認爲自己不適宜在場,白河院也默許?
當然是和仁。
沒人推敲這個啊……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