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的微光從降下的車窗縫隙招進來,映襯出他的輪廓,棱角分明,完美的線條透着一股子的冷峻。
上了車後。他已經保持着這個姿勢四五分鐘,唐末晚手心沁出了冷汗,但感受到來自脖子上圍巾的溫暖,還是緩緩開了口:“你是剛從機場回來嗎?你吃飯了沒?你的臉色有點難看,到底在這裡站了多長時間了,說吧,別一直這樣繃着,讓我覺得無所適從。”
他這樣的冷漠。她真的難以親近,明明那麼想靠近,可又害怕他渾身的冰,還有看不見的堅硬的刺,她覺得自己真的愛的很坦然,喜歡也從不掩飾,可是再喜歡,也是有個限度的。她不可能一直這樣毫無保留的像是把自尊丟棄到了垃圾桶裡不停追着她跑,因爲如果他不回頭,不願意稍稍停留一下的話,她是永遠不可能追上他的腳步的。
車窗搖上,光線晦暗,安靜的讓人窒息。
良久的沉默過後,前所未有的難堪與屈辱在她的心底升起,傅紹騫像一團黑色的霧,任憑她再努力。也是猜不透的,突然間,那滿心的期待變成了深濃的諷刺,疲憊自出現後,所有的努力就變成了退卻,她舔着嗓子嘶啞道:“既然傅總不想說話,那就不打擾了,我上去了。”
但她剛一扭頭,纖柔的腰就被一股遒勁的力道箍住:“唐末晚,你這是跟誰耍小心眼呢,你做了這樣的事情,還不允許我給自己幾分鐘平靜一下?”
他捱得她那麼近,溫熱霸道的氣息纏繞在她的耳邊。車內的感應燈又自動打開,燈光折射在他立體分明的五官上。狹長的雙眸因爲隱藏着的怒氣而顯得愈加深邃,高挺的鼻樑側面線條完美,宛若秀挺山峰,薄脣開了口之後仍是習慣性微抿着。
“什麼?”她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傅紹騫這什麼意思。
他扣着她腰的力道,稍稍放鬆,面色卻仍是相當難看:“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你是不是每天都跟他去約會?”
“怎麼可能!都說了他是新來的老師,今天才剛見面,你別亂說行不行啊。”
“新來的老師,剛見面就這麼親熱的出去約會還戴着他的圍巾回來?”傅紹騫像是怒極反笑,“唐末晚,是你看我沒腦子還是那麼好騙呢。”
她頓時語塞,知道這確實有違常理:“好吧,我們確實之前就認識,他是我一個學長,如今回學校來任教,我請他去吃了頓飯爲他接風洗塵,就這樣而已。txt全集下載”
“就這樣而已?”他深深打量着她,話語中是明顯的懷疑。
她點頭:“不然你以爲呢。”
他的眼神深刻,安靜,卻又發人深思。
唐末晚竟然不敢直視,轉身想逃。
他眼中的厲芒終掩,聲音低了幾個音階後,就是掩飾不住的濃濃疲憊:“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剩下的話他沒說完,但唐末晚已經感受到他語氣中的不寒而慄。
她嚥了咽口水,心裡也明白,他知道真相是早晚的事情,但此時是不敢去挑撥他的怒氣的,只是:“你幹嘛這麼生氣呢,我不過是跟人出去吃了頓飯而已,你一走就是一個多星期,連句交代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跟多少女人吃了多少頓飯,要是被我知道的話……”
她後面的話自動消音,揮了揮手中的拳頭,又好像沒底氣似的,逐漸落了下來,小臉也滿是惆悵寂寥,傅紹騫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要是被你知道的話,你打算怎麼樣呢。”
他問的還挺認真,如深淵的眼眸像磁石一般吸引着她,唐末晚嚥了咽口水,無法直視他的眼,有小小的閃躲,到底是底氣不足,扭開頭:“還能怎麼樣,你跟多少女人我就跟多少男人吃飯啊。”
傅紹騫一怔,剛剛冷卻的眸底又升起炙熱的怒火:“唐末晚!”聲音大的像是要吃人,唐末晚第一次發現傅紹騫的情緒起伏可以如此之大,怒火中燒的臉上表情是如此的豐富,摟着她纖腰的力度卻差點將她這段。
她其實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但看他如此火冒三丈,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爲什麼你可以,我就不可以,男女不是該平等的嗎?雖然我們關係沒公開,但在我屬於你的兩年內,你不也該是屬於我的嗎,可是你呢,做人做事從來也沒有一句交代,好像我根本可有可無似的,你從不允許我上三樓,更別說四樓了,你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的秘密你自己知道,我有探究過什麼嗎?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一直以爲我們的關係至少已經近了很多,可是現在,我覺得我們其實還是完全的陌生人!你想起我的時候來逗逗我,你不想我的時候,我就要自己找個犄角旮旯呆着是吧……”
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小嘴一張一開像機關槍似的往外倒豆子,言辭間全部是對他的怨懟,傅紹騫這才明白,其實自己做的一點也不好,他自以爲的對她好,但將她推的很遠,他努力剋制不讓自己靠近,不想到時候有那麼深的牽絆,可實際上,他的心已經不自覺的悄悄淪陷。
感情的風暴在一瞬間生成,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麼多的怨言,一股腦兒傾瀉出來,沉重前行的心像是得到舒緩,也是輕鬆很多。
傅紹騫的眸色越來越暗,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最後在唐末晚還未完的話語中,他驀地攥過她,喉頭一動,低頭壓向她嫣紅的脣,用力地,就像是野獸間的撕咬。
唐末晚驚得瞪大眼,傅紹騫卻已經動手拉下了她羽絨服的拉簾,像是懲罰一般,他的虎口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承受他狂野的掠奪。
下手的力度也有些重了。
她嚶嚀一聲,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他們正在車子後座,車內空間狹窄,他把車停在棕櫚樹後,其實是相當隱蔽的。
她腦子裡一閃而過的車震二字,再一次把她給震懾了。
並且這一次是他主動的。
他黑眸幽深,深得似要低出墨來,從震驚中慢慢回神,接受着他突如其來的霸道索求,甚至還學會了慢慢迴應。
頭上的髮圈被摘去,一頭傾瀉而泄的青絲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度。
長時的分離,小別勝新婚。
(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
喉頭劇烈地上下翕動,傅紹騫盯着她的眼神狂躁而熾熱,他的神經繃緊,隨時隨地都要爆炸一般。
第一次是在破舊的二手車內,這一次,是在高級的路虎車內,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可是當他的手伸向她的下腹時,她卻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過來:“不行,我……那個……我家親戚最後一天……”
真是煞風景啊。
他的手一頓,呢喃的嘆息中飽滿着微微的失望:“我以爲已經好了。”
“沒有!”她臉紅的能滴出血來,嗓子乾渴的嘶啞,“明天才會好!”
都到了這個子彈上膛的地步了,也許有的男人也會不管不顧的橫衝直撞,可傅紹騫盯着她緋紅的小臉,調整了幾下呼吸,還是死死的慢慢壓下了身體裡的那股躁動,親了親她的嘴角,沒有再往下更深的動作。
她也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晃動的車身逐漸平穩下來,雖然沒有到最後一步,可她衣衫還凌亂了,而且車內流淌着一股無聲的情潮,她咬着紅腫的脣,潮溼的髮絲黏在紅潮遍佈的臉上。
傅紹騫三十年來,還是第一次無法自制的把持不住,最後被逼着硬生生剎車。
他在唐末晚身上,一次又一次的破戒。
他也曾一度以爲自己有病,懵動的青春期裡,高中和大學的室友都對那些片子如癡如狂欲罷不能,他卻發現,自己坦然平靜,他們在寢室的牀上輾轉難眠興奮不已的自我解決時,他卻只覺得厭惡。也許是因爲過去的種種,他對女人一直比如蛇蠍。
唐末晚第一次見他時說的那些話其實是對的,他不是生理有問題,他是心理有問題。
可也就是這個年輕的小女孩,跟他差了八歲的差距,竟然像是打開了他隱秘的慾望之源,然他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眼神晶亮晶亮的,額頭上滿是細汗,明顯也是激動的想要的樣子,他微微一笑,幫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同時也飛快的整理好自己,終於回答了她上面遺留的幾個問題:“我是剛剛從機場回來,也還沒吃飯,再陪我去吃點?”
她的耳根子依然發紅發燙,他的熱烈兇猛她已經嘗試過,雖然很遺憾,可也捨不得就此離去,輕點了下頭,就見他打開車門回了駕駛座,發動車子,並說:“你累了就先睡會兒吧,我帶你回家。”
回家。家。從傅紹騫的嘴裡聽到回家兩個字,她的心神陡然一怔,她真的真的清醒的意識到,自己也許愛上傅紹騫了,他嘴硬心軟,堅強如鋼鐵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柔軟的心。
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施以援手,將她從傅子慕的身邊解救出來,他也將她的事情安排的很好,盡力幫助她的同學,對唐家,最後也留了幾分情面,對傷害她的唐宛如,也沒有半分的留情。
還有數次牀笫間的纏綿,也許開始都是唐末晚主動些,但最後,還不是他奪回了主動權掌控了一切。
心口像是被填滿,她不去想兩年後的事情,誰的青春沒有瘋狂過,誰的青春沒有燃燒過,明知不可以,她飛蛾撲火般的撲向他,哪怕最後粉身碎骨,結局慘烈,她也只想這樣不留遺憾的瘋狂一次。
她只是打了個盹兒,人就已經回到了別墅內。
傅紹騫突然變得溫柔很多,見她睡着,竟然沒有叫醒她,而是彎腰將她從車內打橫抱了出來,其實他一動,唐末晚就醒了,但她不想動,靠在他的懷裡,她覺得全然的安心和愜意,而且他從未這樣對過她,所以她就軟綿綿的靠着,感受他清冽的氣息將自己包圍。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瞧她低眉順目,溫順倦懶的像一隻懶惰的小貓,心頭忽地一暖,將她提了提,邁着大步走入屋內。
福伯見傅紹騫抱着唐末晚進來,明顯一怔。休叉司弟。
唐末晚那軟綿的心緒,也忽然回了神,掙扎要跳下來,是啊,她怎麼忘了家裡還有個福伯呢,叫他老人家看了這樣的畫面,她的臉愈加紅了,垂頭喚了聲福伯。
傅紹騫將她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福伯到底是過來人了,立馬就明白了他們之間的暗潮涌動,平靜的朝他們笑了笑:“少爺,飯菜我已經做好放在桌上了,那我先去休息了,你跟唐小姐慢慢吃。”
“嗯。”相比唐末晚,傅紹騫真的鎮定老沉,沒有任何一絲異樣。
唐末晚擡頭看着他動手脫了外套,西服。純黑西褲褲線筆挺如刀裁,他穿着白色的襯衣,脫去領帶,領口解開了三顆鈕釦,能隱約看清隱藏於衣服下肌理分明的胸線。
衝動又隱隱在胸膛裡發酵,突然想這姨媽爲什麼不早一天走呢,這樣的話剛纔他們在車裡,也該翻雲覆雨了吧。
敲了敲發暈發混又發脹的腦袋,傅紹騫已經走到餐桌旁:“別老想那些有的沒的損害自己的身心健康,過來再吃點吧。”
他似乎比唐末晚這個學心理學的還善於洞察人心,腳步挪動到桌邊,卻還是抗議:“我哪有想什麼,如果你知道我在想什麼,你是不是自己也在想那什麼。”
他安靜的吃飯,本以爲他不會回答的,誰知他竟然清晰的告訴她:“是,你說對了。”
他就是在想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