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纓看着肖衍林和肖衍泉在她面前倒了下去。安易拄着刀晃了晃,還試圖站起來,卻仍是撲倒在地。曹倚墨向着山纓瞥了一眼,笑了一下,也丟了自己手中的梨子,趴在地上。而肖家的隨從更是早已一地橫七豎八,沒有能站着的。
那一擔香甜多汁的梨子裡,被人下了迷藥。
山纓坐在那裡,望着唯一一個還站着的唐更闌。那男人的背影堅定剛毅,手中的刀比安易的刀更大更長,更加厚重,在陽光的映襯下,隱約可見刀刃上的雲紋。
“要你的命!叛徒!”一聲爆喝,一道人影快如疾風,青色的閃電晴空裡劈下,幾乎不遜於自然的雷霆。
唐更闌微微翻腕,雲斬橫攔,架住了那一槍。
陡然卻自另一方砍下一柄巨斧,開山裂地,石破天驚。
唐更闌不敢硬接,向後一躍,正躲開那一斧。他原本站着的地面上卻被破了兩半,彷彿張開一張吞噬的口。
“唐更闌,我真沒想到,投敵求榮的人竟然是你!”槍尖隨着人顫抖,不可遏抑的憤怒將用槍的人攫取。
唐更闌不言不動,站立如鬆。
“與他廢話什麼!正好連他一併殺了!”使用斧子的人怒吼着,掄着大斧又砍了過去,兇猛如出閘的野獸。
唐更闌仍是躲閃,瞬時已經換了幾個位置,地上平白多了幾道裂痕。
“唐更闌,你爲何不還手!”用斧子的人大口的喘息,燃燒的怒火幾乎衝出了他的頭頂。
唐更闌搖頭,聲音平穩:“張將軍,何將軍,你們走吧。我不想與你們打。”
張敬聽了立刻咧嘴大笑:“我就說!誰做了叛徒,也不會是老唐!老何,你準是誤會他了!”大斧扛在自己肩頭,手肘去撞何宇韓。
何宇韓卻沒像張敬那麼容易鬆動:“唐更闌,若你沒有背叛,爲何與大啓宰相肖恪的子女在一起?”
“我有事情要做。”唐更闌答得平靜。
“什麼事情?”何宇韓追問。
“恕我不能奉告。”兇險的事情,讓他這已死的人去做就夠了,沒有必要連累更多的人。
“老唐,你真不乾脆!”張敬大聲嚷嚷,“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多少年的朋友了
,你就這麼藏着掖着?”
何宇韓卻攔住張敬:“你可以不說,我只要你做。既然說你沒有投敵求榮,那麼只要你做出來,我自然信你。”
唐更闌依然搖頭:“我不能做。”
何宇韓冷笑:“我還沒說是什麼,你就拒絕?”
“你讓我做的,無非是殺了肖衍林肖衍泉兄妹罷了。”唐更闌靜靜回答。
“還有這裡所有的人!這些大啓的走狗,滅我國毀我家的兇手!”何宇韓惡狠狠。
“我不會殺了他們,我也不會允許你們殺了他們。”唐更闌沉靜。
“唐更闌,你混賬!”張敬大吼,“你忘記陛下待你的恩情了!投敵求榮,做大啓的走狗,我呸!”大斧橫掃,要把唐更闌劈成兩半。
唐更闌即時躍起,將刀背在斧背上一拍,就把那斧子壓在地上:“張將軍,何將軍,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走吧。”
何宇韓卻打了一聲唿哨,猛地竄出來數十人:“我們兩個不是你的對手,那就試試你能不能在這麼多人手中保住那幾條狗命!”說罷又打了一聲唿哨,那數十人全部散開,奔着肖家的人殺了過去。
唐更闌要去救人,巨斧長槍又至,將他圍住,不給他救人的機會。
山纓見着唐更闌左躲右閃,知道他不想傷害昔日的同僚。然而那數十個人卻已經舉刀來砍了。山纓急撿起身邊一片樹葉,飛了出去,竟是一下割斷了一人的手腕,刀掉落在地。
何宇韓一邊纏鬥唐更闌,一邊看着周圍情況。見着山纓還醒着,已經訝異了,又見她飛葉摘花亦可傷人,更是大驚。又是一聲唿哨,數十人竟都奔山纓而去,要先斬殺了她。
“住手!”唐更闌怒喝,“誰敢傷她!”一刀破空,捲起一陣狂瀾,迫得何宇韓和張敬連退五步,他自己便趁着這空隙去搶救山纓。
山纓腳不能行,身邊樹葉卻有限,不過是傷了幾人之後,就沒了辦法,眼見着那些人都殺了過來,她手上卻只有安易給他吃梨子用的小匕首。正是一刀向着她劈下來,要躲不能躲的時候,那刀卻軟了下去,砍她的人也忽然沒了半截腦袋,倒在她的面前。
唐更闌刀風一卷,將山纓周圍的人全掃了出去,或死或傷,毫不
留情。
“唐更闌!”張敬吼聲震天,“那都是你昔日手下兵士,你就去殺了他們!”
唐更闌卻不答話,陡然大開殺戒,刀起處如風捲雲涌,數十人盡皆倒斃,殘肢斷臂散得一片狼藉。
山纓都看得怕了,此時的唐更闌如煞神一般,面色嚴峻,佈滿烏雲。
“唐更闌!”張敬喊着殺過來。“鐺”的一聲手中一疼,虎口盡裂,斧子飛了出去。
“想不到,你們竟然如此墮落!”唐更闌刀bi張敬脖子,冷面冷心,“是誰讓你們來殺了肖家兄妹的?”
“你以爲我們會答麼?”何宇韓怒笑,“別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墮落?哼,總好過你做了大啓的走狗,替他們殺自己的兵士!”
“要殺就殺,別多廢話!”張敬自己把脖子去湊唐更闌的刀。
唐更闌急閃,纔沒讓張敬把他的脖子割斷。
“婆婆媽媽!唐更闌你是不是男人!”張敬掙紅了一雙眼睛,“老子今日打不過你,就給老子一個痛快!”
唐更闌攥緊了刀柄,深深吐出一口氣,一聲大喝,刀劈在樹上,將那碗口粗的樹一刀砍斷:“你們走。我不殺你們。”
“你說什麼!”張敬還要再戰,卻被何宇韓拉住。
“唐更闌,你最好記住。今日你不殺我們,來日我們必要殺了你!”何宇韓撂下狠話,拖着張敬離開。
唐更闌緩緩轉身,望着被血淋在臉上身上的山纓,慢慢蹲了下去:“姑娘還好嗎?”
山纓點頭:“我沒事。”
唐更闌想伸手去替山纓擦掉額頭的血,卻只能收回來,自懷中掏出絹帕:“姑娘擦擦吧。”自己起身,退到十數步外。
山纓認得那絹帕,是當初阿僕做苦力的時候給她買來的:“爲什麼?這些,都曾是你手下的兵士?”阿僕是有情的人,不會對自己的兵士如此痛下殺手。
“他們都是。”唐更闌頷首,“所以我才認得,他們全是當初戰死沙場的兵士。”
“是魂器!”山纓大驚。
“看來魂器的施術者,把大啓宰相肖恪,視爲眼中釘,要除之而後快了。”唐更闌疲憊苦笑。怕這裡頭,還藏着洶涌的權力之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