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薩,是整個比提尼亞地區最爲富足的城市,它的四周是灌溉極其良好的田地,並且在奧林匹斯山上座落着許多修道院,而今因城市在先前戰鬥裡遭受戰火荼毒,居民相當殘破,內裡的集市和密集的房屋空蕩無人。
所以安娜頒佈了敕令,要求周圍的農民和手藝人聚居遷徙而來,並勒令奧林匹斯山諸多修道院釋放奴僕,使其歸籍到城市裡來,可憐正教修道院又慘遭一輪打擊劫掠,放出了三千多人口來,這樣普魯薩城很快又恢復到了萬人上下定居的規模。
接下來,高文的軍事行動則更爲凌厲:希拉波利斯旅團一路朝左,橫掃整個密西亞;而吉麥吉斯旅團一路向右,開始向尼西亞、尼科米底亞等濱海城市挺進。行動便如最初預料般的那樣順利,在奪取咽喉之地普魯薩城並全殲約翰的新軍後,這兩翼的旅團幾乎沒有遭遇什麼抵抗,就兵不血刃奪佔了許多城市。
尼西亞城於九月初降服,這個夾在海與湖之間的堅強堡壘,曾在高文返歸小亞細亞時抵抗了龐大的東征軍極長時間,但它現在卻很快承認了安娜.杜卡斯的宗主權——城中的帝國留守官員和教會人士將城門鑰匙爽快交出來,因爲他們即便想抵抗也根本沒有武裝可做憑持。
大約十五日後,尼科米底亞城也投降了。
在這座偉大城市的港口邊,一塊長滿鬱鬱蔥蔥樹林的荒地,高文和安娜一起憑弔了古代最偉大將軍漢尼拔的墓碑,“他曾是羅馬最可怕的敵人,最終卻像個最卑微的人那樣,服毒死在了這裡的洞窟。”安娜望着樸素的墓碑,不由得涌起了歷史學家特有的感傷。
距離漢尼拔不遠處,座落着君士坦丁大帝的別墅,他也是在這裡去世的。
而現在經過數次地震的毀壞,昔日皇室典雅的別墅已化爲片殘缺的廢墟,高文夫妻倆也來到這裡,看着斷壁殘垣,和橫七豎八的斷裂石柱,看着各種顏色洋流交錯匯聚的馬裡馬拉內海,有些迷茫在海峽壯美的落日裡——從這裡極目望去,對面皇都的輪廓和郊區的建築清晰宛然。
安娜唏噓不已,靠在高文的肩膀上:從她和高文自布拉赫納宮的婚禮上私奔開始,再到迴歸這裡,不過度過了七年不到的光陰。
“偉大的新羅馬城,我終於回來了......”這會兒,安娜將雙手合掌擱在胸前的吊墜上,默默地祈禱着。
而高文也涌起了很神聖的情感,於模仿着妻子的手勢,對着皇都的方向低下頭來,默唸着“萬城之女皇啊,你已在我的眼前了無寸縷了,美麗的**一覽無餘。請相信我,我會好好疼愛憐惜你,讓你蒙塵的容顏重新煥光彩。”
同時,吉麥吉斯旅團已推進並攻陷了博斯普魯斯海峽邊沿的卡爾塔裡蒙堡壘(現土耳其的卡爾塔爾),來自敘利亞地區的官兵們鼓譟着吶喊着,躊躇地站在起伏的黑色海水邊,他們確實能望見金光熠熠的偉大都城了!
這會兒,約翰麾下原本鎮守卡斯塔莫努城的布林努斯將軍,親自帶着兩千五百兵馬抵達尼科米底亞來,向高文與安娜投降,並獻出了比提尼亞、布拉西龍和半個帕弗拉哥尼亞的地圖。
安娜寬慰了布林努斯將軍番,並徵得高文同意,賜予他和他的部屬“比提尼亞大邊塞區邊民軍”的番號,及相對應的軍需和人員表冊,允許他將部隊擴充到到五千人,駐屯於尼西亞城,一面監視皇都方向,一面牽制西奧多羅的西側。
至於密西亞地區,則交給希拉波利斯旅團駐防,駐地城市爲阿拜多斯城,密西亞擁有優良的出海港口和豐沃的河谷盆地,在此建立了第二個水兵邊塞區,交由賈爾古巴海軍伯爵處斷,其有權在此地區的海港、島嶼和內6招募人員,索求補給。
安置好比提尼亞、密西亞之後,凱撒和大主保人返回普魯薩,在那裡安娜忽然布條指令:
即刻任命南菲宏大公爵尼基弗魯斯.佈雷努斯爲“克里特征伐軍”的司令官將軍,統率四千名呂底亞邊民軍(大部分是由其舊部改編的)南下,要他從威尼斯人手裡重新佔領羅德島,並進取克里特島,支援那裡的義軍。
一石激起千層浪,知道這個消息後的黛朵,立即從南菲宏的莊園裡抱着兒子,連夜坐着肩輿風塵僕僕趕到了普魯薩城,來到安娜的住宅處。
當時安娜午睡剛醒,高文則還在休憩着,她便蒙着輕袍,自己走了出來,接待了妹妹。
“這是很正常的人事命令。塔爾蘇斯國的將軍都要靠出生入死,才能繼續執掌兵權。”安娜義正詞嚴。
“你是巴不得我丈夫死嗎?”黛朵卻毫不遮掩,指出姐姐的企圖,“誰都知道羅德斯島還好,那克里特全是荒蕪的石巖和山峰,還有數不清的洞窟,是妖魔鬼怪寄居的淵藪地獄。更何況威尼斯人佔領了整片海域,也許佈雷努斯的船還沒到羅德斯,就會被擊沉而葬身大海的。”
安娜垂下眸子,既不解釋,更不妥協,只是默不作聲,根本不搭理妹妹,開始翻越起事務文牘來。
而那邊黛朵捂着嘴巴,不由自主地哀泣起來。
垂簾微微晃動,高文從寢室裡轉了出來,他看到這幕後,便停步在廊柱後,暗中觀察。
又是段時間過去,黛朵哭得越來越悲傷,她俯下身軀,用雙手捂住容顏,淚水順着指頭縫滂沱而出,幼小的賽奧多利站在旁邊,委屈地看看母親,又看看對面冷若冰霜的姨娘。
就在高文嘆氣準備出來勸解時,安娜才了話,“你害怕佈雷努斯出征,是害怕他戰死嗎?”
黛朵點點頭,說不出來話。
“那你可知道,每次大蠻子出征後,我是多麼擔心但又不能表露出來嗎?我也害怕他中箭,從馬上摔下來,或者被各種兇殘的敵人砍中擊中啊!可我絕對不能表露出來,我只能花費十倍於平常的精力,讓高文覺得後顧無憂。”安娜語氣沉穩,“妹妹你和佈雷努斯都是一路人,你倆在戰爭期間還要互相牽掛,就不要再做些不切實際的春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