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一羣殘兵敗將的野蠻人,正抓緊分秒不易的時間休整,負責放哨的斥候打起了全部精神,稍有風吹草動,便如驚弓之鳥般嚇得大氣也不敢喘。
誰也沒有想到,此前在君主賜福下鬥志昂揚,誓要將科爾格趕下大首領寶座的山洞人之王,如今卻只剩不到千人,低靡的士氣籠罩在整個營地,就連祖賓自身,同樣也身負重傷躺在草蓆上,連眼睛都沒有力氣睜開。
祖賓身旁,他的侄子坦努正悉心照料他,眼中同樣充滿悲慼,他小心翼翼地擦去祖賓身前不斷外滲的血液,併爲他包紮傷口。
火焰燃燒的焦黑痕跡,遍佈祖賓全身,一道凌厲的斬擊傷痕,將祖賓的胸膛分開大半,幾乎能透過那敞開的心扉,看到不斷躍動的鮮活心臟,哪怕是放到屬性得到增幅的傳奇野蠻人英雄身上,這種傷勢也可以用極其嚴重來形容,超過了自身所能癒合的範圍。
附近隨同而來的野蠻人將士,同樣不忍查看祖賓眼下的狀況,他們將祖賓所遭受的觸目驚心的傷勢看在眼裡,疼痛也相應的在他們的身軀之上蔓延。
正當沉默與絕望的氛圍幾乎將整個營地籠罩之時,一陣火焰的燃起,也引起了所有野蠻人的注意。
察覺到火焰的燃燒後,附近的野蠻人神色大驚,趕忙提起身旁的武器,將刀鋒與矛頭對準熱量傳來的方向,此前那些點燃靈魂的惡魔,便是自火焰中給予了他們慘痛打擊,誰也不想此前的慘狀又一次的重演。
只是,注意到那從火焰中走出的身形後,附近的野蠻人呼吸一滯,隨之而來的,卻是陣陣安心之感。從火焰中走出的不是那些惡魔敵人,而是不久前賦予他們脫胎換骨般強悍力量的亡靈之主羅德。
穿梭火焰,來到荒原之上後,羅德的視線緩緩掃過全場,最後落到了負傷的山洞人之王,以及一旁照料他的侄子身上,主動出言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你們怎麼只剩這麼點人了?”
聽着羅德的詢問,躺在草蓆上的山洞人之王,正準備強忍着身上的疼痛,從地上爬起身來向羅德稟報情況,然而身上那份無可抑制的痛苦,終究令他放棄了這番舉動,只能將目光看向一旁的侄子。
得到了山洞人之王的示意後,他的侄子坦努一臉哀傷的稟報道:
“尊敬的亡靈之主,我們本來在閃沙鎮外伏擊託大前來的科爾格,一切都像您所預料的那樣,自大的科爾格,只帶了少量精兵前來,我們本想抓住這個機會,一舉將科爾格斬殺於此,沒想到科爾格眼見情況不對,手下的精兵被一個個剷除,竟然在戰場上開啓了一道惡魔傳送門,從傳送門中走出的,是一頭可怕到無以復加,渾身燃着魔焰的比蒙巨獸……”
說到最後,坦努的語調也隱隱顫抖起來:“我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怪物,那頭比蒙巨獸摧枯拉朽般掃平了我們的部隊,就連我叔叔自己,也沒能逃過那頭比蒙的魔爪,最終辜負了您的期待。”
聽着坦努的稟報,羅德深深吸了口氣,有着先知的提醒,羅德也猜到了那頭比蒙巨獸究竟是何方神聖:“這件事並不怪你們,被科爾格召喚來的比蒙巨獸,可不是荒原上的普通比蒙,而是地獄中執掌憤怒之罪的惡魔君王,就算有着君主賜福,你們仍舊不是憤怒君王的對手,敗在地獄君王的手中,倒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從羅德口中,得知了那頭比蒙巨獸的真正身份後,坦努也不禁露出幾分明悟之色:“原來那頭比蒙巨獸,就是科爾格所投靠的惡魔君王……從那頭比蒙的身上,我感受到了野蠻人祖先殘留的氣息,一定是科爾格將祖先靈魂獻祭給了他,這纔得到了惡魔君王的青睞!”
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坦努的臉上也不禁露出幾分怒意,褻瀆祖先靈魂的事情,無論放在哪個野蠻人心中,都是絕不容許的存在,而科爾格卻這麼做了,不僅如此,他更是將整個荒原,以及荒原上生活的野蠻人,都全部出賣給了地獄惡魔,每每想到這件事情,坦努心中便涌現出一股揮之不去的怒意。
“不用擔心,我正是來幫助你們的。”
彷彿是看出了坦努心中的那份不甘,羅德緩緩開口道,他的開口,頓時引來了一衆野蠻人充滿期待的目光,而他繼續道:“科爾格出賣祖先靈魂,縱容惡魔荼毒荒原,如今更是殘忍傷害了我的好友,山洞人之王祖賓,此等惡劣行徑,我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屬於科爾格的死期,就要來臨了!”
聽着羅德那鼓舞人心的話語,附近的野蠻人也發出連聲歡呼,就連倒地不起的祖賓,此刻喉嚨也不斷哽咽,縱使科爾格的力量再強,甚至能喚來地獄深處的惡魔君王,但與亡靈之主相比,那些力量都算不上什麼,當亡靈之主承諾要出手的那一刻,科爾格便再無任何活路可言。
想到那種種情形,就連祖賓,也忍不住要從地上爬起,親眼見到那一時刻的來臨,然而身前的傷勢終究不允許他這麼做,只得將充滿期望的眼神望向羅德。
正當一衆野蠻人,紛紛將滿懷期望的眼神望向羅德之際,卻聽得遠處的斥候,突然發出一陣驚呼:“不好,是之前那頭地獄比蒙,科爾格就坐在地獄比蒙的背上,敵人正在率軍接近!”
聽着斥候充滿慌亂的稟報聲,周圍的野蠻人忍不住呼吸一滯,哪怕只是回想起此前那頭地獄比蒙的兇悍身姿,他們便隱隱感到一陣喘不過氣。若是放在此前,光是聽到這個消息,便足以打消所有野蠻人心中的一切戰意,但如今卻是不同了,有着亡靈之主在,此前那將一衆野蠻人殺的丟盔棄甲的地獄比蒙,此刻彷彿也算不上什麼威脅。
得知科爾格正在靠近的消息後,羅德目光微沉,沒想到不等自己去找他,科爾格便主動送上門來,看樣子是不打算放過祖賓手下的任何一人,不過他的這番舉動,倒也給羅德省了不少麻煩。
順着斥候所指的方位,羅德也看到了那渾身浴火,體型如高山一般龐大的地獄比蒙貝希摩斯,就如同他所執掌的憤怒之罪一般,哪怕尚未靠近,那滿懷怒意的震天狂吼,也順着大氣傳到了羅德耳中。
讓羅德神色一凝的是,從貝希摩斯所散發的氣勢來看,他已經邁入了半神層面,不光如此,他的靈魂也被傲慢君王的審判之火徹底點燃,擁有了屬於英雄的身份,光是展現出來的氣勢,也只是稍遜色於羅德記憶中的英雄圖拉利昂。
從野蠻人手下的稟報中,羅德隱隱猜到憤怒君王有着怎樣的實力,然而當那頭渾身浴火的地獄比蒙真的出現在了羅德眼前時,羅德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他,半神層面的英雄,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存在,就算是羅德,也要拿出全力進行應對,稍有不慎,便會有受傷的風險。
隨着羅德心念一動,熊熊烈火自他的身軀之上燃起,緊接着將附近的地面徹底點燃,就連遠處的地面也變得燙腳起來,附近的野蠻人慌忙散開,哪怕只是站在羅德附近,從腳下傳來的滾燙熱量,便已經令他們無法承受。
而更加臨近羅德的區域,此刻已經變得比熔爐還要更加滾燙,不少野蠻人驚訝的發現,一些散落在羅德身旁的盔甲刀斧,此刻都已經出現了熔化的跡象,轉眼便化作了一灘鐵水,一股無法擺脫的炎熱之感,此刻籠罩在了荒原上的所有野蠻人心頭。
不遠處,乘在貝希摩斯背後的科爾格,此刻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尋常的猛烈熱量,一時間有些不解:“那些野蠻人叛軍又在搞什麼鬼?見識到了比蒙之王的力量,爲何還不選擇投降?也好,就讓他們成爲比蒙之王降臨人間後享受的新鮮祭品吧。”
正當科爾格亮出雙臂上的鋼爪,準備一鼓作氣,在貝希摩斯的衝鋒之下,將那羣膽敢忤逆自己的野蠻人叛軍全部衝殺乾淨時,他座下的地獄比蒙卻在這時停下了腳步。
“怎麼回事?比蒙之王,爲何要在這種時刻躑躅不前?那些敵人就在前方,我們不能停在這裡,一定得讓他們領教我們的厲害才行!”
見貝希摩斯停下腳步,科爾格微微一愣,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然而任憑他如何催促,甚至提議說要獻祭更多的祖先靈魂,貝希摩斯都根本不爲所動,只是用異常凝重的渾濁雙瞳,凝望着那一切熾熱的源頭。
與科爾格不同的是,從那股熾熱的力量中,貝希摩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那股氣息遠比他記憶中的來得更爲強悍,或許這也正是令他感到陌生的原因。
就在科爾格疑惑不解之際,一陣低沉蒼老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耳旁響起,發出聲音的,正是他座下那頭地獄比蒙:“安靜!你沒感覺到那股壓抑的燥熱嗎?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屬於焚燼領域的力量。我認識的惡魔中,只有一位有着這樣的力量,那人與我一樣,同爲執掌罪業之力的地獄君王,不同的是我執掌的是憤怒之罪,那人執掌的是嫉妒之罪。”
就連科爾格,在聽聞這個消息後,也不得不收起心中的那份自大,一旦事情涉及到地獄君王,作爲克魯洛德大首領的他也不由得矮了一頭,根本沒有什麼發言權,隨即問道:“這麼說來,那些野蠻人叛軍的背後,同樣有着地獄君王的支持?”
貝希摩斯沉聲道:“看來正是如此,嫉妒君王的名字,乃是弗樂姆·伊芙利特·蘇丹,她執掌着一切火焰的力量,在末日之戰開始後便背叛了傲慢君王,只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從眼下的氣息來看,她所執掌的焚燼領域,分明已經進入了第二階段……不好,她竟打算將領域固化於此,將整個克魯洛德,衍化爲她的規則之地!你必須阻止她!”
得到憤怒君王的提醒後,就連科爾格,一時間也面露愕然之色,儘管他並不明白領域固化,還有規則之地是什麼意思,但從貝希摩斯急迫的話語中,他能明顯感受到,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對他而言更可謂百害而無一利,克魯洛德乃是屬於他的領地,又怎麼能成爲別人的規則之地?
隨着貝希摩斯的話語落下,體型如山巒般龐大的他再也沒有任何猶豫,轉而提起全速,風馳電掣般朝着那一切熱量的源頭猛衝而去。
熾熱的焰浪被地獄比蒙龐大的身軀生生分開,作爲憤怒君王的貝希摩斯,深切明白第二階段的領域之力意味着什麼,一旦規則之地成形,就算是他,只怕也拿領域的主人無可奈何,唯一的致勝方法,便是在規則之地成形前,將戰鬥徹底結束。
在層層烈焰的阻隔之下,哪怕是科爾格麾下最爲壯碩的比蒙,此刻也難以朝着那一切火焰的源頭靠近一步,能夠深入領域中心的存在,除了科爾格及座下的貝希摩斯外,便只有少數保護君王的大惡魔。
自炎熱中心映入眼簾的一幕,深深出乎了貝希摩斯的預料,只見身處無盡火焰的包裹之中,看上去威勢無二,宛若火焰主宰的那人,並不是他所預計的嫉妒君王弗樂姆,而是一位身披黑袍的男子。
與貝希摩斯不同的是,科爾格在望見那人的第一時間,心中便泛起一陣不妙:“不好,是亡靈之主羅德,他竟然親自來到了戰場之上!”
“你是何人?爲何能動用焚燼領域的力量?”貝希摩斯同樣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當即發出怒聲質問。
“容我介紹一下,我便是新一代火元素君主,那些違抗我的人,現在有難了。”
面對憤怒君王的質問,羅德朗聲回答,與此同時,屬於焚燼領域的力量,也已經深深紮根在了這片荒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