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巡查司總府中，徐直正翻看着樊鐵心傳輸回來的視頻。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記錄中的劉裡一嘴呵欠，渾身洋溢着懶散，吟唱着不算押韻的詩詞。
登雲武館與十餘年前並無多少區別。
依舊傳授着那些名字聳人聽聞的低級修煉術。
相較於往日，今天的劉裡態度顯得過於散漫了一些。
但這並無什麼問題。
館主楊白老幾年前去世，高俅俅等人也從三十五六歲進入到了接近五十歲的退休年齡。
如今的登雲武館以劉裡這個八十七師弟爲首。
何況這傢伙很會做人，一直緊緊抱着化安一中的大腿，在武館和當地都說得上話。
逢年過節，不管能不能見到顧長英，他都要去拜訪一番。
他心中倒也清楚，只要抱着顧長英，就相當於抱着了一大堆的人脈。
數年前送到的那冊《固本經》就是收穫。
這是麓江學府藏書秘閣中的修煉術，即便是麓江學府的學子，也需要花費學分才能學得。
劉裡痛恨年少時的自己不懂事，過於頑劣，斷了正規學業的途徑。
他很清楚自己肚子裡有幾斤幾兩，一冊《固本經》猶如看天書。
沒有師承，他想自學的難度極大。
數年下來，他依靠這冊《固本經》邁入了高級修煉者階段。
年歲越大，學習的能力在下降。
又有生活諸多雞毛蒜皮的事情牽絆，他越發感覺自己力不從心，知曉了自己這輩子大概是成就有限。
劉裡只能將希望放在下一代。
他比只會做包子的劉三包強，他的下一代也會比他強。
他很清楚，想要有出息，打鐵還需自身硬，他會做好下一代的培養。
但劉裡也很清楚，有無數自命不凡的人湮滅在奮鬥之中。
即便後代能考入到化安一中也是如此。
化安市就有兩所省重點高中，湘北有幾十所，而全國累計上千所重點高中。
上千所高中的學子，爭奪八所重點學府的進入名額。
而八大學府的學子中，有聞名出衆者，更多是大部分人默默無聞。
這種競爭的壓力太大，他需要一點氣運，一點底氣，一點後臺，才能讓自己孩子有更好的前途。
但劉裡做夢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讓自己改命的機會。
遠在京都巡查司總府的徐直依舊記得他。
只要完成徐直的任務，他就能獲得一個京都學府旁聽生的資格，進行一次成人後的進修。
若是他願意，也能去西北軍區接受訓練。
這其中進修所需都會由徐直承擔。
父母越強，孩子的起點也會越高。
孩子要拼，劉裡覺得自己也要拼。
他要將徐直的任務完成，拿到對方饋贈的這個機會。
社會生存數年，劉裡很清楚什麼是自己該拿的，什麼是自己不該拿的，自己付出多少，又能拿到多少。
他腦海中不斷浮過自己所見的那些大人物，如顧長英和喬木等人，爭取身體內儘量蘊含一點點高位者的氣質。
根據樊鐵心的要求，他需要扮演一個曾經修煉很厲害，但走火入魔後陷入谷底無法掙脫的人物。
日子得過且過，但又蘊含一絲看開的灑脫。
大部分時間他都需要去睡覺。
而這過程之中，他需要接觸一個人。
順利取得對方給予的物品，也不能在對方面前露出馬腳。
此時的登雲武館就來了一位陌生人，對方身上有着與化安市本地人格格不入的氣息。
“沒想到是聞人未央親自來了，你倒是小心，趕來的速度也快。”
徐直看着監控視頻中的人影。
儘管聞人未央進行了化妝，但這位大宗師喜歡黑衣的習慣沒法改。
聞人未央臉上的化妝也是一言難盡，防妝雖有晴川赤子五六分的形象，但勉強能分辨出他原本大概的輪廓。
宗師飛遁的能力有限，勉強能防範，但大宗師的偷渡沒法防。
聞人未央這是跨越邊界，偷偷進入到了東嶽境內。
雖然偷渡者被打死活該，但沒人打得死，又不曾被發現，那就是另外的說法了。
“吱大人？”
不遠處的聞人未央低呼了一聲，從武館人員欄中的照片轉移到不遠處劉裡的臉上。
“雷亞斯？”
聽得對方的聲音，劉裡心下微微一跳，情知自己需要面對最麻煩的一種情況。
這是正主親自來了。
“有貴客來了，都自己練，專心點。”
劉裡對着場下練武的衆人喝上一聲，這才面向聞人未央。
“這邊請。”
劉裡勉強收斂了一下自己懶散的形象，側身邀請着聞人未央。
對上了暗號，對方也沒什麼疑心，這讓化妝成晴川赤子的聞人未央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不在東嶽，身份也有些尷尬，在邊境偷渡過來非常麻煩，需要早點回去。”
雖然橫穿到東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但聞人未央用了晴川赤子的身份作爲掩飾。
聞人未央此時也想着快事快辦，免得出了意外。
攜帶而來的包裹被他攤開，露出裡面的存儲介質，又有各類裝着藥丸的瓷瓶。
兩人直接進入了真正的話題。
“您見識雖廣，但也要在這邊多花點時間。”
聞人未央看着修煉得一塌糊塗的劉裡，對方這點修爲簡直閃瞎了他的眼。
那位元素界大人物在這方世界混的太慘了。
“呵呵”劉裡乾笑一聲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碰到不好回答的問題，來這麼一句準沒錯。
如果聞人未央還要喋喋不休，他就再來一句。
“您說了算。”
聞人未央攤手，放下了規勸對方的心思。
“不知您是否有解析龍符？”
熟悉的問題來了，劉裡腦海中瞬間閃過該問題的答案。
“已經分解了一枚龍符中蘊含的內容，我過兩天就找女王下界送你一份資料。”
劉裡不知道什麼龍符，也不清楚什麼女王，話這麼說就行。
“這可太好了，我……”
“這可是晴川家族的《波阿羅功》？”
化被動爲主動，以語言擠兌，將對方陷入到尷尬，減少自身的破綻和不必要的麻煩，迅速將彼此聊天聊到無話可說。
劉裡思索到樊鐵心叮囑的應對技巧，將目光放到聞人未央送與的存儲介質上，頗有興趣的來回翻看。
“這叫《赤罡真陽決》”聞人未央稍有尷尬道：“以此決推動，可以晉升到大師層次。”
“挺好！”
劉裡目無表情的迴應了聞人未央一聲。
什麼《波阿羅功》，什麼《赤罡真陽決》，他沒聽過，也不能去碰，避免禍事臨頭。
不管對方拿什麼出來，那都和他無關。
只要想通了，念頭就淡然了，也更利於他完成這次的任務。
“您的內氣不適宜直接修煉高等功法，需要有一個適應過程”聞人未央解釋道。
“挺好！”劉裡點頭道。
他這種淡然表情讓聞人未央既適應，又有點忐忑。
那位叢林妖精君主似乎就是這樣滿不在乎，但他很在乎。
第一次的交易，他確實帶着誠意而來。
對僅僅高級修煉者的劉裡而言，這些禮物是最爲適合的。
“交易需要對等，待你看過龍符後咱們再談，我們那邊見。”
對方沒攜着《波阿羅功》前來，這簡直太好了。
聊天直接進入到尷尬的局面。
待劉裡面無表情的補上兩句‘挺好’，直接聊天聊到了死。
劉裡最終進行了掃尾。
他伸了伸懶腰，低呼着“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打了個呵欠，慢慢臥倒。
看着假寐的劉裡，聞人未央皺了皺眉頭。
想到對方可以提供龍符的內容，他最終又釋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