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的奇妙之處,便是都會過去,不過以什麼形式與方式,李般若就這樣緩緩抽完了這麼一根菸,然後續上第二根,繼續說道:“阿濱,某些事情,千萬不要去說什麼對與錯,那太傷人了。”
阿濱默默點了點頭,表情極其複雜的說道:“般爺,霞落姐如何了?”
李般若聽的出,這是阿濱刻意轉移着話題,乃至用自損八百的方式,但連阿濱心裡都清楚,那些再次被勾起的悲傷,怎麼能夠輕輕鬆鬆的便會被淡忘。
李般若則轉過頭看着這麼一個就是這般在意旁人感受的傢伙,但好在,阿濱並沒有因此而失去自我,他說道:“聽王華說,你們也?”
“一樣的故事。”阿濱的臉上,終於有了跟李般若相同的東西。
最終,多了兩聲感嘆,然後是無言,似乎對於他們,都輸了,輸的很徹底,一個連心愛的女人都無法留住的男人,連悲傷的理由都讓人覺得可悲。
這便是這個江湖所給予他們的,李般若慢慢起身說道:“真的不需要我幫你?”
“在流浪者等我,我去要喝酒。”
“喝一個不醉不休?”
“喝一個不醉不歸。”
李般若那本來無比悲傷的臉慢慢緩和,然後說道:“怎麼收也得把那麼一個故事,原原本本的寫完。”
阿濱也默默點了點頭。
“婚禮那一天,我會去,別丟了人。”李般若最後留下這麼一句,便邁着看起來有幾分沉重的步子,緩緩的離開了阿濱的視線。
而阿濱,則仍然坐在臺階上,或許是因爲他身體的原因,他並沒有站起來,怕是被李般若瞧到了他現在的脆弱,一個倔強到讓人覺得可笑的傢伙,所堅持的東西,卻讓人敬畏。
許久之後,另外一個男人坐在了剛剛李般若所坐的地方,那個男人的名字叫郭野槍,一個在某種意義上包容着阿濱所有可笑的男人,想想,也是他現在最大的靠山。
而讓這麼一個從小便被教育着不要虧欠任何人一個人孤狼可以肆虐一般的依靠,這便是郭野槍真正的本事,他同樣點燃一根菸說道:“說了些什麼?”
“一個往事,老掉牙的事情。”阿濱不知道爲什麼有些人總是愛抽菸,但他不喜歡,怕拿起來就放不下了,影響到了他這本來就經不起太多摧殘的身體,儘管他的故事,一點都不比那些人少。
郭野槍瞧着阿濱這莫名老氣橫秋的樣子,不由爾爾一笑的說道:“這小子,在某種意義上跟你很像,又偏偏一點都不像。”
聽起來,郭野槍好似在打着啞謎,但是對於這一句,阿濱好似從哪裡聽到過,或許是九爺的口中,又或者是馬溫柔的口中。
“所以,婚禮還要闖?”
“闖,必須得闖,反正已經欠你足夠多了,還不了就下輩子再還。”阿濱咬了咬牙,很破天荒的對郭野槍說着,或許是因爲這一句,他已經憋在心中太久太久。
郭野槍大笑,笑的極其的豪邁,好似被阿濱這麼一句話一下子戳中的笑點一般,誰也不知道這個醉漢的笑點到底是多麼的匪夷所思,他一邊笑着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遇到你這麼一個江湖,我郭野槍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阿濱也是無奈的笑了。
郭野槍用了好一會表情才慢慢平靜下來,然後繼續說道:“不過,我是真不後悔,要是沒有遇到你,我這下半輩子,也太過無趣了點。”
“郭叔,謝謝。”他不笑了,表情慢慢鄭重,因爲阿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個看似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男人,卻有着一份讓他都覺得敬畏的仁義,當年所有人都對陳天師落井下石的時候,唯獨這個男人沒有,當年陳天師背後空無一人的時候,唯獨這個***在了陳天師身後。
爲此,陳天師丟掉了那麼一條命,而這個男人,折掉了自己所有的前程,在小興安嶺,那個滿身怨氣的醉老頭所惦記的人不多,阿濱用一隻手都能夠數的過來,但郭野槍絕對算上那麼一個。
而又在那麼一段歷史被徹底塵封,沒有人敢願意提起的時候,唯有這個男人隻身去尋那三字劍,所有人都說着,這個將來會成爲三大武師的胚子,死了,瘋了,神經病,但是對於直面知道那一段歷史的阿濱而言,郭野槍的形象,從未想象過的高大。
儘管這個男人爲此付出了那麼多那麼多,但是阿濱卻從未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看到絲毫的抱怨,一絲都沒有,而且即便是現在,郭野槍也在爲了那麼一個老頭所留下的恩怨而活着。
郭野槍擺了擺手說道:“千萬別說謝謝,記住有我這麼一號人,也便是足夠了。”
這一句,何其的傷感,阿濱愣愣的看着郭野槍,臉上滿是欲言又止,或許是掂量着自己要問出口的東西會不會太過傷人。
而郭野槍當然也看出了阿濱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一臉不痛快的說道:“少TM給我扭扭捏捏,該說出口的給我說出口。”
阿濱聽到這粗糙的一句,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郭叔,爲什麼要踏上這麼一條路呢?”
他其實很清楚,郭野槍的大智若愚,這個男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走上這麼一條路到底會爲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但奈何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一般走上了這麼一條路。
郭野槍聽着這可能有幾分尖銳的問題,卻並沒有因此表情變的生硬,或許這便是問心無愧的原因,他默默搖了搖頭說道:“並沒有爲什麼,這一條路,是我的宿命,僅此而已。”
阿濱聽着,有些完全不理解這麼一句。
郭野槍踩滅菸頭,然後起身,眼前這一座佈滿了流光溢彩的城市把他的臉照射成了各種顏色,但不管這個時代如何的墮落,都無法改變一樣東西,人心,是紅的,而不是的大多人口中所說的黑。
不管其何等的黑暗,這個時代,都會有着脊樑去支撐,這些脊樑如果僅僅只是爲了成爲這麼一根脊樑而受萬人敬仰的話,那便永遠都不會成爲這麼一根脊樑,也正是因爲如此,這配的上稱其爲一根脊樑。
這一句話,是郭野槍很想要對阿濱說出口的,但是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會沒有選擇開口,或許是他認爲某些東西,還是切身去體會的好,與其現在直接開口的話。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郭野槍說着,目光很是深邃的看着遠方。
而阿濱也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追問下去,表情也漸漸的鄭重起來,隨着郭野槍慢慢起身,雖然動作看起來很是吃力,但還是勉強站了起來,挺直了腰桿。
“明天,隨我去見一個人。”郭野槍說着。
“誰?”阿濱不禁問道,現在他們的身份,可能更好的是掩人耳目,可不是拜訪的時候。
“一個對於你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郭野槍很神秘的說着。
阿濱看着郭野槍臉上的凝重,大體是知道了其嚴重性,默默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郭野槍對阿濱指了指眼前,然後說道:“看吧,多麼美好的世界。”
阿濱順着郭野槍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表情似乎是慢慢沉淪,但爲什麼,所給予他的感覺,卻好似一片漆黑的星空,沒有了繁星點點,儘管那些燈火那麼的閃爍,閃爍到璀璨。
離開的天安門廣場的李般若,再次上了停在角落的奔馳s400,坐在副駕駛的馬溫柔似乎在閉目養神嗎,見李般若歸來,也僅僅只是睜開眼掃了一眼,並沒有問爲什麼,而是讓李般若開車。
李般若發動車子行駛於這一片繁華的地帶,這燦爛無比的夜生活,似乎連眼都裝不下,而李般若,只是面色陰沉的開着車。
“馬溫柔,我在你的棋盤上,算是什麼?”李般若很突然的問道,他知道,這個女人在背後所醞釀的東西,到底多麼的恐怖,他不管這個女人對於這個江湖會造成什麼樣的危害,他不希望他所在乎的一切,捲入了她的棋。
儘管現在,已經卷了進去。
馬溫柔表情淡然,默默說道:“當一個棋子意識到自己只是一顆棋子的時候,那就危險了,李般若,不該問的,千萬別問,會死人的。”
這是一句很**裸的威脅,李般若因爲馬溫柔這無比冰冷的一句而後背發涼,或許是因爲馬溫柔現在離他太近了,所以他更能夠感受到馬溫柔身上所散發的東西,那是一種好似從死人堆裡所爬出來的死氣,能夠讓心中再怎麼嚮往光明的人都心生絕望。
但是李般若卻是拼命拋開一切,硬着頭皮說道:“我只是想要知道,在你故事的最後,我究竟是一個死,還是活。”
面對李般若這不甘示弱的追問,馬溫柔的表情倒是有幾分吃驚,又或者是進行了某一種妥協,她就這樣看着李般若,然後緩緩的說道:“對不起,在這麼一個故事之中,誰也無法保證誰的死活,就好似你不能保證阿濱的死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