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s500從西城開往南城。
她是另外一個抓住了信仰的人,前者是瘋狂,後者也是。
“黑領給李般若?就憑他能夠扛的起?你這是成就他還是把他推向了火坑。”開車的薛猴子一臉苦澀的說着,就在剛剛的談話之中,他有那麼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沒由的想起馬溫柔跟白弘方之間的談話。
馬溫柔則是一臉淡然的看着車窗外,這漸漸駛離的西城,造就了她的一生,但此刻她卻有一種即便是離開這裡都不會有什麼留戀的感覺,難道是這麼一場遊戲還沒有開始,就厭惡了嗎?
擺脫掉這麼一個想法,她對薛猴子說道:“李般若是否能夠抓住這麼一個機會,全看他的本事了,是成就他還是毀滅他,我都說了不算,一切命數都攥在他的手中。”
薛猴子聽着,嘆了一口氣,他當然明白馬溫柔爲何要扶起來李般若,通過李般若這麼一條線便能夠搭上阿濱,然後是三字劍,至於那三字劍之後的東西,他也有點不敢想象。
本來無比忌諱這一場巨大恩怨的馬溫柔還是指染了這一切,當然薛猴子也知道爲什麼她會選擇冒這百分之九十九的風險。
夜色慢慢濃了起來,不過好在這一夜要比昨晚安靜的多,至少現在的薛猴子是這般認爲着,一路無阻的到達了南城的茶樓。
挺穩車子後,馬溫柔下車之際接到了沈老四的一通電話,簡單的聊了幾句對面的沈老四就匆匆掛掉。
下車的馬溫柔站在茶樓前,因爲沒有打一聲招呼,或許會撲一個空,她並沒有直接選擇進去,而是撥打了另外一通電話,這一通電話打給了太妹。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通,馬溫柔直接說道:“安排的怎麼樣了?”
“已經全部妥當。”電話對面的太妹的聲音似乎有幾分疲憊。
馬溫柔點了點頭,一點都不懷疑蟲蟲所說的,她繼續說道:“休息一天,明天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電話對面的蟲蟲毫無猶豫的答應下來,然後馬溫柔已經掛掉了電話。
“不上去?”這時下車的薛猴子說道。
馬溫柔搖了搖頭說道:“再等等,我需要醞釀一下。”
薛猴子看着露出遲疑表情的馬溫柔,有幾分吃驚,因爲馬溫柔做事從來都是行雲流水,哪裡會露出這種猶豫的表情。
“某些話,到底是該說,還是不該說?”馬溫柔突然看着薛猴子說道,罕有的詢問這麼一個武夫的意見。
薛猴子聽過後一臉的苦笑,他還是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但又不能什麼都表示,所以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某些話,說出去可就收不回來了。”
“可有些話,要是不開口,或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馬溫柔直接反駁着。
薛猴子啞口無言的表情,心中滿是苦水,知道自己這張嘴怎麼都說不過馬溫柔,所以最終選擇了老老實實的閉嘴,寧願當一個啞巴也不願當一個傻子。
簡單到極端,這是薛猴子最過厭惡的,卻不知不覺也成爲了這類人。
這時茶樓的玻璃門打開,是一個無論是穿着還是打扮都帶着幾分中性味道的女人,她看着突如其來的馬溫柔,還有那個待着這女人身旁格外不起眼的薛猴子,一如既往冷淡的表情,然後表情僵硬的說道:“老爺子在上面等你們。”
馬溫柔有幾分無奈的看了眼薛猴子,而薛猴子似乎有些不瞭解這麼幾分無奈,最終只是隨着她走進這茶樓。
在上一次會面的茶房,劉青松仍然坐在那個位置,煮着一壺相同的鐵觀音,等到馬溫柔入座後,他已經爲她倒上了一杯茶。
“看來你已經拿下了西城。”劉青松率先打破沉默說道,從馬溫柔出現在樓下的時候起,他就大體猜到了這個女人的目的,對於馬溫柔這揭竿而起的行爲與壯舉,他並沒有露出什麼吃驚的表情,因爲他很清楚這個女人到底有着怎樣的實力。
之所以劉青松會這般肯定,或許是因爲他是這個江湖上唯獨知道她所經歷了什麼的人之一。
馬溫柔點了點頭,同樣也是稀疏平常的表情,倒是看着李陽春有幾分心驚肉跳,畢竟這個女人可是吞下了西城區最大的蛋糕,這表現的也太過波瀾不驚了點。
“有些事,我想跟你單獨聊聊。”馬溫柔說道。
劉青松唯獨所剩的一隻眼微眯起來,似乎他從馬溫柔身上察覺到了幾絲異端,他開口說道:“陽春,白狐,你們先退下吧。”
兩人默默退下,並沒有問任何,李陽春自認爲這個女人還是不會傻到在南城做出什麼瘋狂事來。
“薛猴子,你也出去。”馬溫柔說道。
薛猴子愣了愣,但最終也是悄悄離開,並沒有問原因,又或者他心中大體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麼,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當,因爲某些東西,他的確也是不知道的好。
劉青松的表情慢慢認真起來,從馬溫柔的行爲來看,似乎跟他所想象的有些不同。
“帝九公館,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錢會定期打在你的賬戶,你什麼都不需要操心。”馬溫柔直接開口說道,比起獅子大張口,這聽起來更像是獅子大放血。
劉青松表情看起來還很是淡然,在他看來,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是他應得的,因爲如果沒他所添的這麼一把火,馬溫柔也不會得到這種效果,他摸着下巴的鬍鬚說道:“這次你來,不光光只是對我說這個吧?”
馬溫柔默默點燃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氣,卻什麼都沒有說,她仍然在心中醞釀着,到底要不要開口,就如同薛猴子所說的一般,有些話要是說出去,可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劉青松也不着急,就這樣等待着。
“十三年了,我已經踏入到這江湖十三年了,無疑這十三年,我是爲了魏九而活着,換一句話來說,如果沒有他,也不會有現在的我,他替我規劃了這整整十三年,每一步他都預料到了,但現在他死了,往後餘生,我不希望爲了一個曹家而活着,對於我來說,明燈唯有一個魏九,就足夠了。”馬溫柔終於開口說道,說的瑣碎,對於一個外人來說,可能並不明白她到底說了什麼,但是她相信劉青松能夠理解她這一番話。
劉青松皺起眉頭,似是從馬溫柔的話中嗅到幾絲異樣,他微眯着眼睛說道:“馬溫柔,路的是一步步走出來的,要是一步邁的太大,重心可就不穩了,何況你背後的東西,是你這一生恐怕都無法掙脫的,這也許便是你無比嫉恨魏九的原因。”
馬溫柔聽着,似乎劉青松總是有這麼一套,把那幾乎不堪入耳的東西說的宛如一個不算面目可憎的故事,她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要掙脫這一道枷鎖,不管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劉青松表情大變,他滿臉通紅的拍桌而起說道:“馬溫柔,不要忘你有着怎樣的立場,你一路攀爬到這個高度到底付出了多少?難道你還不滿足?”
茶房外,突然聽到那拍桌聲,李陽春有些躁動,欲要破門而入,但是白狐卻攔住了他,然後衝他微微搖了搖頭。
李陽春一臉的擔憂,他看向那個站在另外一邊的薛猴子,發現這個傢伙表情不是一般的平靜。
茶房之中。
馬溫柔看着一臉憤怒的劉青松,她甚至不知道這個一向淡然的老人爲何而憤怒,不管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她都認爲劉青松這反應有些過火了點,但是片刻後她又明白了些什麼。
“老頭子,如果這都是演技的話,也太過逼真了點,弄不巧我會相信的。”馬溫柔唯有用一種輕笑掩飾自己,喃喃而道。
劉青松再次坐下,大口大口喘着氣,但仍然止不住他心中的憤怒,他衝馬溫柔說道:“就不能讓我這個老頭子安度晚年。”
“把這一切一下子說給你,我是不是太壞了點?”馬溫柔自問着,那一張如同冰霜的臉上突然出現了幾絲溫暖。
劉青松重重喘着氣,那眼神,就好似在看着一個不孝子,也許正是因爲他一路看着她走來,就如同代入到了她的故事,所以纔會感受身受,所以纔會不允許馬溫柔踏上一條那樣的路。
“如果讓魏九知道你現在有着這樣的想法,他一定會後悔把你送往曹家,他希望你能夠有一個穩定的未來。”劉青松說着,雖然他從一開始就對魏九打不上眼,但這一次罕然站在了魏九的角度發言。
馬溫柔則一臉不痛不癢的說道:“他這輩子所做的後悔事已經夠多了,恐怕不會在乎多這麼一件。”
劉青松重重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跟這馬溫柔之間的關係,簡直就是一段孽緣,如果能夠重來,他打心眼裡希望不會碰到馬溫柔,但就這麼一個江湖而言,哪裡會有什麼重來的機會,即便是能夠重來,誰又能夠保證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