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般若特意把車子停在了距離旺口街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三人下車,並沒有特意溝通什麼,李般若就很是無所畏懼的走向那旺口街,老五則挺着肚子跟在其後,走在最後的阿濱則看着那旺口街的鐵牌,若有所思。
比起整一片旺口的混亂跟墮落,阿濱看到更多的,是貧困,也就是因爲這讓人從生活變爲生存的貧困,才把這旺口街先染成了猩紅,最後演變成真真切切的黑。
一路上李般若都是陰沉着臉,或許是因爲老五的身材過於龐大的原因,沒有幾個混子打三人主意,不過倒是一個個看着穿着人模狗樣的李般若跟老五,拼命的在背後戳着脊樑。
又來到那麼一棟樓前,作爲旺口的中心,這一片反而沒有什麼挑釁的混子,或許是生活在這裡的野狗餓狼們,很清楚這大樓之中有着怎樣一頭惡虎。
守在門口的仍然是那個混子,看到再次出現的李般若,這個混子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之色,反而是多瞧了幾眼站在老五身後,幾乎快要被老五那巨大的身板擋住的阿濱,在他看來這個穿着綠色運動服的傢伙不屬於這麼一個世界,但是爲什麼偏偏這麼一個人出現在了這裡。
“喂,讓我們進去。”李般若語氣不善的說着,打破了混子的思緒。
混子一臉的不快,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讓開路來,只不過在李般若走進樓梯之時,衝李般若做了一個比劃的手勢,當然李般若只是衝這個混子吐了一口口水,並沒有理會。
走上一層又一層的樓梯,每踏上一個臺階,李般若的表情就更加的凝重幾分,一直到站在那紅木門前,李般若的表情已經可以用陰沉來形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在醞釀着什麼,在緩緩吐出這麼一口氣之時,他推開了這紅木門。
蔡魁似是早早就在等待一般,譏笑的看着李般若說道:“這麼快就想你蔡叔叔了?”
李般若攥了攥拳頭,踏入這旺口之中的宮殿說道:“蔡魁,我不是來跟你做這毫無意義的貧嘴的。”
“那讓我猜猜,你是來做什麼的,是來取消交易的?”蔡魁的聲音慢慢冰冷下來,他所看向的是那個站在李般若身後身穿綠色運動服的異類,而此刻那個異類正注視着那個跪在地上彎着腰的女人,蔡魁的臉上劃過一絲狡猾的笑容。
李般若微眯着眼,不算多麼的震驚,也不算多麼的鎮定,他說道:“投資者撤資了,談不成了,所以九爺也無能爲力。”
蔡魁大笑,對那跪在地上的女人說道:“喂,聽到沒有,這是一個多麼好笑的笑話。”
女人沒有動作,只是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蔡魁伸出手,一把抓着她的頭髮,在她的掙扎之中把她拎起來。
阿濱終於看到了這衣衫不整的女人的容顏,一時心猛的顫抖一刻,因爲這一張臉,正好跟那麼一張臉重疊在了一起。
“笑,你給我笑。”蔡魁對這個女人厲聲說着。
女人恐懼的眼中終於流出淚水出來,不過臉上卻強顏歡笑着。
看着這麼一幕,阿濱已經往前踏出了一步,不過卻有一個人衝在了他的前面,是李般若。
李般若動了,猛的一腳踹向蔡魁。
但是還沒有等李般若靠近蔡魁,那個不知道站在什麼角落毫無存在感的平庸男人就攔住了李般若,僅僅是一個照面就把李般若給撂倒了出去。
老五也在此刻衝向那個出手驚人的平庸男,卻被摔在地上的李般若叫住。
蔡魁扔下這個因爲過於恐懼滿臉蒼白的女人,拍着手說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就算是你的主子來了,估摸着都不敢在旺口跟我有直接衝突,我是該讚美的勇敢,還是該譏笑你的愚蠢呢?”
李般若從地上爬起來,他那三腳貓的野路子,面對那個平庸男人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他打了打身上的塵土說道:“蔡魁,你TM還算不算一個爺們。”
“打我的女人,我都還沒心疼,你就心疼了?”蔡魁冷笑着,眼神之中沒有一絲憐憫之色。
李般若氣的牙癢癢,但是也只能這樣傻眼的看着,剛剛出手他是實在被剛剛眼前的景象衝昏了頭腦,現在平靜下來才知道自己到底處於什麼地方,這裡是旺口,而眼前這個男人,正是旺口的土皇帝。
女人散亂着長髮,坐在地上哽咽着,看起來格外的楚楚可憐,不過也就是這一份楚楚可憐,成了引爆這一切的**,也許蔡魁正是因爲知道這麼一點,纔會做出這麼多的舉動。
“蔡魁,你想怎樣?”李般若忍不住開口說道。
“剛剛答應下來,就取消了交易,這可讓我這個老人家很傷心很傷心,所以你最好好跟九爺溝通溝通。”蔡魁坐下,翹起二郎腿。
李般若直接回答道:“這事,沒的談。”
“你不是九爺,你怎麼知道沒的談?”蔡魁伸手摸向那女人的臉頰,放在手中把玩着,臉上一直洋溢着一副讓人覺得格外噁心的有恃無恐。
“蔡魁,不要再賣什麼關子了,你有什麼招數用便是,這事九爺是不會答應你的。”李般若冷聲回答道。
“我這個人很講道理,既然九爺不答應,那麼就算了,我不會強求,但是剛剛你在這裡大鬧一番,可讓我很沒有面子,雖然說咱們曾經也是一條船上的人,但是如果讓旁人知道誰都可以來我蔡魁面前鬧上一番還能夠氣定神閒的走出旺口,那麼我以後就不用混了。”蔡魁似乎是看厭了女人那一張臉,用很平靜很平靜的聲音對着女人說道:“滾出去站着。”
女人卻如同得到了什麼拯救一般,就這樣赤着腳起身離開,只不過阿濱的眼神卻一直追隨着這女人,這一幕當然盡收蔡魁眼底。
“等一下。”蔡魁叫住了那就要離開這格外壓抑房間的女人。
女人停住腳,有些絕望的站在門口。
“小兄弟,是不是對我這個女人很感興趣?”蔡魁邪笑道,好像找到了什麼格外有趣的事情。
阿濱很實誠的點了點頭。
“我這個人最好說話了,小曼,你就陪陪這小夥子,怎麼說都是朋友。”蔡魁給阿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臉上露出一種讓人作嘔的笑容。
女人轉過頭,看着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阿濱,面如死灰,她只是因爲過於絕望的原因,身體在止不住顫抖着。
“謝謝。”阿濱只說了兩個字。
在阿濱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淚水再次落下,同時隨着那怎麼都落不盡的淚水,還是有着李般若慢慢攥緊的拳頭。
“千萬不用客氣,隨你折騰。”蔡魁的臉上慢慢出現笑容,愈演愈烈。
蔡魁大笑,笑的癲狂,讓他如此大笑不是因爲阿濱的實誠,而是李般若那很精彩很精彩蒼白的表情,好像天底下也沒有值得他如此大笑的事情了。
李般若攔住了阿濱的去路,冷眼看着阿濱說道:“你瘋了?”
阿濱沒有給予李般若任何回答,只是隨着這女人離開,留下一道讓李般若咬牙切齒的背影。
“李般若,我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實心眼的小夥子,至少他比你誠實。”蔡魁一邊大笑一邊說着。
李般若已經滿臉通紅,看起來是憤怒到了極點,拳頭幾乎都快要攥出來血在,記憶中那一個阿濱,只是一個笑的陽光燦爛不知死活的傢伙,也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阿濱成爲了他所認爲這無比腐朽的世界一片小小的淨土,但是眼下看來,這僅有的一絲光,也徹底的淪陷了。
女人把徐饒領到了一個房間之中,這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個可以看到整個旺口沒落的落地窗跟一張大牀。
她慢慢脫下自己的衣物,露出身上不知道積累了多少的傷痕,阿濱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王華的朋友。”
她愣在原地,就放佛如同接到了什麼晴天霹靂一般,難以相信這個男人所說的,也許是從這個煉獄她品受了太多太多的絕望,她難以相信她所聽到的。
阿濱幫她披上衣服,走到那落地窗之前看着這宛如一層黑霧的旺口說道:“這就是你所離開他的理由嗎?”
她再次哽咽起來,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你很堅強,至少比他堅強。”阿濱轉過頭說道。
她擦了擦自己的淚跡說道:“我一點都不堅強,如果堅強的話就不會落下一滴眼淚了。”
“這本不該是由你所承受的,不是嗎?你犧牲了一切,甚至是辜負了他,只爲了讓這旺口的黑,只壓在你自己的身上,難道這還不能叫做堅強嗎?”阿濱看向她,這是一個纖細到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身體,卻爲什麼扛起了太多人都不能承受的重量。
“他...還好嗎?”她終於問道。
被問到這麼一個問題,阿濱的表情慢慢僵硬住,他怎麼能夠開口,告訴這個女人他所見到的那個無可救藥,那會徹底毀了她。
“你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阿濱唯有這般喃喃着,只能夠給予她這樣一個答案,他說了謊,這是一個不得不說的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