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老四老五就扛着被綁的嚴嚴實實的石三兒跟虎子了下了樓,看兩人那面色蒼白的模樣,估摸着又沒少經受老五的摧殘。
“帶上這個傢伙,我們去見喪鬼。”李般若指了指那還不服氣死死瞪着眼的灌子說道。
聽到李般若再次提到喪鬼兩字,石三兒跟虎子一個個瘋狂的掙扎,因爲嘴邊被膠帶封着的原因,只能發出一陣陣的嗚嗚聲,但是不管他們怎麼掙扎,還是逃脫不了老四跟老五那如同鉗子一般的兩隻大手。
老四跟老五很是默契的點了點頭,直接把石三兒跟虎子扔進他們開來的一輛金盃,那兩個灌子所帶來的漢子直接被老五敲暈,然後老五就像是拎小雞一般把灌子扔進金盃車。
由李般若的寶馬525打頭,老四老五開着金盃跟在其後,風風火火的殺向跟喪鬼上一次相見的巷口。
“這一切對喪鬼來說,是不是太過殘酷了些?”阿濱有些黯然神傷的說道,讓他感到一絲絕望的,不是這可怕的人性,而是對於喪鬼來說,似乎無論喪鬼如何選擇,都會通向一個宿命,那就是毀滅。
“這樣的故事,這個世界不多,但也不會少,你改變不了什麼。”李般若故作一副無比灑脫的樣子,似是唯有這樣他才能真正的割捨幾分。
阿濱沉默了,李般若總是喜歡把這種現實到不能再現實的東西說出來,那不是討人喜歡甚至是遭人厭惡的話,但是又無比無比的真實,但是這一份難得的真實,卻會刺傷太多太多人心。
寶馬車在巷口停下,李般若點燃一根菸等着,他不知道那喪鬼的聯繫方式,他們只能在這裡等着那個男人的出現,雖然李般若所掏出來的東西,面對喪鬼他是打心眼裡覺得難以啓齒。
從下午,一直等到天快濛濛的黑下來,李般若躺在車座跟阿濱兩人沉默了三個小時,誰也不願打破這平靜,因爲對於這已經成爲了板上釘釘的事情,無論他們說什麼,怎麼釋然,都改變不了什麼。
“來了。”阿濱拉了拉快要睡着的李般若,李般若升起座位,看向那巷口慢慢出現的黑影,他下了車。
一直盯在一旁的老四跟老五也下了車,不過老五仍然拎着那根棒球棍,一臉的如臨大敵,看來是心中仍然還是放不下對於喪鬼這個名字的忌諱。
一邊是孤身一人的喪鬼。
一邊是李般若,老四老五,跟阿濱。
但是氣勢竟一邊倒向喪鬼,因爲這個男人身上所散發的死氣,就好似能夠凝固一般,甚至讓這盛夏夜的溫度都變的冷冰冰起來。
“小鬼,難道你也想跟我對着幹?”喪鬼看了看那蓄勢待發的老五,冷笑道,似是一點都畏懼老四老五這兩個格外魁梧的漢子。
“喪鬼,我沒有理由跟你對着幹,我來找你,只不過來跟我們所謂的交易做一個了結罷了。”李般若鼓足氣說道,說實話如果讓他一個人來面對喪鬼,他還真是心中打顫。
“你找到她了?”喪鬼的聲音變的激動起來,那死氣沉沉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絲的光芒。
李般若看着無比期望的喪鬼,他一時猶豫了,因爲他怕把這個現實告訴喪鬼,喪鬼會徹底的發瘋。這個在丟失了信仰失去人性的男人,終於再次相信了這個世界的時候,似乎這個世界又像是跟這個男人所開了一個格外刺耳的玩笑一般,再一次把這個男人的過去,曾經以及未來給奪去了。
喪鬼似是注意到了李般若表情之後的東西,他一步步走出黑幽幽的巷子,那一張枯瘦的臉在微微的顫抖着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死了。”李般若吐出了三個字,也就在此刻,老四跟老五兩人護在了李般若身前,生怕喪鬼直接發瘋。
喪鬼整個身體靜止了,眼神也慢慢變的空洞起來,他嘴裡不停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喪鬼,認清現實,人的確已經死了!而且殺死那個女人的兇手,我也帶來了。”李般若看着快要爆發的喪鬼,反而直接往前走出幾步,邁過了老四老五的防線,他就這樣大無畏的走向喪鬼,一點也不畏懼。
一隻手猛的伸了出來,那是如同枯木一般的手臂無比蒼白的手,一時直接攥在了李般若的脖子上,他怒斥道:“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死,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死呢?小鬼,你在騙我!”
老四老五欲要攔住喪鬼,但是被擰住脖子的李般若卻衝他們擺了擺手,喪鬼巨大的力量讓李般若近似乎窒息,但是他仍然發出那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她....死....了!”
喪鬼突然鬆開李般若,抱着腦袋,發瘋了一般哀嚎着。
李般若大口大口喘着氣,衝老四老五說道:“把人帶過來。”
兩人會意,直接從金盃後座拎出了石三兒跟虎子,前者已經哭成了淚人,後者已經失血過多已經臉色蒼白無比。
“讓他們說話。”李般若不停咳嗽着,剛剛他是親身體會到了喪鬼的恐怖,特別是喪鬼那直戳人心的眼神。
老四老五一起扯下兩人嘴邊的強力膠帶,石三兒直接發出了那哭爹喊孃的叫聲,他空出的手指着已經虛弱無比的虎子,對着喪鬼說道:“鬼爺,都是那傢伙做的好事,是他親手弄死了那個女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喪鬼終於把,目光移向兩人,他一步步走向石三兒跟虎子,老四老五直接讓開路來,因爲此刻他們能夠在喪鬼身上感受到一股源源不斷的戾氣,儘管兩人在外闖蕩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對這一股戾氣感覺到深深的心頭一涼,此刻的喪鬼就好似一個從死人堆裡所爬出來的厲鬼一般。
石三兒被喪鬼那恐怖的眼神嚇的渾身打着哆嗦,但是還是極力說着:“都是他!都是他!”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顫抖起來,因爲他此刻在喪鬼的身上,他看到的是深深的絕望。
“爲什麼你們要對那個可憐的女人下手!”喪鬼發出了無比恐怖的聲音,嗓子之中就好似卡着千針一般,他直接一隻手慢慢抓起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虎子。
即便是虎子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仍然可以親身感受到喪鬼所給予他的恐懼,他渾身打着寒顫說道:“鬼哥....鬼爺....放過我....放過我....”
“爲什麼要殺她?”喪鬼一字一字說道,字字如同刀刻一般的涼。
“意....外....”虎子用盡全力說道,但聲音哈市那麼那麼的微弱。
“啪咔”這是一個讓人打心眼裡覺得毛骨悚然的聲音,虎子就這樣徹底沒有了聲音。
喪鬼直接放下虎子,然後把目光鎖向了石三兒,石三兒看着徹底沒氣的虎子,徹底的怕了,用盡全力往前爬着,拼命呼喊着,但是他只能夠聽到他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他。
李般若點燃一根菸,聽着石三兒的慘叫,就好似聽着什麼樂曲一般,他看向阿濱,只見阿濱已經深深轉過了頭,他能夠看到阿濱那握的緊緊的拳頭,還有阿濱那無比顫抖的身體,也許這個男人也在抗爭着,心中在問着,這個世界,到底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如果說這個石三兒能夠得到拯救的話,那麼那個拯救石三兒的人,到底是善,還是惡呢?李般若覺得自己註定思索不出一個像樣的答案,只是搖了搖頭,試圖揮走這些想法。
“阿濱,這就是世界啊。”李般若看着喪鬼擰住脖子的石三兒,也轉過了頭,雖不說石三兒這生命最後的樂章不一定能夠得到人的敬畏,但是就算是再怎麼渺小的人物也好,也是一條命啊。
但是這關於生與死的恩怨,似乎永遠都剪不斷。
“般爺,我們到底能夠做什麼?”阿濱一臉複雜的看着李般若。
“在這夾縫之中,想着該如何活,如何活的更好,這就是我們唯一能夠做的,誰讓我們是一些小人物。”李般若一臉自嘲的說着,也不知道是自嘲着自己這不堪入目的模樣,還是嘲諷着站在他們頭頂上的人們。
“而大人物,就真的可能做到問心無愧了嗎?”阿濱喃喃着,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自己所爲的追求。
“問心無愧?沒有人能夠做到,大人物跟我們唯一的區別,只是比我們多一些不算不堪入目的選擇罷了,但是那些所爲的選擇,也不過是更大的人物給予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要爬有的往上爬,世世代代,但什麼時候是一個頭?”李般若喃喃着,這一句話,是九爺常常嘟囔的,以前他聽不懂,只是覺得九爺在無病**,等李般若正摸索到一點邊緣的時候,才真真切切的能夠感受其中的悲切。
阿濱看着李般若,似是想不出李般若嘴中會有這麼一番話。
身後,是石三兒落地的聲響,這對於這個城市來說無比微弱的聲音,在宣佈着,這個小人物的攀爬掙扎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