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的人搖搖頭:“沒事,平安行進就好。”
羅志這才點點頭,帶着馬到了前面,守護着馬車安穩前行。
這一行人正是甘肅總督楊芳!常年地處西域不毛之地,楊芳自然知道西域究竟嚴重到了何等情況。一旦那大和卓家得了勢,豈止是分裂西疆,怕是整個黃河走廊都將被割裂出去,到時候要死的人怕不是要千千萬萬。得到西域信息之後,楊芳也是萬分火急,立刻派多隊人馬進京,向當今聖上表明西域嚴重態勢,一邊整合軍隊,防止西疆暴亂。
接到聖上的聖旨之後,便是連夜動身,帶着六個親衛朝着京都奔來,早日解決西疆問題,纔是大清王朝的根本。
這幾日疲勞奔波,身上也確實累的厲害,官路泥濘,顛簸的更是難受。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身子骨不能像年輕人一樣扛得住顛簸了。楊芳只感覺一陣難受,不過並沒有讓親衛擔心,自己暗暗喝了兩口水,坐正了自己的身子,比躺着要舒服一些。
這秋日的霧氣時而稀薄,時而濃烈,隨着秋風一陣一陣的聚集飄散。
一片濃霧中,陡聽得遠方遠遠地傳來了一聲輕嘯聲,那聲音嘹亮,內力渾厚,想來便是那武藝高強之人所發。濃烈的霧氣又看不到遠方的情況,羅志當下便勒住了馬,舉手示意道:“先停下來休息一會,楊大人安全最要緊。”
作爲楊芳多年的親衛,羅志嗅覺十分敏感,雖然保定府外臨近京都,算得上是安全的地方。但是將近十年的經驗告訴他,無論什麼情況,都要萬分小心,千萬不能隨便大意。
其餘五個人也都停下了馬,團團守住了馬車,神情戒備。
楊芳感覺馬車停了下來,當下掀開簾子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前方似乎有人,咱們休息一下也好,讓對方先過。速度還是來得及的。”羅志扭頭稟告道。楊芳知道羅志辦事小心穩妥,自然也是點了點頭,馬車不顛簸了,正好安安靜靜躺一會。
霧氣之中又是一聲嘯聲,那嘯聲似乎越來越近了,羅志翻身下馬,將耳朵貼在了地上,靜靜地聽着地面。先是皺起了眉頭,隨後面色凝重的站了起來。
“怎樣,聽得出什麼來?”旁邊的陸青遠問道。陸青遠也是楊芳十年的親衛了。
羅志面色凝重:“不少人騎着馬朝這邊趕。這裡距保定府這麼近,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山匪,應該是官府的官兵吧。”
“保定府離京都都不遠了,什麼山匪敢來這裡,你怕是想多了,自然是官家的人。”陸青遠笑着說道。接着又笑了笑:“在西域時常會有這種緊張的狀態,這是中原,放鬆一下。”
羅志也覺得有些道理,便翻身上馬,靜靜地等在了原處。
馬蹄聲傳了過來,遠遠地在霧氣之中看到了那羣人的身影,有將近三十多匹馬,隱約的能看得到一身黑色的衣服,朝着這邊趕了過來。
羅志不覺得皺起了眉頭:“這保定府的官兵會穿黑衣服麼?”
陸青遠笑了笑:“或許有差事呢,人家這邊條件好,比不得咱西域,我來這邊看到了好多穿絲綢的衣服呢,人家這邊的衣服就是這麼高級。”
兩人正說着,遠處騎馬的人就來到了眼前,看到衆人之後,那羣騎馬的黑衣人便勒住了馬,停了下來。
“閣下馬車可是甘肅總督楊芳楊大人的座駕?”爲首的一個黑衣老者開口問道。
“閣下是誰,爲何有此一問。”羅志神情戒備,絲毫不敢放鬆,這羣人怎會突的找上門來,楊大人行蹤一向是保密的,應該只有朝廷的官員知道。
那老者拱拱手:“在下斷無涯,奉軍機處穆彰阿穆大人前來迎接楊大人,穆大人心知楊大人身體虛弱,受不得顛簸,這一路上又有歹人爲非作歹,特此前來迎接楊大人。”
這斷無涯說的有道理,不過羅志並不信任他。穆彰阿怎得突然間會派人迎接楊大人?這人既然是下屬,爲何對楊大人沒有應有的禮節?一路這樣問過去,豈不是暴露了楊大人的行蹤?既然說楊大人受不了顛簸,爲何卻不帶着好一點的馬車過來?
羅志心中一大片疑慮,正要否認的時候,陸青遠笑嘻嘻的說道:“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人家就是官府的人。這中原官府的兵確實待遇不錯,你看看人家,穿的都是什麼衣服。”說着,陸青遠便牽着馬上前:“這裡正是甘肅巡撫楊大人的座駕,你們果然是來迎接的。”當場便認了下來。
羅志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那老者斷無涯聽到這話,翻身下馬便說道:“太好了,不知道楊大人這一路點播是否受累,我家穆大人有一封信要交給他,請他來看看呢。”說着,便朝着馬車走了過來。
陸青遠笑了笑:“穆大人要結交我家楊大人啊,我家楊大人心繫民心,知其勞苦。”正說着,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我家大人在休息,請勿打擾,有什麼東西交給我就行。”
正是羅志的一把槍攔在了斷無涯前面,阻止了他前進的道路。
“老夫可是軍機處派來的,穆大人也跟楊大人有事相商,耽誤了大事你可吃罪不起。”斷無涯高冷的一說,便要接着往前走。
“停下!”羅志的槍抵在了斷無涯的喉嚨上,眼光冷冷的盯着斷無涯:“有什麼大事將東西交給我就行,再往前走一步,羅某人手中的槍可不認人。”言語之中,十分嚴厲。斷無涯當真再走一步,羅志立馬便會動手。
此時的楊芳顛簸了好些天,整個人早已經累了,停下來之後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睡得死沉,自然是聽不到 外面的聲音。
“你想違抗軍機處指令?還是想大耽誤大事!十個腦袋你都不夠掉的!”斷無涯眼中已經是一片凌厲,寒冷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掃了過來。
眼看斷無涯不談正事,一直都在左顧右言,羅志已經猜到他心裡把八成沒安什麼好心,肯定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當下便全身運氣,貫注在手上的長槍中,隨時準備應變突發事件。
“怎麼,你一個小小的親衛,敢反抗我家斷大人?”馬背上下來四個黑衣人,一個爲首的黑衣人冷冷地說道。
羅志毫不退縮,這時候眼看雙方對峙了起來,陸清遠趕忙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跑了過來:“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爲朝廷效命的,羅志,一家人,一家人。”
羅志知道陸青遠向來善良,當下便說道:“他們現在連軍機處的證明也沒有亮出來,怎能隨意接近楊大人。 單憑他的三言兩語麼。”語氣之中微微警示一下陸青遠,這些人都不是好人。其餘四個侍衛也都翻身下馬,死死地圍在了馬車周圍。
“哦?身份證明?我的話還不夠,是嗎。”斷無涯冷笑了一聲,隨後說道:“也好,給你證明一下。”說着便從身上掏出了一張令牌,一個黃金的牌子上面寫了一個軍字,右下角兩個大字,道光。
十足的真貨,這東西誰要是敢僞造,抄家滅九族都不爲過。
“看到了?還不快快讓開。”斷無涯眼神冰冷。
羅志一猶豫,正要放下手中的長槍,但是那種危險的感覺怎麼都去不掉,想了想,當下換了一個腔調:“我家楊大人近幾日過度勞累,有什麼事情我通傳就好。”
“我亮了身份,你還刻意阻攔。這麼久都不見楊大人出來,你們是不是在路上害了楊大人,快說!”斷無涯這麼一說,身後的黑衣人頓時全部都圍了上來,劍拔弩張,眼看着就要動手。
羅志絲毫不退縮。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陸青遠使勁的使眼色,誰知道羅志像是沒看見一樣。陸青遠只要笑了笑:“斷大人,他就這性格,您也別見怪。要不您有什麼事,我幫您進去通傳一聲也好。”陸青遠想着穆彰阿專門派人來交好,自然不能掉了人家的面子。軍機處遠遠地要比西域重要,既然來了就不要得罪人。
“這是穆彰阿大人的口信,我要親傳。況且,現在我懷疑你們私自暗殺楊大人,進京另有圖謀。快快讓路, 我要面見楊大人。”
“這個...”陸青遠看着羅志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一下子也無法,只好上前試圖拿開羅志的槍。
誰知道他剛剛動手推開了一些羅值的槍,只見斷無涯閃開喉嚨,瞬間寒光一閃,冰冷一把劍便刺進了他的體內,他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跪在了地上。
“清遠!”斷無涯已經閃身退後,離開了羅志的威脅區,長槍也奈何不得。氣的羅志只好一把手先扶住了陸青遠,他身上汩汩的流着鮮血,整個人大大的瞪着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清遠,你怎麼這麼傻,這麼善良。”羅志紅了眼,看着陸清遠身上的傷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劍正中心臟,就是大羅神仙下凡,也註定是救不回來的一個人。
陸青遠瞪着迷茫的雙眼:“他們不是軍機處的人麼,爲什麼要殺我。這裡不是我大清嗎?這裡不是要到保定府了嗎?我還沒有看到京都,這是,這人是爲什麼?”眼神中除了迷茫,就剩下了無助,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