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扛起巨大的蛇肉和蛇膽,遠路返回,遠遠的就已經能夠看到木屋所在那一片草地的上方,正升騰着一縷青煙。就如往常一樣,男孩負責狩獵,男人負責生火,等待男孩將飯菜弄好。
“父親?”
男孩穿越草叢,看到在篝火後面,正坐在地上的男人,疑惑的叫了一聲。
若是放在平時,男人一定會從篝火的後面走出來看看男孩這一次狩獵的成果如何,但是,這一次男人卻是沒有走出來,只是坐在那裡,在篝火的後面,看不清楚男人在做什麼,或者是什麼都沒做,就好像沒有聽到男孩的聲音一樣。
男孩頓了頓腳步,隨即帶着滿心的疑惑走了過去。
男人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臉色安詳,依舊帶着淡淡的蒼白。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像是解脫一樣,卻又有一絲不捨,十分複雜。
“父親,你怎麼了?”
男孩上前推了推男人,男人應聲而倒。
男孩嚇了一跳,扛在背上的蛇肉和蛇膽都掉到了地上。男人倒在地面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依舊是淡淡的笑容,從來都沒有改變過。那一絲鮮血,落在男人的嘴角卻是顯得那麼的刺目,男孩不敢置信,心中仍舊抱有一絲的僥倖,手指顫顫巍巍的探到男人的鼻子下,卻是感覺不到任何的呼吸。已經開始有些冷了,男人不知道已經死了多久,身上的體溫都已經徹底散去,應該是柔軟的肌肉也變得有些僵硬,即使是倒在地上,依舊是盤坐着的姿勢。
男孩眼角紅了起來,淚水落下,哭得淅瀝嘩啦的。
這是男孩唯一的親人,從來都沒有擔心過這個身爲父親的男人會離開自己,但是,現在卻是眼睜睜的發生了。無助,失落,不知所措,男孩只感覺自己一瞬間變得迷茫起來,無助起來,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了。
坐在地上,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男孩滿臉的淚水,看着眼前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父親的屍體,男孩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以後,又該怎麼辦。
咔嚓!
撐在地上的右手似乎是碰到了什麼東西,柔軟的,還有一個堅硬的東西。男孩轉頭看過去,一個十分古老的木盒,還有一張紙,被石頭壓在木盒的上面。
“我親愛的兒子,亞德·裡恩,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謝謝你陪了我這麼長的時間。最後的這短暫的時光裡有你在,我感覺到很高興。
親愛的兒子,不要疑惑我爲什麼會突然離開,不要追問,也不要糾結,有些事情我並不想要讓你知道,儘管我認爲隱瞞你也只是一時的徒勞,你終究會知道,但是至少,希望你還能有一些愉快的時光。我猜你現在應該感覺到有些手足無措吧,畢竟你在這個島嶼上生活了太久,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這是一個機會,但是,不要太着急。我應該已經教了你疾風劍法,好好修煉,等你十八歲的時候成年了,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我想以你的天賦,兩三年的時間,足夠你修煉疾風劍法了。這封信我寫的比較早,所以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教你,但是我想要告訴你,劍法的基礎,纔是最重要的,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基礎。
另外,我還要囑咐你一聲,在這個島嶼上你並沒有接觸過我之外任何的人類,所以你並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麼樣的人。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有些人,他們並不是好人,陰險狡詐,無惡不作,而另外還有一些人,善良可愛。我希望你去了大陸之後,能夠有一些真正的朋友,凡事多留心,不要輕信他人。
我知道你很好奇魔法這個東西,當你去了大陸之後,你自然就會見到了。對了,大陸的名字是瓦洛蘭,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都是你沒有見過的,比如,女人,我想你也許會非常感興趣。收斂一下好奇心,可以嘗試,但是不要輕易的放鬆警惕,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者是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傢伙,會不會給你帶來災厄。
還有一件事,木盒裡的東西是我給你去大陸準備的禮物。準備離開的時候打開吧,我想信你能夠駕馭它的,因爲你是我的兒子。
最後,祝福你,我親愛的兒子,希望你能快樂。”
薄薄的一片紙上寫滿了字,看起來有些潦草,但是卻好像能夠通過這紙上的字,看到男子寫下這些的時候,那溫柔而且無奈的神情。
男孩緊緊咬着嘴脣,看了一眼男人的屍體,有些瘦小的身軀站了起來,將男人的屍體扛在肩上,轉身走向叢林。
在這海島的後面有一座懸崖,至少有五十丈高,幾乎是垂直的弧度令人感覺到心驚膽顫。下方海浪澎湃,不斷的拍打在崖壁上,發出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懸崖的最上面,有一塊巨大的石頭,石頭已經被磨平了,甚至可以看到一雙清晰的腳印在石頭上凹陷下去。這裡是男人最經常來的地方,他曾經無數次的站在這裡,眺望着海的另一邊,不知道在看着什麼,想要看到什麼。
男孩帶着男人來到了這裡,這個他最喜歡的地方。
在那巨大的石頭下面,男孩用一塊不過手掌大小的石頭在地面開始工作起來,一個深坑漸漸的出現,用了整整半天的時間,才終於能夠將男人的屍體放下去。而男孩的雙手也已經被撕裂,鮮血流了出來,痛楚刺激着男孩的神經,但是男孩卻是緊咬着牙齒沒有吭一聲。
看了一眼遠處的海邊,男孩不知道男人一直以來都在這裡看什麼,但是那遙遠的海邊,似乎是有什麼讓男人捨不得,放不下的東西,男人在眺望遠處的時候的眼神,充滿了懷念與不甘,男孩不能理解,到底是什麼,讓男人如此的放不下。
抿了抿嘴脣,男孩不再去看,因爲他不懂,他能夠做到的,就是讓男人留在這個他喜歡的地方,除此之外,他做不到任何的事情。
將男人埋下,男孩已經渾身狼藉,身上到處都是泥土,混合着汗水將還有些稚嫩的小臉都蒙了起來。男孩用手中石塊艱難的在那大石頭上刻着,“父親亞德之墓,兒,裡恩留”。
當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了,天已經黑了。
海島的天氣向來反覆無常,也許前一刻陽光普照,下一刻就是大雨滂沱。
就如現在一樣,當夕陽落下最後一絲餘暉之後,天空忽然被一大片的烏雲籠罩起來。轟隆隆的一陣炸雷過後,有豆粒大的雨水從天而降,砸在臉上,能感覺到一陣生疼。
雨水嘩嘩啦啦的落着,男孩卻是站在這嶄新的墓碑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稚嫩的臉上仍舊帶着些迷茫和不知所措,任憑那大雨落在身上,淋了個通透,寒風拂過,一陣冷意襲上來,男孩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這才反應過來。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聽了,天空中的烏雲也已經散去,漫天的繁星閃爍着光芒,銀河灑落,襯托着月光,落在這男孩的臉上,落在那墓碑上,寧靜,悠遠。那漆黑的夜空中,有一片黑暗,沒有絲毫的光芒,沒有一顆星星,只有無盡的深邃與黑暗,連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冷傲的月光幽幽,男孩的身影在夜幕下留下一道漆黑的影子,漸漸離去。
樹叢之中,一道黑影忽然衝出來,快到令人驚訝的身形,一把木劍從那黑影的手中刺出,準確的沒入野豬的喉嚨。隨即那黑影身形一矮,躲過野豬咆哮拱來的獠牙,身形躥上野豬的背後,雙手環繞過野豬的脖子,將木劍又插進去幾分。
野豬的喉嚨滾動着,難以發出聲音。鮮血不斷的飄灑,野豬的掙扎漸漸的微弱下來,氣息虛弱,已經是活不成了。
黑影從野豬的身上落下,正是已經長大了幾歲的男孩。
臉上的棱角和男人有着幾分相似,濃眉大眼,漆黑的長髮,原本有些瘦弱的身體也已經壯實起來,可以看到完美的流線型的肌肉。男孩,或者應該叫他裡恩,頭髮上還有一些雜草和樹葉,這是之前隱藏在暗中的時候弄上去的,雖然模樣不是很好看,但是狩獵的經驗卻是已經不亞於一個老辣的獵人。
“呼——,午飯有了,吃完之後,還要繼續修煉。”
男孩笑着吐出一口氣,將已經徹底氣絕的野豬扛起來,不見絲毫的腳軟,身形躥動着就離開了這裡。
依舊是之前居住的地方,那看起來已經有些破敗的木屋比起之前來說更加的破敗了。腐爛的木頭帶着濃郁的潮溼的味道,並不怎麼好聞,房間裡面也是一片雜亂,雖然沒有什麼瓶瓶罐罐的,但是一些簡單的木質的器皿還是有的。碗,盤子,類似的東西擺的到處都是,還有一些已經不能穿的獸皮衣服,隨意的扔在地上,地面上,簡單的桌子上,也有不少的灰塵,只有一張牀還算是乾淨,整理的井井有條,其他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許久沒有人居住過的樣子。
裡恩從木櫃上面的幾個碗中取出一些調料,這是在叢林裡找到的,曾經父親指導過的,這些東西灑在飯菜中,能夠更加的可口,儘管裡恩並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有一些什麼奇怪的名字,只知道這些東西放進飯菜裡,確實比起不放這些東西要好吃的多。
屋外,依舊是那一口大鐵鍋,鍋中燒着熱水,已經處理好的野豬一整頭都扔在鐵鍋裡面,烹飪的手法十分的粗糙。
“還是烤的比較好吃吧。”
裡恩看了一眼手中的調料,已經許久了,這種做肉的方法還是有些拿捏不好調料的尺度,但是這樣做就不用像烤肉那些來回翻滾,更加方便一些。
隨手灑了一些調料進鍋,嚐了嚐湯水的味道,直到滿意了之後,裡恩才終於點了點頭,跑到一邊拿起自己的木劍,開始修煉劍法。
自從父親離開之後,裡恩從來都沒有落下自己的劍法的修煉。就如當初父親的囑咐一樣,每天都是固定的修煉,休息四個時辰,三餐吃飯一個時辰,狩獵兩個時辰,練拳三個時辰,練劍兩個時辰,從來都沒有一天放鬆下來。只是原本的木劍早就已經壞了,這把新的木劍,還是裡恩自己做出來的,用石頭一點一點的刻出來,雖然看起來十分的粗糙,但是卻十分的鋒利,至少用來狩獵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儘管這把新的木劍有些輕了,和之前從父親那裡得到的木劍相比有些差,但是裡恩也在自己的身上增加了一些負重,來幫助自己修煉。
雖然這些所謂的負重只是普通的石頭。
三年,整整三年的時間,一日復一日的修煉,枯燥,卻已經成了習慣。若是讓裡恩突然放棄修煉,倒是有些不適應,也許睡覺都會覺得不踏實吧。
修煉了一會,身後的大鐵鍋中的水已經開始沸騰,肉已經煮好,儘管賣相不怎麼樣,但是吃起來味道還是不錯。裡恩對自己做飯的能力很有自信,儘管並不好看,但是隻要好吃,就足夠了。
整整一頭野豬,比成年人都大的塊頭,全部落入了裡恩的腹中。
吃下去這麼多的東西,但是裡恩的肚子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不知道那些肉都去了那裡,但是這些對於裡恩來說,也只是剛剛好罷了,也許還能繼續吃下不少的東西。
裡恩的飯量,大的令人驚訝。
“再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父親說過,等我成人之後,就可以離開這裡,去大陸了。”
裡恩的目光望向遠處,西北的方向,是父親曾經說過的,大陸的方向。
那個叫瓦洛蘭大陸的地方,有神秘的魔法,有怪異的科技,有奇奇怪怪的生物,其中那個叫女人的生物,甚至能夠在她的肚子裡孕育一個新的人類,令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