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
折鶴團,赫連的小屋。
往日熱鬧無比的小屋裡面,這個時候卻顯得有些寂寥。
李琦與常德明不在,有人在等着他們回來。
普普通通的木桌上面,放着一支暗紅色的晶體法杖,晶體法杖上面沾滿了灰塵,顯得有些髒。
沒有人在乎這一點,這根晶體法杖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在哈曼城的拍賣會上面,當時以四千枚金幣成交。
算不上多好,但他的主人對他頗爲珍愛,如果他在的話,斷不會讓它如此蒙塵。
當日那鋪滿了半邊天的黑暗,哈曼城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而第一時間到了那裡的郭老頭,只在黑暗誕生的地方找到了這一根法杖。
法杖的主人還有與他在一起的人瞭然無蹤。
赫連手上還趴着一隻火紅色的小精靈,小精靈自那日用出血神花之後,便一直都是這個模樣,蔫蔫地,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李琦走的時候,把小藍託給赫連照顧,連帶着小貓。 在經歷了落雪城一事之後,小貓已經徹底變成了李琦認可的夥伴,所以他把最後的那枚月珠給了小貓,它現在依舊在沉睡。
李琦以爲自己只是離開幾天便會回來,所以把小藍與小貓都託付給幾位師兄照顧。
但現在,他還能回得來麼?
這是在赫連幾人心中一直縈繞着的問題。
那日黑暗席捲而來,就連郭老頭都變了臉色,那等威勢之下,赫連他們對常德明與李琦三人生存下來的希望就如風中燭火,僅能保持不滅,豆粒大小。
當一名魔法師連自己的法杖都已經遺失,所代表的後果自然不會太好,尤其是瞭解常德明的衆人,知道以他的暴脾氣,只怕死都不會對自己的法杖鬆手。
如今法杖在這個地方,只怕,也只有死讓他鬆了手。
郭老頭今日又出去了,尋覓那片黑暗,他知道自己多半不是對手,但如果一心想跑的話,他對他的速度還有一點信心。
赫連等人不敢再抱有希望,誰都知道,第一天第二天的搜索都沒有能夠獲得實質性的進展,時間越往後,發現他們的機率也就越小。
只希望再發現的時候,不會是幾具冰冷的屍體。
沒有發現屍體,這已經是如今他們能夠保持冷靜與希望的唯一念想,如果是誰殺了他們,不會帶走他們的屍體不是麼。
他們不敢多想,也不敢對自己心頭呼之欲出的那個念頭做出任何直視。
他們在害怕直視那個其實早就心裡清楚的答案,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安慰自己的藉口。
屋內僅存三人!
往日裡,如果李琦與常德明在的話,李琦應該在他自己的那座小牀之上,常德明或是倚在門檻上,或是斜靠在桌子上,手上拿着的不是酒瓶,就應該是這根法杖。
雨初晴死後,常德明手上的酒瓶似乎便已經消失了,如今就連法杖都從他的手上沒了,這個時候,他的手會拿着什麼東西?會不會寂寞?
屋內氣氛壓抑,很是冷清,頗有暴雨侵襲而來的前奏。
赫連站在自己的牀邊,背對着衆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布魯坐在凳子上,一隻手緊緊捏着,死死盯着李琦的牀鋪,往常時候,那個上面應該還有一道身影,小白將桌上的法杖輕輕拿起摩挲,眼中滿是哀傷。
不管他們承不承認,往日風光無限的折鶴團現在僅僅只剩下他們三個,而另外兩個似乎再也不可能回來。
僅僅是一日之間,五位師兄弟便分崩離析。
上次他們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死去的雨初晴,與他們的關係並沒有這兩位那麼深,哀傷也有,哪裡有如此之沉重。
沒有人說話,屋內氣氛愈發凝滯,就連空氣似乎都開始不再流動,正在這時,屋門響了起來。
“篤篤篤。”
急促的三聲敲擊,將分立的三人驚醒,他們幾乎在同時心裡猛地一跳,齊刷刷地對視了一眼。
難道是……
最靠近門邊的小白與他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向着門口走去:“誰?”
機警而帶着一絲忐忑。
外面旋即傳來一聲焦急的聲音:“小白師兄,是我啊,文濤。”
屋內衆人齊齊鬆了一口氣,說不清楚是失望還是僥倖,小白打開屋門,頓時便顯出了文濤那急匆匆的面色。
“我聽說……是真的麼?”文濤急匆匆地說話,說到一半,便有些欲言又止,只是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卻是做不了假的。
小白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哈曼城所有人對城外發生的天地異象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頗有些人心惶惶,這種情況下,對現場發生的事情展開了無數個版本的猜測。
那些猜測都有些不靠譜,卻都是基於某些事實上的,比如,現場的位置,比如,第一個到了現場的人。
其他人不知道什麼,但文濤可是知道郭老頭是誰,李琦又是去了哪裡的,如此一聯想,真相自然呼之欲出。
“怎麼會!”文濤在沒有得到確認之前,心中還存有一些僥倖,但有個叫墨菲的的人說過,如果你擔心某一件事情的發生的話,那麼他總會發生。
所以當他得到小白確認之後,頓時便有些失神落魄。
“怎麼會呢?他們,他們那麼強,怎麼會出事?哈曼城怎麼會還有人敢惹折鶴團呢。”文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色慘白,嘴裡面嘟嘟囔囔不知道自言自語些什麼。
赫連聽到了動靜,沒有轉身,只是法袍內糾纏在一起的手指更緊了幾分,小白默然無語,心頭驟然生出一絲悔恨,如果當日自己陪着常德明與李琦他們一起走的話,事情沒準還有轉機。 布魯盯着李琦的牀鋪,手上的風之氣息自那精美的鏤空劍鞘之中射出絲絲縷縷的凌厲劍氣。
陡然之間,赫連驀地轉身,一聲不吭就要朝着門外走去。
“師兄!”小白正發着楞,連忙制止:“你幹什麼去?”
“我去找他們討個說法!”赫連臉色冰冷,月白色的法袍漲得鼓鼓地,無風而動。
“他們?師兄知道是誰策劃了這一切?”小白精神一振。
“不知道。”赫連語氣銳利如刀:“我不知道是誰找常德明和李師弟的麻煩,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的,我只知道,如果不是那吳家與榮家這些日子攪風攪雨,李師弟絕對不會被逼去精靈之森,也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冤有頭債有主,我從他們開始,一點一點地收!”
“師兄!榮家家大業大,豈是你一個人能夠對付的了的?”小白勸道:“還是等郭院長回來我們一起去吧。”
“我知道郭老頭,他雖然對我們的事情很是上心,但既然已經知道了吳家背後站着的是光明聖地,爲了這個折鶴院,他是不會出手的。”赫連緩緩說道。
“折鶴院是他畢生的心血,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陪着我們去找那些人的麻煩,打斷牙往肚子裡吞可不是他的風格,但現在有了折鶴院,那是他的心血與夢想,光明聖地不比尋常,他不會冒着這個風險陪着我們過去的。”
“即便如此,說什麼也不能讓師兄一個人過去啊!”小白剛剛張嘴,還未說話,布魯便站了起來:“我陪師兄一起去!”
“我折鶴團一共五人,親如兄弟,現在因爲這些小人的原因導致常師兄和李師弟生死不知,如果連報仇這種最基本的事情做起來都要畏首畏尾的話,那麼我們還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折鶴團的人?”
“我也去!”布魯話音未落,文濤的話語便隨之響了起來:“我雖然現在還沒入折鶴團,但怎麼說我也是折鶴團的內定團員了,都被欺負成這副模樣,要是還不能反擊的話,那這樣的折鶴團,我寧願不要加入!”
小白想要勸阻的話被布魯的話憋在了嘴裡,一時間竟有些失神,他心裡面似乎有一團火熊熊燃燒着,血管裡面的血液似乎被這番話說得如岩漿一般汩汩流動,他整個人似乎都要燃燒起來。
他知道,衆人都和自己一樣,內心已經被仇恨徹底塞滿,塞得他們幾乎要炸開,他也想不管不顧去報仇,但是不能啊,如今局勢複雜,唐突行事只能會導致局面更加糟糕。 常德明與李琦凶多吉少,換做誰都會方寸大亂,這個時候,最該保持冷靜的赫連師兄卻第一個失控,就連一向最冷靜的布魯都殺機暴起,如果他再不冷靜的話,只怕從今往後不僅僅是失去了常德明與李琦,就連折鶴團就要毀於一旦。
他不信那自落雪城而來吳家對這種情況沒有做好準備,那戰場的細節別人不知道,榮家家主肯定知道失蹤受害的人是誰,再聯想到這些日子在哈曼城出現的閻羅,吳家的人肯定知道李琦已經到了哈曼城卻又出了事。
這種情況下,他們肯定會有所準備,只怕已經紮好了口袋等着他們鑽進去啊。
小白焦急萬分,擋在赫連面前,看着冰冷的師兄,不知爲何心頭涌上一陣寒意。
他不信自己想到的東西,憑着赫連師兄的智商想不到,既然想到了,還要去做,那豈不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他嘴脣翕動,面色沉重地開口:“師兄,此去何爲?”
“殺光吳家的人,我要吳家的人不敢再踏入哈曼城半步!我要榮家在哈曼城的門楣破碎,從此再也擡不起頭!我要爲常德明和李師弟……報仇!”
“師兄!”小白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得說道:“如若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赫連不假思索,斬釘截鐵。
小白死死地咬着牙,就連額角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師兄……”
他猛地一揮手,率先朝着外面走出去。
“同去!”
是夜,榮家門口,落雪城吳家隊伍五十七人盡數授首,血流成河,榮家家主榮威身死,夜行使者損傷大半,榮家門楣倒塌一半。
哈曼震動。
折鶴團四人,三人重傷,赫連昏迷不醒。
四階上古卷軸,狂雷天牢。
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