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鄰窗算落雪
近些日子,整座落雪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之中,自然不是因爲城外圍城的那些魔獸,有些見識的人都能看出來,那些魔獸早已不復之前的窮兇極惡,散去是早晚的事情。
這詭異的氣氛是因爲落雪城出現一名兇名赫赫的苦字刺客,這個消息如狂風一般吹過整個城池,不過半日便人人皆知。
衆人一面對這個苦字刺客諱莫如深,忌憚無比,一面又對他充滿了好奇。
那張面具後面,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張臉,有人猜是落雪城中成名已久的名家,怕被人認出身份,有人說是落雪城頂尖世家金家的人,要不然的的話,到現在死的人爲什麼或多或少都和吳家有關係,這兩家相爭已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
有人猜是美貌女子,有人猜是年邁老兒,獨獨沒有人猜那面具後面的面孔是一張年輕人的臉,不是他們不敢猜,而是從來都沒有朝那個方面想過。
不管輿論是朝着什麼樣的方向發展,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苦字刺客實力無比高深,高深到什麼地步?
現如今,死在他手上的四階高手,已有三個,其中還有一個是吳家三虎之一的晉中。 晉中是誰?這些人不知道,但兇名赫赫的吳家三虎他們卻是知道的,即便是三虎之中最弱的一個,也不是普通的四階強者能夠惹得起的。
更何況,有消息說,是三虎圍攻苦字刺客一人,反被他逃走,順帶摘下了晉中的人頭,而三虎另外兩個,郎友平與顏夕這些日子瘋狂的搜捕查探似乎也從側面證實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三虎圍攻還能殺了一個從容離去,苦字刺客的實力在一剎那便得到了落雪城所有人的正視。
吳家更是如臨大敵,每一個人儘量不出門便不出門,若是實在得出門的話,往往都是拉扯一大批人,專挑白天出行,畏懼之心可見一斑。
這樣兇名赫赫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一名少年,所有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想。
落雪城小樓。
距離當日那場戰鬥已經過去三天時間,這三天裡,小樓門可羅雀。
誰都知道,那吳家三虎之所以與苦字刺客對上,就是因爲小樓中的“謫仙子”歐陽大家,實力深不可測的苦字刺客在一邊虎視眈眈,這個時候,誰敢冒頭與歐陽陌扯上關係。
誰都知道,雪中送炭猶勝錦上添花,只是,歐陽大家的好感固然重要,但是再重要也不及自己的命重要啊。
若是苦字刺客氣急敗壞之下,把這些露頭的人殺了個光,如此冤枉地死去,誰願意啊。
一時間城中人心惶惶,就連城主府都象徵性地派出了幾支小隊進行搜查。
小樓二樓。
歐陽陌依舊身着白衣,坐在繡墩之上,輕撫瑤琴,琴聲錚錚,與陣陣竹濤相和,意境綿長,看她恬淡的模樣,似乎並沒有因爲苦字刺客的事情有所苦惱。
邋遢老頭兒坐在窗前,面朝窗外竹林,地面上擺了一堆破舊書籍,他一邊唸唸有詞,一邊瘋狂地翻着那些書,耳邊的書頁聲甚至高過了那輕靈瑤琴。
老人總覺得那夜見到的金光在什麼地方有記載過,一念及此,念頭不能通透,便如隔靴搔癢,攪得老頭子幾日幾夜沒能安睡。
陡然間,他停下了手,手指懸在一頁薄薄的書頁之上,嘴中慢慢把那句話讀了出來。
“李琦,生年不詳,未及冠,哈曼城人士,與哈曼城赫連家,白家關係頗近,一階職業者,善以奇招定勝負,曾以一階修爲敗二階,斬三階,其精神力渾厚,似修行裂魂法,今顯現出來的魔法天賦有風,火,光明,土,雷五種,疑似多屬性天才,其壓箱底招數爲一道璀璨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勾人身軀,威力齊大,消耗不詳……”
“勾人身軀?”老人摸着眉毛,回想着當初看見的那個場景,喃喃自語:“你只是一名魔法師,不可能是那刺客,只是,兩道金光如此相像,只怕淵源不淺。”
“聽說跟着城主府兩位小姐一起回來的,似乎就有一人叫李琦?”老人目光閃爍:“本來我是不會理會這些事情的,但誰讓你欺負到小歐陽的頭上了呢,要不要給你找點事情做,藉着李小子把你逼出來?”
琴音詭譎,老人依窗掐指,算計落雪。
微風吹過,翻頁書籍,在那不起眼的扉頁左下角,有“機絕”二字。
落雪城那座來頭不凡的小院之中,李琦正和圖裡斯手忙腳亂地修改着一樣東西。
“不對不對,你這裡材料用的我看不出來什麼,但這個威力明顯小了很多,得換一換,還有,法陣也不適合,我是要加固,不是把它變成鐵疙瘩。”
“這裡這裡,這裡爲什麼要加這個結構?增加射程?增加個屁,以射擊頻率作爲調換?你是不是傻,這麼虧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要是這個射程不夠,我還有一張附魔弩,怕什麼,你這個叫畫蛇添足。”
圖裡斯滿頭大汗,死死咬着嘴脣,大大的眼睛裡面水汪汪的,長這麼大,他還沒被一個地精這麼狠狠罵過,爲了面前這個東西,他受過的委屈比之前的十幾年加起來都要多。
只是他甘之如飴,面前的這個小型炮臺,明顯就是先生試探自己實力的作品,他的眼光不差,這個炮臺,沒個大師鍊金術手段,怕是做不出來。
他猜測,這個炮臺大概率出自先生之手,但是不是先生巔峰之作,那便說不清楚了,只是,這炮臺是真的強啊!
他擦了擦汗,在李琦喋喋不休之下繼續工作,面前的炮臺從構造,到原理,再到上面鐫刻的法陣,他都是第一次看見,但並不影響他對這些東西的讚賞與欽佩。
如果讓他自不量力給面前的這個炮臺下一個定義,只能以一句話來概括。
開一派之先!
李琦說了半天,把面前這個橫豎看不順眼的炮臺批評了個狗血淋頭,這才顛了顛屁股站了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他在暗中打量了圖裡斯一眼,見他對自己的斥責沒有絲毫怨憤,不由在心中對他多了一些讚賞,心性純樸,能成大器,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成大師級別的人物。 他就怕圖裡斯目中無人,聽不得別人的意見,但是現在看來的話,似乎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
面前的炮臺自然是救了李琦與雪玉一命的大發明家的H-28G進化炮臺了,那日出城血戰結束,直到光幕升了起來,李琦才知道,只要這個炮臺不被毀掉,那便不會消失。
偷偷摸摸收起三枚炮臺到戒指裡,對那使用了三次的炮臺圖標的消失,也就不再感到心疼了。
行刺歐陽陌未果,李琦心驚於吳家三虎實力驚人的同時,總覺得那小樓之中似乎有一股晦澀莫名的氣息,遠在自己實力之上,斬了晉中之後,一方面爲了避避風頭,一方面也不願再去惹那小樓中的人。
現在想想,謠傳歐陽陌並非職業者,只是一名普通人,以那等風姿,沒有被落雪城內的世家子弟強取豪奪,背後沒什麼人撐腰自是不可能的。
之前行刺,卻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李琦現在想想也有些直冒冷汗,若不是那小樓中的人物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出手,只怕自己就算用了機械飛爪,也是死路一條。
這些日子沒有事幹,傷勢又都恢復,李琦閒的發慌,正巧想起了戒指裡的H-28G進化炮臺,靈機一動,把這個丟給了認真研究法陣結構的圖裡斯。
炮臺本身脆弱是改變不了的事情,那日魔獸沒什麼腦子,試圖以天賦魔法毀去炮臺又被小藍擋下,故此能守住性命,若是以後與人對戰,無論是弓箭手還是別人偷襲,有的是手段把炮臺毀去。
不如把這個扔給圖裡斯研究,就算不能把炮臺加強,也能搗鼓些東西出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更何況這還不是石頭,總能有所收穫。
有付出必有回報,付出給這個未來有可能成爲宗師級別的人物,李琦還是捨得的。
再說了,就一架炮臺而已,他的戒指裡可還存着兩臺呢。
李琦洋洋得意,他懶洋洋縮回了葡萄架下的躺椅之內。
前幾日與吳家三虎之間的激戰,他一直處在下風,稍有不慎便是死無全屍,事實上,若不是他誤打誤撞,藉着機械飛爪飛出了包圍圈,只怕死的可就是他了。
機械飛爪能夠把人勾過來,但如果勾到的是沉重不可摧的牆體呢?這裡可不是遊戲裡面,飛爪還能穿牆的。
初中物理就告訴過我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當機械飛爪扯不回那堵牆,似乎也只能把李琦扯過去了。
也許這個就是機械飛爪的魔法反噬? 李琦只能感嘆自己的運氣好,那晉中體內賊去樓空,若不是他傾力射出了一箭,只怕就算自己過去,被他纏住,也不過是一個死字。
想到這裡,他不由暗自罵自己膽大包天,長街四面八方那麼多角度,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竅,偏偏耍了個帥,擦着那青色弩箭飛到了晉中身邊。
還好結局是好的,他自戒指裡面拿出那柄附魔手弩,頗有些愛不釋手。
正在這時,門外有一道軟糯聲音響起:“李琦!”
“登徒子!”一道清靈輕脆的聲音隨之而響,聽聲音卻是離這裡不遠了。
李琦慌忙把那手弩收了起來,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