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拉克絲和嘉文四世聊天打賭的工夫,場上的局勢突然出現了崩天逆轉的一幕:
只見菲奧娜不斷上前搶攻,韓蒼被逼的節節敗退,但他至少還能擋住菲奧娜的劍刃,每一擊都被他用劍化解,可是菲奧娜也不是傻子,她開始變換攻擊路數,時而從左路攻過來,時而從右路攻過來,這麼做的目的在於封鎖韓蒼的走位,讓他在後退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的選擇,只能是越來越靠近決鬥場的邊緣,再這樣下去如果他腳下一個不小心踩空了,從決鬥場上掉了下去,照樣是會被認定失敗的。
情急之下,韓蒼只能強行出擊,但是他手中劍刃剛剛刺出去,只見菲奧娜立刻發動勞倫特心眼刀,而在電光石火之間,韓蒼故技重施,鬆開了劍柄,順勢一個彎腰翻滾躲過了菲奧娜的致命反擊,將自己從舞臺的邊緣拉了回來,緊接着他起身迅速後跳,拉開了同菲奧娜的距離,並重新回到了決鬥場的中央。
但此時場邊根本無人關注他剛纔那個精彩的躲閃,一雙雙緊張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被菲奧娜打飛的那把劍上,只見它在空中劃過一道高高的拋物線,打着轉飛向了湖面,最後劍頭朝下扎進了水裡,噗通一聲,濺起一片水花。
韓蒼的武器被打掉了,而且是掉出了決鬥場,按照慣例,這時他已經可以算輸了,坐在場邊的那一大家子勞倫特的人,先是微微一怔,緊接着他們中有的人如釋重負,有的人歡呼雀躍,還有的人扼腕嘆息,而看臺上其他觀衆也漸漸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於是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是獻給菲奧娜的,她無愧於當今德邦最強決鬥家的稱號,在這場緊張刺激的較量中一如既往的展現出了自己高超的劍術和凌厲的風格,反觀另一邊的韓蒼,好像從頭到尾他都疲於防守,並沒有展現出一名強者應有的統治力,現場觀衆們除了爲他感到可惜,也出現了挑戰者不夠強大,配不上勞倫特的聲音。
貴族席上,各個王室成員的表情也是相當精彩,由於拉克絲剛纔只顧着和嘉文四世聊天,所以當她目光重新回到決鬥場上時,只看見了那把被打飛了的劍,沒想到才一眨眼的工夫,這場決鬥,就這樣結束了?
嘉文四世:“那個……剛纔的賭約,生效了嗎?”
就連嘉文四世都沒想到,只是打個賭的工夫,這場決鬥居然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拉克絲:“當然算啦!皇子殿下,你快下去攔住菲奧娜侯爵,可千萬別讓她把那個小國王殺了!”
拉克絲着急的喊道,但只聽她兄長蓋倫忽然嚴肅地說道:“安靜。”
不僅是聲音很嚴肅,只見蓋倫的表情顯得十分凝重,他一直在專注於觀察決鬥場上的一舉一動,但從剛纔韓蒼被逼入絕境,不得不反擊,到他的劍被打飛,而人逃回了決鬥場的中央,整個過程韓蒼的表現都令蓋倫感到十分的不解:他爲什麼不用那個?
蓋倫想起了在納施拉美時,韓蒼在決鬥的最後關頭使出的那個詭異的劍招,自己就是敗在了那招下,但爲什麼現如今韓蒼面對菲奧娜卻不使用那招了呢?剛纔的情形可以說就是爲那個招式準備的,可韓蒼卻沒有用它來反客爲主,扭轉局勢,這到底是爲什麼?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韓蒼已經出局的情況下,只見他仍然站在決鬥場的中央,接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樣的目光,並且完全沒有要退場或接受失敗的意思,恰恰相反,只見他忽然解下了掛在身上的肩帶,然後開始脫衣服當然不是身上穿的衣服,而是覆蓋在衣服外面的那層盔甲。
索菲婭-勞倫特:“那傢伙在幹嗎?”
此時,勞倫特家的衆人也發現了韓蒼的反常舉動,而在場上,菲奧娜把韓蒼的劍打飛之後並沒有立刻回身去追擊,她還保持着原來的站位,望向被她打飛的那把劍墜入湖裡的位置,只見湖面上漣漪點點,而她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有些難以捉摸。
其實當知道要贏的時候,有那麼一刻,菲奧娜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高興,她真正感覺到的只有一絲失落和空虛,甚至是對韓蒼的落敗感到惋惜,彷彿這跟自己期待的結局並不一樣,她不禁回想起了那晚在福斯拜羅,韓蒼對自己說過的話:
【如果你捨不得殺我,那就說明你是真動感情了】
所以菲奧娜站在那裡,望向湖面,其實是在逃避,不敢去面對現在的這個結局,她內心深處頭一次動搖了,但周圍那片山呼海嘯的歡慶聲又彷彿一隻無形的手臂,將她拉回到現實中,身爲一名勞倫特,她必須爲這場挑戰畫上句號,完成決鬥儀式的最後一環。
菲奧娜深吸了一口氣,現場的呼聲越來越高,於是她活動了一下手指,將劍重新握緊,然後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去,直面她的對手但是下一秒鐘,菲奧娜突然愣住了:
只見韓蒼卸掉了甲冑,只保留了一身布衣,風從湖面上吹來,他的頭髮和衣角都隨着微風輕輕擺動,儼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做派。
菲奧娜臉色一沉,立刻提着劍向他走來,冷冷道:“怎麼?你已經準備好受死了?”
她的聲音裡透着一絲失望的憤怒。
韓蒼嗤笑了一聲,接着舉起了手中的“劍”雖然他的劍已經被打飛了,但卻有模有樣的比劃着,彷彿自己手裡還握着劍一樣。
韓蒼怪異的舉動頓時引起了在場觀衆們的注意,看到他舉着“劍”在空中比劃的樣子,坐在場下的勞倫特們都是一臉不解,只聽索菲婭-勞倫特問道:
“那……那個人怎麼了?他到底在幹嘛?”
塞西莉亞-勞倫特:“不知道……”
菲亞特-勞倫特:“嘿!我看是被勞倫特家的強大實力嚇壞了,現在搞不好已經神經錯亂了吧?”
不止是勞倫特家的人,就連看臺上其他觀衆都以爲韓蒼是瘋了,猜測他是因爲接受不了求婚失敗的打擊,所以纔出現幻覺的,以爲自己手裡還握着劍。
決鬥場上,菲奧娜臉色陰沉的盯着韓蒼,冷冷說:“你在發什麼瘋?”
韓蒼:“誰說我發瘋了,決鬥還沒有結束呢,菲奧娜。”
菲奧娜:“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韓蒼:“怎麼?你以爲把我武器打掉就算贏下這場決鬥了?是誰說沒有武器就不能繼續決鬥的?有這樣一條規定嗎?”
菲奧娜沉默不語,其實被繳械就意味着失敗,只是大家的一種主觀看法罷了,因爲一旦手裡失去了武器,就等於失去了同敵人繼續較量的資本,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所有人都會選擇投降認輸,所以也就有了後來被繳械就算失敗的說法,但倘若決鬥者即使空手也執意要繼續進行下去的話,在任何情況下都應該是被允許的。
韓蒼:“決鬥還沒結束呢,菲奧娜。”
只見韓蒼擺出了一個用劍指着菲奧娜的動作,可惜他手裡並沒有真正的劍,因此這個動作看起來顯得有點滑稽。
菲奧娜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生氣好,她雖然也不希望決鬥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掉,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她不得不接受。
只見菲奧娜的臉色陰晴不定,而場邊觀衆們的噓聲也越來越高,都是針對韓蒼的,比起韓蒼那怪異的舉止,這些聲音更讓菲奧娜感覺到厭惡,她不希望到了最後,韓蒼被那些跟這件事毫不相干的看客當成笑柄一樣的受人奚落,畢竟他在福斯拜羅幫助過自己,他的表現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於是菲奧娜也舉起了劍刃,就像剛開始那樣認真對待自己的對手,她要給韓蒼一個體面的死亡,儘早結束他的痛苦。
可誰知就在這時,韓蒼忽然問了她一句:“菲奧娜,你相信有前世麼?”
菲奧娜聽了頓時一愣,不等她想好了回答,韓蒼接着說道:“我相信。因爲我清楚的記得上輩子我們一起經歷過的那些事,還有……說起來我也算是你半個徒弟吧,所以現在,我就要把從你那裡學到的劍法,如數奉還”
最後一個“還”字話音剛落,只見韓蒼整個人的表情都變了,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眼神裡的光突然黯淡了下來,眉宇之間透出一股冰冷的氣息,就連菲奧娜都被他這種狀態的突然轉變嚇到了,下一秒鐘,韓蒼猛地衝了上來!
菲奧娜眼瞳驟縮,趕緊擡劍格擋,韓蒼一劍刺了過來,雖然他手上明明沒有拿劍,但身上的那個動作卻讓人忍不住以爲他拿了劍,接下來韓蒼髮動猛攻,每一次“出劍”都讓菲奧娜感到心驚肉跳,她連續不斷的揮劍格擋,與韓蒼的“劍刃”在空氣中發生碰撞,即使韓蒼手裡並沒有拿劍,但那股氣勢和狠勁兒卻像真的一樣,菲奧娜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能是利用腳下的步伐不斷調整自己的位置,避免被從決鬥場上直接踢出局。
兩個人展開了一場空前激烈的較量,但這一切在場邊觀衆看來,都顯得十分的詭異跟荒唐,如果韓蒼的行爲解釋爲他是受不了失敗的刺激而發了瘋,那菲奧娜呢?爲什麼要配合他這樣一起發瘋?難不成她也跟着受刺激了?
菲亞特-勞倫特:“靠!搞什麼名堂?難不成姑媽也跟着一起瘋了?”
澤洛斯-勞倫特:“住口!你要再亂說話我發誓我會剪斷你的舌頭!”
被嚴厲的父親一頓訓斥過後,菲亞特再也不敢講話了,此時場上發生的情況在勞倫特家的幾位長輩看來,卻顯得不那麼簡單,菲奧娜的大伯和二伯坐在一起,只聽弟弟卡西利亞斯-勞倫特說道:
“真是太低估那個年輕人了,菲奧娜是不是還沒有發現?”
裘德洛-勞倫特點了點頭,仍然目不轉睛的盯着決鬥場上的那兩人,忽然說了一句:“看來菲奧娜的婚事有戲了。”
只見韓蒼不斷的搶攻,簡直跟之前判若兩人,他的步伐也比之前迅速多了,但比起這些,他手上那把無形的劍刃纔是最可怕的,菲奧娜無數次的告訴自己韓蒼手中根本就沒武器,但每當他“出劍”刺過來的時候,敏銳的直覺又讓菲奧娜不得不立刻做出應對,彷彿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要當心一樣。
菲奧娜甚至一度懷疑韓蒼是不是暗中使用了魔法,但她找機會朝場外的城牆上迅速瞟了一眼,正義巨像加里奧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彷彿睡着了一樣,並沒有檢測到任何魔法波動。
“該死……簡直邪門了……”菲奧娜越打越覺得不對勁,雖然韓蒼的實戰能力她是認可的,畢竟之前在福斯拜羅她親眼見過,但此時的韓蒼跟之前任何時候的狀態都完全不一樣,他在丟掉武器、卸掉防具之後,爲什麼給人的感覺反而更強了?他的出手更凌厲了,步伐更迅捷了,劍法更鋒利了,這到底是爲什麼?
菲奧娜:“難道說?!”
某一刻,菲奧娜的腦子裡忽然有一股電流穿過,她頓時就想明白了,原來不是韓蒼變強了,而是之前的那一身甲冑和手裡的劍刃束縛了他的發揮,其實最鋒利的不是韓蒼手裡的那把劍,而是他自己!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韓蒼纔是那把最鋒利的劍!他就像劍刃的化身一樣,而剛纔卸掉身上的甲冑,實則是爲了讓利刃出鞘,所以難怪韓蒼每次明明手上沒劍,但突刺的那一瞬間,卻會給人一種鋒芒無比的感覺,那正是因爲他本身已經與劍化爲一體,所以他身上隨處都是一段鋒利的劍刃,任何一個地方都散發着劍氣的鋒芒!
這一刻,菲奧娜頓時感覺到無比的壓力,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所面對的是一個擁有琴心劍膽的可怕男人,他身上的鋒芒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之前遇到過的任何一名對手,而他對劍法的理解也已經上升到了一種超然的境界有生以來頭一次,菲奧娜在決鬥中感覺到了恐懼。
兩人在決鬥場上打得難解難分,在清楚的認識到敵人的恐怖實力之後,菲奧娜明白她唯一能贏的機會就在於抓住敵人破綻進行防守反擊的一剎那,機會只有一次,而現在:
只見韓蒼揮劍橫掃,但被菲奧娜一個後撤步躲開,緊跟着她移動到側面,手中利刃迅速刺出,韓蒼側身避其鋒芒,同時用“劍”格擋,緊接着反手撩起“劍刃”,但被菲奧娜擋掉,旋即她出劍再刺,而韓蒼也同時一劍刺出,菲奧娜見狀眼瞳驟縮就是這個時候!
只見菲奧娜的劍剛一出手便停住了,轉攻爲守,忽然擺出了一個招架的動作,原來剛纔的出劍只是虛晃一招,她的真實目的是爲了給防守反擊做鋪墊,發動勞倫特心眼刀!
雷霆萬鈞的時刻終於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尤其是勞倫特家的那些人,他們都知道如果這一劍成功了,那麼決鬥將徹底被終結,而且等待韓蒼的將會是死亡……
只聽“當!”的一聲,韓蒼的“劍”被菲奧娜成功格擋,雖然他的手壓根兒沒有碰到菲奧娜的劍刃,但那個劍刃交錯的聲響卻是真實存在的,下一秒鐘,菲奧娜立刻發動心眼刀,從她的劍刃上頓時射出一道鋒芒無比的劍氣,對準了正前方的韓蒼,然後
蓋倫:“來了!”
貴族席的看臺上,只見蓋倫猛的站了起來,大吼一聲,頓時把坐在旁邊的嘉文四世和拉克絲嚇了一大跳,等他們的目光回到決鬥場上時:
時間彷彿慢了下來,只見韓蒼站在那裡,閉上了眼睛,他握“劍”的手漸漸鬆開,就在菲奧娜發動的劍氣即將刺穿他手掌心的一瞬間,只聽他忽然說道:
“起舞吧,華爾茲詠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