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蒼用紙巾堵住鼻子,擦乾臉上的血跡,他重新坐好,盯着對面的林煌,說:“你這傢伙還真是命大,我最後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嚎哭深淵麼?“
林煌微微一笑,雙手抱胸,饒有興趣的說:“的確是命大,那一次我真的是命懸一線,就連我自己都認爲必死無疑,當時我可都已經完全放棄了,但是「他們」來了。“
「他們」?韓蒼的眼裡掠過一絲疑惑,問:“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關於在嚎哭深淵發生的事情,韓蒼的腦海中始終存在着一段空白的記憶,不僅他是這樣,當時在場的伊澤瑞爾,烏迪爾,還有歪歪,都記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件事後來韓蒼沒放在心上,但既然現在林煌又重新出現了,他就有必要問清楚。
林煌一聽,稍稍露出略顯訝異的表情,道:“你這話問的有點奇怪…怎麼,難道你忘了我是怎麼被救走的了?“
韓蒼心裡咯噔一下,果然在那段缺失的記憶裡,隱藏着某個關鍵的秘密,他必須弄清楚那是什麼。
“我的確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當時快死了,我讓烏迪爾趕緊殺了你,但他失敗了。“韓蒼坦白道。
林煌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說:“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你也不清楚那四個人究竟是誰?“
韓蒼問:“哪四個?“
林煌雙手抱胸,解釋道:“就在烏迪爾要殺我的時候,出現了四個披着斗篷蒙着面的傢伙,他們把我給救走了,後來還治好了我的傷,要求我爲他們去辦一件事。“
韓蒼問:“什麼事?“
林煌一字字道:“找到你。“
韓蒼一聽,頓時露出警覺的眼神。
林煌接着說:“別緊張,你應該很瞭解我,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可不是那種完全聽命於別人的人,我們都對那四個傢伙的神秘身份有所懷疑,在這一點上,我跟你一樣,我也想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這一切的起因又是什麼。“
韓蒼稍作沉思,說:“爲什麼我對你說的那四個傢伙完全沒有印象?在嚎哭深淵發生的那些事,其他我都記得,但唯獨有關這四個人的記憶,是空白的,這難道…“
過目即忘,這與某一族的特殊能力,極其相似。
韓蒼和林煌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神中,都讀出了一絲恍然的感覺,他們都猜到那四個傢伙可能是什麼了——
只見林煌忽然伸出手,打斷對方,搶着說:“這個暫時還無法確認,只是個推測,你應該先聽一聽「他們」爲何要找到你。“
韓蒼會意的點了點頭。
林煌解釋道:
“那四個傢伙,要我去找的不是過去的你,也不是將來的你,他們想要找到的,是隻存在於某個特定的時空座標中的「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他們認爲你在破壞時間線,你在未來多次進行時空穿越,總是重複回到同一個地點,但你並沒有意識到,只要你每回到過去一次,世界線就會發生分裂,就像細胞分裂一樣,由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最後越來越多,如果把原來的那個世界比作一棵樹,那麼你在這棵世界樹的主幹上,已經創造了無數個分枝,這就是平行世界的由來。“
韓蒼微微一怔,懷疑道:“你的意思是出現平行世界,都是我造成的?“
林煌身子向前探,刻意把聲音壓低,嚴肅的說:
“能夠穿越時空的人寥寥無幾,而且穿越的地點和時間通常都是隨機的,沒有哪個瘋子像你那樣,總是不停的重複回到同一個時空座標上,懂嗎?一個時空穿越者的每一次行動,都是會留下痕跡的,就像一道時空裂縫,一開始很小,但如果你反覆穿越,則會導致它不斷擴張,世界線變得越來越不穩定,最後就在這個點上斷開,一分爲二,這就是平行世界!“
韓蒼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問:“那麼現在到底有多少個平行世界?出現的太多會怎樣?“
林煌一字字道:“時間線就會徹底被扭曲,時間停滯不前,所有的平行世界都將不再發展,迅速衰亡,就像一棵枯死的老樹,再也長不出新的葉子,時間,世界,整個宇宙都會死去。“
韓蒼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冷冷道:“你特麼在逗我?“
林煌深深的嘆了口氣,無奈地說:
“我這麼跟你解釋吧,瓦羅蘭和地球,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宇宙,或者說星系,這叫做多元宇宙。而每一個宇宙中,都存在且只存在一條時間線,它自宇宙誕生之初就有,和宇宙同步發展,再然後就是世界線,理論上也只有一條,但平行世界的出現,違背了宇宙的運行法則,一條時間線,要兼顧兩條世界線的發展,你覺得這會是一種什麼情況?“
“本來時間線和世界線是平行同步的,就像聲軌和畫面應該同步是一個道理,但現在出現了兩個畫面在同時播放,只有一條聲軌,要同時與兩個畫面都匹配,而且這兩個畫面的內容還不太一樣,即使內容一樣,節奏快慢也不一樣,一條聲軌怎麼可能夠用?“
韓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說:“除非再創造一條時間線,但每個宇宙只存在一條時間線,要再創造一條時間線,就必須將一個宇宙分裂成兩個,把平行世界分別放進不同的宇宙中。“
林煌點了點頭,說:“理論上是這樣,但沒有人能夠辦到,雖然我知道你是神,但你並不是創造宇宙的神,所有的飛昇者都不是,他們只不過是支配世界的神,並非創世神。就像在這個星球上的某個神話體系裡,由泰坦創造了世界,但統治世界的卻是個叫宙斯的小混蛋一樣——飛昇者屬於舊神派系,但與整個宇宙的神話體系相比,你們並不是唯一的。“
韓蒼微微眯起了眼睛,問:“還有誰?“
林煌向後靠在椅背上,兩手一攤,說:“這我就不清楚了,誰也不可能弄清楚,宇宙究竟是由哪位大神創造的?但我相信你自有判斷,我們並不能將宇宙分裂,而你不斷的創造平行世界,最後就會徹底破壞時間線,導致這個宇宙的滅亡。“
韓蒼嗤笑了一聲,說:“即便地球滅亡了,跟瓦羅蘭又有什麼關係?別跟我說救走你的那四個傢伙,來自我出生的這個世界,打死我都不信。“
林煌說:“我也不信,但他們的確想要找到你,不僅是你,他們想要弄清楚你究竟爲什麼要重複穿越回到同一個座標位置上。而且由於當他們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時,你已經搞出了許多個平行世界,更關鍵的是你壓根不知道自己每次穿越時空,究竟會落到哪條世界線上,結果就導致你重複穿越回到的那個時空座標,出現了多個信號源,像出了bug一樣,它時而顯示在這條世界線上,一會兒又跳到了另一條世界線上,位置全都被搞亂了,根本難以追查,飄忽不定,像那些遙遠的星星一樣,所以我們稱之爲「閃點」。“
“「閃點」?“韓蒼重複道。
林煌點了點頭:“必須找到這個「閃點」,弄清楚你爲什麼要重複回到那裡,然後…“
韓蒼淡定的說道:“怎麼?然後要殺我?“
林煌呵呵一笑:“那之後就跟我無關了,我只負責追查你的下落,以及弄清楚「閃點」究竟是什麼?“
韓蒼不屑的哼了一聲,雙手抱胸,懷疑道:“但我很好奇,這種事爲什麼要你來做,他們爲何不親自來找我?“
只見林煌的嘴角掠過一絲神秘的微笑,他看上去突然顯得有點得意,十指交叉的支在桌子上,低頭說道:
“可能你還沒意識到,韓蒼,並非只有你是獨一無二的時空穿越者。時空穿越的方式其實有很多,比如星靈大帝的星際之門,源計劃的時空傳送門,還有你的召喚魔法和逆向召喚,以及救了我的那四個傢伙的某種未知能力,等等…而我也具備着一種特殊的時空穿梭方式,就連當初星靈大帝也是看中了我的這項才能,所以我才深得他的信任。“
韓蒼露出警覺的眼神,問:“什麼才能?“
林煌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享受這一刻的優越感,只聽他一字字道:
“只有我能分辨出平行世界之間的區別,我不需要穿越到那個世界,通過某些細節的對比才能得出結論,對我來說,穿越平行世界就像開啓一扇扇不同花色、木紋、裝飾、材質的大門,我看一眼門的樣式,就知道這究竟是哪個世界。所以我永遠不會迷路,但是未來的你卻已經在平行世界中迷失了方向。不過好消息是,這也恰恰幫助你隱藏了自己的蹤跡,否則那四個傢伙早就抓到你了。“
韓蒼聽完之後,緩緩吐了一口氣,說:“那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林煌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說:“韓蒼啊韓蒼,跟你合作真是讓人又愛又恨,還記得我當初違背星靈大帝的命令,暗地裡幫助你找到鑰匙的事麼?結果你是怎麼對我的…“
只見林煌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他蒼白的面孔使得表情看上去更加嚴肅,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絲絲寒意,只聽他冷冷的說:
“這次你最好別耍花招。你聽好了,韓蒼,還有些秘密我沒告訴你,這跟那四個傢伙無關,我不告訴你,是因爲現在知道了對誰都沒好處。如果咱們倆這次不好好合作,最後統統都得死,而且那些在乎你的人也要跟着一起陪葬,我們現在談論的已經不再是個人命運了,而是整個世界的命運,所有人的命運,你最好想清楚了。“
林煌的態度是如此的強硬,雖然韓蒼以前也見過他咄咄逼人的樣子,但從來沒有感受到真正的威脅,不過這一次,韓蒼卻從林煌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股真正的威脅,不是針對自己,而恰恰是林煌本人:
他害怕了,在那雙看不到視線的焦點,虹膜是銀色的眼睛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威脅着林煌,他頭一次露出隱隱的懼意。
雖然韓蒼還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是否跟林煌剛纔提到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有關,但目前看來,如果想多瞭解一些有關敵人的情報,他就只有合作。
韓蒼雙手抱胸,淡定的說:“好吧,接下來該怎麼辦?“
林煌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懸着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他恢復了那種冷漠的眼神,坐姿也顯得放鬆了許多,於是說:
“還記得上次自殺小隊的行動麼?我們抓獲了一名源計劃,是艾希。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