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醒來,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他掙扎着想坐起來,但身體的虛弱無力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只得用手輕輕敲了敲牀沿。
“陛下,你醒了?太好了!”達柯瑪爾聽見聲響,急忙小跑進來,看見已經醒來的本傑明,不禁喜極而泣。
“這是哪裡?”達柯瑪爾無力地問道,
“瑪力申!”達柯瑪爾說道。
本傑明示意達柯瑪爾扶己坐起來,達柯瑪爾將本傑明輕輕扶起,在本傑明的背部增加了幾個靠墊。
本傑明喘着粗氣,問道:“本王睡了多久了,怎麼會到了瑪力申?”
“陛下已經昏迷了五天了!”
“五天?”本傑明接着問道:“其他人呢?”
“三十名侍衛,一共戰死十個,傷十五個,其中是三個重傷致殘!”達柯瑪爾說道,他並不善於言談交際,本傑明有一句答一句,說得這麼詳細,已經是因爲太過高興纔多說了幾句了。
本傑明半眯着眼睛,似乎因爲說了幾句話,感到很累的樣子。
達柯瑪爾說道:“對了,我這就去通知藍仙兒和丹尼爾他們!”說完,轉身走出房門。
……
藍仙兒、丹尼爾和妮可正在陪着諾亞處理羊皮,除了潘東尼給他精挑細選的五十個矮人,沒有人可以靠近他們這裡的作坊,這也是妮可特意要求的。
瑪力申的各處,也都冒着白煙、黑煙。整個提取精油的過程都被嚴格地細化分工,開採火油的矮人只管開採火油,將剛剛運來的火油倒進石灰池萃取水分,管理石灰池的矮人也不知道火油從哪裡來,他們的工作完成後,這些火油又會被運往哪裡,他們也不知道。最後的蒸餾工序也是由技術熟練的矮人專人負責。整個工序的火油運輸也是由專門的矮人負責,其他人不得觸碰,顯得非常的神秘。
矮人們自己也並不好奇,他們非常清楚與其花力氣去弄懂這些東西,還不如花時間喝酒痛快。只要讓他們有酒喝,有飯吃,叫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達柯瑪爾自己也不能進入藍仙兒所在作坊區域,而是通過幾層傳訊才能找到他們
……
藍仙兒和丹尼爾分別給本傑明檢查完身體,從兩人鎮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本傑明的身體恢復情況還是不錯的。
藍仙兒說道:“舅舅陛下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是身體虛弱,需要休息幾個月了!”
“休息幾個月?其他人呢?”本傑明問道。
達柯瑪爾正要回答,本傑明搖搖頭,說道:“本王不是問侍衛!”
達柯瑪爾一愣,接着說道:“除了陛下的侍衛隊本部,莫扎利已經集合所有的幻影射手,包圍了魔泉山莊,只等兩天後維卡曼偵查完情況後,發動攻擊!”
“還有呢?”本傑明接着問。
“還有潘東尼組織大批矮人向莫扎利大軍運送糧草、軍事物資……”
本傑明搖搖頭,轉頭望着藍仙兒和丹尼爾,藍仙兒笑道:“瑪麗莎也沒有大礙,早就醒過來了,她和她的母親約瑟芬被關押在原來的軍營,由你的侍衛看管,我和丹尼爾每天都會去給她們療傷!”
本傑明不經意地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然後點點頭,說道:“查清楚對方什麼來頭了嗎?”
達柯瑪爾搖搖頭,說道:“無論我們怎麼審問,她們只說是一個隱世家族,別的什麼都沒有說!另外,約瑟芬是他們族的族長,她想見陛下!哼,陛下是她想見就見的嗎?”
“拿面鏡子過來!”本傑明輕聲說道。
達柯瑪爾拿過一面鏡子,立在本傑明面前。
本傑明看見自己蒼白的面龐,蓬亂的頭髮,一臉憔悴的倦容,說道:“跟約瑟芬說,本王稍後去見她,現在先給本王準備沐浴更衣!”
達柯瑪爾急忙說道:“陛下大病初癒,身體虛弱,傷口還沒有完全恢復,怎麼能沐浴呢?”
丹尼爾對達柯瑪爾說道:“沒有關係,將軍去叫人準備就是了!”
妮可也說道:“呵呵,陛下如果真要見魔泉山莊的人,也不必親自去見!陛下應自持身份,一國之君去見一個部落族長,豈不笑掉大牙?”
本傑明一怔,隨後點點頭,說道:“好,叫約瑟芬到大殿見我,你們一起跟我會會這個魔泉山莊的族長!”
藍仙兒對本傑明說道:“舅舅陛下要見約瑟芬,想必也是瞭解魔泉山莊的秘密,這是森林國自己的事務!我們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這種事情我們還是不要摻和好了!”
藍仙兒說完,向達尼爾、妮可和諾亞使了個眼色,幾個人會意。
丹尼爾說道:“陛下的傷病還需要靜養幾個月,我們會定時來看望陛下的,哈哈哈!”
“你們到底在擔心什麼?”本傑明說道,“我雖然是一國之君,可在你們面前,從不以一國之君的身份與你們相處,從神獸圍欄之後,你們爲什麼總是讓我覺得與我若即若離?”
妮可說道:“一國之君原本就應該是孤家寡人,陛下原本就應該殺伐決斷、一言九鼎,總要聽骨我們的意見才做決斷,有損陛下的威望,更何況我們並非陛下臣民,許多事情也未必會從森林國的角度去爲陛下考慮。如果我們在森林國陷入太深,不但陛下的臣工們不痛快,他日陛下真正掌權,不再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未必有什麼好下場!陛下今日所說讓我們不要介意君臣身份,但卻難免他日自己不會介懷!”
本傑明望着窗外,良久才嘆息道:“你們說的道理我何嘗不知道?孤家寡人?難道做了一國之君,真的不可以由真心的朋友嗎?”
藍仙兒說道:“從陛下登高一呼的時候開始,就註定我們只能是盟友關係、利益互換關係,一國之君交知心朋友,陛下自己相信嗎?有些事情陛下有什麼事情吩咐我們去做就是了,但有些事情,我們不願涉入太深!”
本傑明苦笑着嘆道:“王者孤獨寂寞,古來如此!真想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多人還要爭着上位,如果可以,我寧願拋棄這份責任,做一個隨心所欲的閒庭野鶴!”
……
在卡瓦納領着矮人們剛剛建好的行宮大殿裡,本傑明單獨約見了魔泉山莊的族長約瑟芬。約瑟芬一臉的憔悴,早已不是那天氣焰囂張,氣定神閒的模樣,但依舊優雅和淡定、傲氣。
“陛下!”約瑟芬對本傑明行禮道,“感謝陛下能有時間接見草民!”
本傑明正襟危坐,目光注視着約瑟芬,說道:“約瑟芬,你可知罪?”
約瑟芬問道:“草民有什麼罪?”
本傑明問道:“那你爲什麼要急着見本王?”
約瑟芬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只想問問陛下,爲什麼要滅我族人?”
本傑明怒道:“你們私設禁區在先,偷襲本王在後,僅這一條,還不夠滅族的?”
“哈哈哈!”約瑟芬大笑道,“陛下贏了,當然是這麼說!私設禁區?森林國哪裡不是禁區,你們王族、宗族還有各大勢力,哪一個不在劃分自己的勢力範圍,那個不在爭搶地盤?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陛下說我們不曾提示魔泉山莊爲禁區,那麼,陛下自己出行,有按照精靈王的規格給人提示嗎?所謂定罪,就是強者邏輯,陛下既然這麼認定,那就請陛下滅族就是了,希望陛下能滅掉這天下千千萬萬的魔泉山莊!”
“哼,強詞奪理!”本傑明怒道,“我質問你,爲什麼原先那個地方並不存在有魔泉山莊,而本王路過之時,卻成爲了禁區?”
約瑟芬說道:“魔泉山莊十幾年前從德魯伊控制的領地被迫搬遷至此,一直隱世不出,每年春天是我們的守護神獸飛馬的繁殖季節,魔泉湖封閉三個月,不得打擾,所以劃爲禁區。”
本傑明驚訝地說道:“從德魯伊控制的領地搬遷而來?爲什麼是十幾年前才搬遷?”
約瑟芬依舊大笑道:“哈哈哈!陛下爲什麼會有‘何不食糜肉’這種問法?”
“咳咳……”本傑明大怒地拍案而起,重重地咳嗽了兩聲,“賤婦,你敢罵本王是昏君?你給本王說清楚!”
“我族人都要被滅了,有什麼不敢實話實說?”約瑟芬含淚說道,“陛下自己偏安一隅,縮頭不出,政令不達,卻仗勢滅我等弱小族人,還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這難道還不夠昏?”
“本王被叛賊所害,偏安一隅,原本就是無奈之舉!”本傑明咬牙切齒地說道,“但本王現在厲兵秣馬,誓要奪回叛賊拿走的一切!一時沉浮,都將是過往雲煙!”
“那又如何?”約瑟芬冷笑道,“陛下現在所控制的整個區域都是別國領土,一千年來都是如此,陛下就算打敗奧古斯通,真正登基,就奪回了一切?陛下可曾想過,千年前從德魯伊控制的區域追隨當時精靈王南遷的有多少人,都是些什麼人?當時能夠南遷的,大多都是貴族、宗室、各大勢力,而後幾百年,才慢慢地有更多的精靈、矮人偷偷進入現在陛下所謂的森林國土地繼續生存,從未間斷過!在德魯伊地盤還有多少精靈一族受到奴役,還有多少個像我們魔泉山莊這般的小家族勢力想盡一切辦法逃出魔掌?又有多少出逃無望的平民百姓,天天翹首以盼,等待王師歸來?我們盼望了一千年,盼望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他們不知道還能不能盼到那一日,不知道他們的王還會不會想起,還有千千萬萬的精靈在呼喚着他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