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數？重蹈覆轍？”李敬先不解地說。
“當初刺殺汪澤仁的殺手是我們派出的，但事後看來，整個事件還是被迪戈·加託他們察覺和利用了。他將計就計，讓我們的殺手公然打死汪澤仁，然後利用這個機會結合聯邦的入侵、‘新拜占庭’行星的危機，把姜子鉞推上了獨裁官的位置。”
李仲坤一邊向兒子覆盤之前針對執政官汪澤仁的陰謀，一邊咬牙切齒，對自己的精心佈置遭到人利用十分憤懣。
“可我當初問過君特·費施爾了，他的‘唯一真神兄弟會’和‘屠龍會’並沒有派出殺手，行刺手法還有時間地點都不是他們事先策劃的內容。”
“因爲殺手是我直接派出去的。這一次也是，代號‘黑寡婦’。”
“這個代號太俗了。你說的變數是指‘黑寡婦’的行動被迪戈·加託他們發現了吧。”
“不但如此，有證據表明‘黑寡婦’很可能叛變投靠了迪戈·加託了。”
“我說父親大人，您就不能找個靠譜一點的人嗎？”李敬先說出的內容雖然聽起來很是尊重，可他的表情卻是充滿了嘲諷意味的微笑。
但是李仲坤對他的話並沒有什麼反應，繼續說道：“因爲這個變數，我才找你來。”
“你想發動一場政變，讓我利用艦隊的力量去殺死姜子鉞，還是去消滅迪戈·加託和奧托貝特曼這些黨羽？”
李仲坤點點頭，“兼而有之。”
“這是謀反！”李敬先故作驚愕，但卻又接着問，“你們的計劃呢？”
“你的艦隊和陸戰隊必須馬上做好準備。我將指示‘黑寡婦’刺殺姜子鉞，如果成功，你就以陰謀策謀殺獨裁官的嫌疑逮捕迪戈·加託和奧托·貝特曼一黨，連同總督維克托·瓊斯和他的主要助手一併拿下。”
“要是刺殺失敗呢？”
“以同樣的理由逮捕他們。不管‘黑寡婦’有沒有叛變，刺殺有沒有成功，只要她前去刺殺姜子鉞，我們就有足夠證據證明行動是迪戈·加託策劃的。”
看着父親胸有成竹的樣子，李敬先思考了一小會兒，說：“可要是‘黑寡婦’不執行你的指示，那我們就沒有理由逮捕迪戈·加託他們了。我必須給你提個醒，雖然我是艦隊指揮官，可是底下的官兵不是我們的私兵。大多數人是因爲我有獨裁官姜子鉞的授權才聽命於我的，沒有明確與充足的理由，命令他們去逮捕或者擊斃獨裁官的助手，我相信他們會第一時間把槍口調轉過來的。”
聽了兒子的分析，李仲坤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都很懷念2890年的杜義敏元帥，全軍上下都對他唯命是從。”
“現在的姜子鉞也不相上下。在我看來，姜子鉞還要更偉大。杜義敏元帥在軍中經營那麼多年，當時中央艦隊大部分的分艦隊司令都是他提拔起來的，與他結成利益鏈條，可以說是化公爲私了。”
“可是現在的姜子鉞，除了邊境艦隊那幾支小巡洋艦分隊可能因爲長期爲伍有些感情，在軍中能有什麼忠於他的力量？”
“你就看看‘親太平’行星戰役中那個高揚少將，祖上出過七個元老，十一名上將，二十多個部長級官員，比咱們家牛逼多了。可是你也看到了，他不顧伊琳娜將軍的命令，帶頭離陣投靠姜子鉞，投入決戰，甚至不惜戰死。”
“爲什麼？因爲他姜子鉞不僅有無敵的戰神天賦，還有國家人民大義的加持，這纔是更偉大的，也是更可怕的。”
面對兒子接連的四段話，李仲坤悻悻地說：“只是要你去對迪戈·加託和奧托·貝特曼這些小角色。”
李敬先笑了笑，連連搖頭，“獨裁官上位，元老們便都成了顧問，就連奧托·貝特曼，這個汪澤仁的老跟班都被委以行政實權，你還覺得是小角色嗎？迪戈·加託就是利用了姜子鉞這個無可匹敵的大義優勢，從‘新萊茵’行星動亂開始，他就一直攀附並利用了姜子鉞。貿然對他動手，不用請姜子鉞出面，只要他假借姜子鉞的名義，士兵們很可能就被他唬住。所以，如果你的‘黑寡婦’不行動，你想繞過姜子鉞直接對迪戈·加託他們動手，十有八九最後還是反噬自己。”
“那你的意見呢？哪果‘黑寡婦’真叛變不執行刺殺，你覺得我們該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李仲坤擺出一副認真誠懇的態度，還特意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兒子面前。
李敬先沒有馬上回答，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有個很大的缺陷，就是算計得太精，總想着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收益。想用一個小小的殺手來換取政治上的大格局，這是不現實也不可能的。之前汪澤仁的事已經證明了，殺手不可控的因素太多，現在還想在姜子鉞身上也來這一套，一定會得不償失的。所以，收起你們的什麼‘黑寡婦’‘白夫人’，我來替你們解決。”
“你替我們解決？”李仲坤又驚訝，又疑惑。
“我們想奪權，也就兩大障礙，一個是姜子鉞本身，另一個就是迪戈·加託和奧托·貝特曼。君特·費施爾還算我們半個盟友，而且還擔負着‘新拜占庭’行星撤退的重大責任，我們暫時不用動他。至於卡里奧斯和祖巴蘭，有伊琳娜將軍看着，也可以先不作考慮。目前我們只要能將姜子鉞他們三個幹掉，問題就算基本解決。剩下的都是小枝末節，包括那個瓊斯總督，沒有了姜子鉞他們，他就廢物一個。”
“這些道理我們都知道。”李仲坤有些失望，兒子這種見地，他與羅基他們早就分析出來了。
“但你們只看到了我的艦隊能打得過行星總督府的警察和民兵，只想着用我的兵力去執行很難執行的抓捕政變，卻沒有看到我這個護航艦隊指揮官身份上的最大優勢。”
“身份上的優勢？”
“你跟羅基那個老太婆商量一下，如果同意就照我的提議實行。”
“你說。”
“這麼久以來，姜子鉞還從沒到我的旗艦和艦隊視察過，所以我將邀請他前來檢閱艦隊，並且也邀請迪戈·加託和奧托·貝特曼一起前來。然後一鍋端掉，剩下的就讓你們和伊琳娜將軍行動了。只要姜子鉞他們一死，你們元老就可以重新發號施令，直接剝奪總督瓊斯的權力，讓警察和衛隊聽從你們，你們完全能夠以追捕兇手的名義展開行動。”
李仲坤快速思量了兒子的提議，點點頭，但卻說：“你這個提議倒也是不錯的思路，可是你怎麼保證姜子鉞和迪戈·加託一定會去你的艦隊？”
“我會帶艦隊官兵們聯名發出請求。毛艦隊基層的官兵包括絕大多數的戰列艦艦長，都非常仰慕他們的獨裁官大英雄，士兵們對他更有狂熱的崇拜。這也是姜子鉞能在‘新太平’行星戰役帶動大家發動決戰的重大因素，他自己也是深知這一點的。所以只要基層官兵聯名發出請求獨裁官的檢閱，我想姜子鉞是不會拒絕的。至於迪戈·加託和奧托·貝特曼，他們就算不一起去，只要姜子鉞沒了，你不就能把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他們頭上嗎？”
李仲坤坐回自己的沙發，對兒子發出略帶輕蔑的微笑。“你想得太簡單了吧。如果迪戈·加託他們沒有一起去，姜子鉞卻死在你的艦隊裡，你那些姜子鉞的腦殘粉手下會相信迪戈·加託他們是兇手？怕只會撕了你吧。”
李敬先以一陣苦笑迴應父親的質疑，然後還是連連搖頭，“我說了，你就算得太精。你就不會想到我跟隨姜子鉞一起死嗎？就不會把局作成李敬先將軍爲了保護獨裁官而犧牲嗎？”
“……”李仲坤震驚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卻說不出話。
“首先，透過你們控制的渠道把迪戈·加託陰謀刺殺姜子鉞的消息散佈出去。還有之前八大元老一致要求姜子鉞逮捕涉嫌刺殺執政官汪澤仁的迪戈·加託時的秘密通信內容也要抖出來。再加上亂編亂造，總之消息和謠言越亂越好，讓人覺得除了迪戈·加託要謀反外，要殺姜子鉞的什麼勢力都有。同時，我會讓官兵聯名請求姜子鉞前來視察檢閱。不管迪戈·加託他們有沒有一起陪同前來，反正只要姜子鉞一到旗艦‘林-彪’號，我會發現陰謀份子的炸彈，然後掩護他撤退，再然後我們就一起光榮犧牲。倖存的官兵會爲我們的犧牲作出見證。‘林-彪’號爆炸一起，你們就馬上採取行動。”
李敬先以極其冷靜平淡的口氣向父親陳述自己同歸於盡的計劃。
“不行，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不能讓你這樣犧牲！”李仲坤咆哮道。
李敬先卻只是鎮定地站了起來，平靜地說：“‘亞特蘭蒂斯’行星被俘後，我已經幾乎沒有了希望。即使這一回攻擊聯邦腹地也獲得成功，可也是難以挽回。以我目前的價值換一個姜子鉞和你還有你們的統治權力，雖然不如那個什麼寡婦殺手有性價比，可卻是隻賺不虧的好生意。你們商量好就通知我。”
說完他便戴上軍帽，轉身離開，出門前還拋下一句：“一定要儘快決定，不要讓迪戈·加託他們搶了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