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徹底解決王軒,這些人沒想好,再沒有受到致命威脅之前,其他三方是絕對不願意跟王軒死磕的,那太危險了。
從王軒平日裡的所作所爲便可以看出來,這人睚眥必報,現在便有十二萬大軍,臨死之前,一旦要決定拉着哪一方墊背,誰都沒抱我能平安度過,包括楚黨,目的是保全自己,而不是跟王軒同歸於盡。
不過,有一點大家已經達成一致,那便是先限制住王軒的發展,把他限制起來,最好是能用溫水煮青蛙的形式,慢慢熬死王軒。
若是改朝換代了,那麼自然有新朝對付王軒,也不用他們赤膊上陣。
對於說服廣西各大世家、衛所、各府知府等人,大家十分有把握,四大黨派若是要聯合起來做一些事情,那沒得說,基本等於是整個大明的決定,便是皇帝也沒辦法改變這一決定。
至於說服各家傾力配合的理由就更簡單了,看看王軒在廣東都做了什麼吧,衛所武官被抄家滅族,各府官員,基本被徹底架空,若是不聽話,輕則軟禁,重則猝死,頂尖世家,被隨便找點理由就抄家滅族。
事關大家的烏紗帽和腦袋,相信大家肯定願意出力,缺乏的不過是一個有威望的帶頭人,只有這個人出現,再提供一點點幫助,相信面臨生死危急,大家能爆發出絕對的力量,一舉把安南人攆出去。
“最後一點,若是沒猜錯的話,這兵部尚書李善堂便是那姓王小子的人吧!”官應震繼續說道。
“應該是了,而且,現在想來,這次安南入侵本就有幾分詭異,李善堂應對的太鎮定了,再者,他之前便是福建巡撫,而現在的兩廣總督齊弘量,是福州知府,都出自福建福州,想必早就沆瀣一氣了。”首輔方從哲會議了一下當天的事情之後說道。
“這人不能留在位置上了,必須斬斷他在朝中的這隻手。”
“同意。”
“同意。”
這些人,幾句話之間,便決定了李善堂的命運。
一切商量妥當,包括派出去的聯絡的人,爲了加快進度和表達‘朝廷’的重視程度,四大黨派都派一個人出去,搞定這些之後,大家便再沒了任何共同語言,都是扒着眼睛看對方不爽的人,便都匆匆離開了。
亓詩教一行人返回的途中,突然跟周永春說了一句,“晚上派人去李善堂府裡通知一聲。”
“啊?”周永春一愣,驚訝地看着亓詩教,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晚上派人去李善堂府裡通知一聲。”亓詩教語氣不變,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爲什麼?不是剛剛商量好對付那姓王的小兒嗎?”周永春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亓詩教,若不是這位以老謀深算着稱,他非的以爲對方瘋了。
“通知他一下,明天會有人彈劾他,讓他有個準備,其他不必多說。”說完,亓詩教平靜地看着周永春,“我們爲什麼要對付王軒,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他,他那行事作風便可看出來……”話未說完,便被亓詩教打斷,“人傢什麼行事作風跟咱們有什麼關係?能干擾到我們?”
“這……”周永春張張嘴,隨即明白過來,是啊,好處完全看不到啊,真等王軒能對齊魯之地施加影響的時候,那簡直就是大勢已成了,所以,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的事,他何必去得罪人家?
“還是散人高明,險些讓這些奸詐小人繞了進去。”周永春佩服地對着亓詩教抱了抱拳,亓詩教晚年的時候號‘龍峽散人’故此,很多人如此稱呼他。
亓詩教的這個分寸把握的很好,只是點一下李善堂,表示一下自己的善意,至於廣西那邊,該動手還是動手,若王軒真的成事了,憑着這一點香火情,未來便有轉圜餘地,若是徹底敗了,那也沒什麼說的,他也沒付出什麼。
這也是周永春佩服這老狐狸的地方。
……
半夜三更,李善堂皺着眉頭坐在大廳之中,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就這麼默默地坐了半個時辰,這才歎了一口氣,對於齊黨傳來的這個消息,他一開始也是腦子發懵,消息的真實性他毫不懷疑,只是,不明白對方的意圖罷了。
畢竟,他不可能知道廣西將要發生的問題。
但不管如何,他這邊都陷入危機,其實,對這一天,他也不是沒有預料,畢竟隨着王軒的壯大,他受到的關注只會越來越多,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罷了。
他既佩服王軒,也對這種激進型的策略不大認同,佩服的是,發展速度快,根基卻穩固異常,不認同的是,樹敵太多了。
可現在,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已經脫離不開。
第二日一早朝會的時候,李善堂根本沒等別人彈劾他,便直接以退爲進要辭官養老,生生把準備了一大串說辭的御史們給憋了回去,讓大家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既然已經辭官,便不會再去追打致人於死地,這都是潛規則,畢竟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一直沒有敗績,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
再者,只要王軒沒有確定敗亡,他李善堂便是有金身護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沒到魚死網破的時候,沒必要不死不休。
這一點,李善堂有把握,也是他辭官這麼乾脆的原因。
隨着李善堂辭官,王軒在朝中的勢力便土崩瓦解,至於潛伏在太子身邊的醉紅塵,根本無人在意,一來皇上沒死,二來,區區一個選侍,還影響不到大局。
在這之後,連續幾道聖旨發了出去,第一道,便是任命了新任的福建巡撫,福州知府,第二道,請王軒進京任職,第三道,解除齊弘量兩廣總督,特別是最後一道,分成兩份,一份奔廣東,一份奔廣西而去。
另外還有一道秘密旨意,調派了新任的廣西巡撫,隨行的還有四大黨派的人,負責給新巡撫撐場面的同時,也要聯絡各府。
這幾道聖旨,被這些老狐狸利用了個淋漓盡致,無論是福建巡撫還是福州知府,這都是催命符一般的任命,任誰到了王軒手裡頭,活命的機會都不大,這是王軒的大本營,怎麼可能任由人插手,即便是不管事的,這種釘子也肯定要拔出去的。
另外便是傳旨的官員了,上一次傳旨齊弘量的人根本就沒回來,人肯定是死了,這次送這種明顯不懷好意的聖旨,能活着回來就怪了。
朝堂之上,氣氛十分怪異,東林黨人一反常態地開始誇獎楚黨之人,如何的精明幹練,一定能勝任福建巡撫之職位,而楚黨立刻反駁,開始誇獎東林黨某人。
其他兩黨,也是一反常態地跟着楚黨一起,瘋狂地吹捧東林黨人,一時間好像,東林黨人不出任,這天下就要亡了一般。
只把高攀龍、趙南星、楊漣三人氣的渾身發抖,操,昨天剛特麼商量好一起對付王軒,今天就給他們挖坑,簡直是卑鄙無恥,下流至極、下作齷齪、寡廉鮮恥、無恥之尤、恬不知恥、禽獸不如、陰險狡詐、喪心病狂!
可若是平日裡被詆譭也就罷了,總有辯解的餘地,可今天,人家是誇你,瘋狂的吹捧你,你能有什麼辦法,難道說自己人狗屁不是,無能至極,豬狗不如?
而這種捧殺的局面,卻最是致命,今天,東林黨若不推出去幾個祭旗,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外人肯定是不行了,其他三黨不會同意,可自家人也不行,送自己人去死,那東林黨也就完了,一時間三人也陷入泥潭,找不到合適人選。
急切之間,三人一番溝通,便商量出一個合適人員來了,李邦華,江西人,不算東林黨人,但是與黨魁顧憲成關係極好,再者,顧憲成已經去世了,這人在合適不過。
推出去這麼一個後,高攀龍說什麼也不會再出人,見場面一時間有些僵住,在弄下去可能要撕破臉,其他三黨這才放過。
不過他們也是絕對不會出人的,最後還是亓詩教提出一個人選,新晉進士,孫傳庭,山西人,在朝中毫無根底,目前是永城縣令,正好升一步扔到福州知府任上,是生是死便沒人關心了。
三黨這次借刀殺人的手段,玩的光明正大,無論是東林黨還是王軒,都不得不接招,這也是楚黨的意思,逼東林黨和王軒矛盾激化,畢竟東林黨老巢在南直隸,與王軒相隔甚遠,目前衝突不大。
朝會結束之後,齊楚浙三黨之人是笑容滿面,東林黨之人卻面沉似水,這一啞巴虧吃的莫名其妙。
“你說,這是誰的意思。”走在一起,高攀龍低沉聲音說道。
“必然是方從哲這老狐狸,現在他坐在首輔任上,若沒有他的授意,今天不會這麼被動。”楊漣眼神中冷光一閃說道。
“嗯,楚黨之人現在目光都在那王軒身上,逼迫我東林人並非主要。”趙南星也點頭表示認同。
但事實上,事情跟他們想的卻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