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擴大管理員規模,王軒決定一次性拿下整個福州城,這樣除了官府管轄的碼頭外,城內絕大部分地區都能在王軒的控制中。
說是絕大部分就在於,城內還有一些致仕的官員和其他的豪門大戶,比如家裡有舉人的,或者在大明其他地方做官的,或者祖上出過厲害人物,現在家室還沒有衰落的。
這些人家與官府構成了整個地方的上層管理體系。
封建社會,比如大明,都是皇權不下鄉的,一個偌大的福州知府衙門只有知府四品,同知五品,通判六品,推官七品,經歷八品,知事九品,照磨從九品,七個官員管理。
要知道福州府下面還有不少縣也需要知府管理的。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六房書吏了。
就這麼點人怎麼管理這麼大的一個府?
辦法就是‘承包’,無論是徭役還是賦稅,都是承包給一些當地大戶的。
每個地方每年交多少賦稅是有定數的,若是有災年之類的可以減少,這些都是當地大戶直接上繳到府衙的。
具體當地大戶怎麼收稅,誰多誰少府衙不管,他們只看你上繳的數量。
沒辦法,就這麼三瓜倆棗的官吏,真管不過來。
就算是府城內,賦稅、徭役、治安問題都是在需要的時候臨時招募一些衙役去處理,事後解散。
但是,王軒一旦控制了城內除大戶外的地區,剩餘的官府需要處理的事情等於被他一下‘承包’了,未來,官府有任何需要只要找到王軒安排的這些負責人,便可以順利完成工作,而不再需要臨時支出錢糧僱傭人。
這種事情之前沒人做,便是因爲沒身份的做不了,有身份的看不上,太掉身份了。
當然,更多的是沒錢賺,即便是王軒,若不是準備涉足古代‘娛樂業’,那麼做這些事情也是出力不討好的。
除了拿到一些無關緊要的權利全,其他什麼都沒有。
因此,在新招募的一百來人訓練的差不多後,王軒便通過戴捕頭開始聯絡其他七個捕頭。
整個福州府衙門擁有八個捕頭,十六個捕快,四十八個衙役,只要搞定了這些捕頭,後面的事情便一切水到渠成了。
王軒沒在自己府上招待這些人,而是他最近單獨買下的一處大院子,這是作爲未來城市管理員‘公司’駐地用的,未來,相關的大小事情都在這裡處理。
公司化經營嘛,這一套,大佬軒很熟!
這次來的沒有外人,就是八個捕頭加上王軒和闐伯光。
叫田伯光過來也是有原因的,這傢伙打打殺殺沒問題,可對管理和與官府打交道一項上幾乎等於白癡,王軒要給他漲漲見識,未來他可不會替田伯光管理門派。
“見過王老爺。”
“見過王老爺。”
一羣捕頭走了進來,見到王軒都恭敬地抱拳行禮。
酒席開啓,大家寒暄了一陣,所有人都好奇王軒今日叫大家來的目的,包括戴捕頭自己都不知道。
吃喝的差不多了,王軒輕輕拍了拍手掌,一個漢子端着個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的紅布一揭開,十六個十兩重的銀燦燦元寶整齊排列在裡面,所有捕快的目標猛地一瞪,一抹貪婪在眼中閃過。
都聽說王老爺財大氣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一托盤就是十六萬個大炊餅啊……
聽說戴玉堂跟了王老爺一個月左右發了一大筆財,大家羨慕嫉妒恨是有的,知道今日王軒請客大家心裡便多少有些猜測,現在看來,果然王大老爺有事吩咐啊。
好不容易從十六萬個大炊餅上移開目光,衆人眼神熱切的看着王軒。
“諸位可能都知道朱嘉言。”王軒見大家點頭便繼續說了下去,“自從上次我王家遭受襲擊之後,我便發現福州府城治安有些太差,管理極其不嚴密,這才導致很多宵小之輩有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並且到現在也調查不出個所以然。”
“對此,本舉人深感不安和惶恐,這不單單對於我王家,對於整個福州城內百姓和豪門大戶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遂決定爲我福州城出一份力,加強一下治安管理,所以便在北城做了一下實驗,效果,想必大家也看到,北城治安變化極大,不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吧,基本現在看不到打架鬥毆鬧事等亂七八糟的糾紛了。”
“所以,本舉人決定在全福州城其他三面開始推廣這項管理政策,當然,這裡面也少不了諸位的幫助和付出,所以,我爲各位準備了,一份例錢,以後,沒位捕頭,每年可以在我這裡領到20兩銀子,用作酬勞。”
“大家以爲如何?願意給本舉人幫忙的就請拿了這二十兩吧!”
說完,王軒也不看衆人反應,自顧自地端起一杯酒喝了起來。
在座的捕頭都動心了!
二十兩是個什麼概念,這些捕頭每年在官府只能領到2兩銀子,這都不夠一家老小吃飯的,當然,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是一些灰色收入。
在打官司的時候,徭役或者收稅的時候,多多少少能分潤一些,但是……一年到頭也就十兩銀子左右,若沒什麼大事發生基本就是這個樣子了。
這二十兩銀子夠他們安安穩穩賺兩年了,雖然看這個意思,若是收了這每年二十兩,那麼以後就要聽王軒的吩咐,另外許多灰色收入便不用想了,但是,這也划算的很啊!
安全穩定有保障,賺的又多,這誰不願意啊!
戴捕頭第一個站起來走到托盤處拿了兩個元寶回來,並且鄭重其事地走到王軒面前躬身一禮,“謝王大老爺,以後有事儘管差遣。”
這就是代表以後一切聽王軒的了,畢竟吃了王軒這碗飯,在王軒沒有失勢前,他就算王軒的人了。
至於大明朝廷……呵呵,差不多就行,畢竟二兩銀子和二十兩銀子差距着實有點大,再說,那些大人物也從來沒正眼瞧過他們一下。
其他捕頭一見有人帶頭便紛紛起身拿走了自己的二十兩,併到王軒面前躬身一禮,“謝王大老爺,以後有事儘管差遣。”
托盤裡的銀子一點點減少,最後還剩下兩枚元寶無人認領。
面容剛毅,看起來一臉正氣的薛捕頭臉上神色不停變換,最後一狠心一咬牙站起身來。
他沒去拿元寶,而是對着王軒恭敬一禮,“小人,實在是不方便,那個……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童……那個,這個錢不能要啊!”
“實在是對不住王老爺,小人先告辭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這特麼‘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童’跟給自己辦事有一毛錢關係嗎?
理由都編不好了是嗎……
其他捕頭也有些愣愣地看着邁步走出去的薛捕頭,這傢伙平時爲人八面玲瓏的,今個這是怎麼個情況,要說他爲人正直那就是扯淡了,別看他長的一臉正氣,可每次收黑錢他都沒少要過一分,也不知道今個發什麼瘋。
衆人都是同事,但平日裡各自負責一個方面,雖然關係不錯,但是也不好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麼。
薛捕頭走了並沒有影響大家的興緻,王軒陪大家吃了一些後便走了,他在場,這些人放不開手腳。
出了院子,田伯光便直接問道:“王老爺,這個姓薛的如此不識擡舉,爲什麼不一刀砍了他。”
之前田伯光被王軒吩咐過,只許看不能說,不然剛剛薛捕頭拒絕的時候,他都想一刀砍死他算了!
江湖之上也都是這麼乾的,這就跟選盟主或者選頭領一樣,大家都同意就你一個人反對,那對不起了,殺你祭旗便是理所當然了。
“砍什麼砍,一天到晚就知道砍人,咱們都是文明人!”王軒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以後你就是一門之主了,做事也要含蓄一些。”
“爲什麼其他人都同意偏偏他拒絕了,這裡面有什麼問題,都要搞清楚之後才能對症下藥,不要急於一時。”
“當然,這些也不是絕對的,主要還需要看事情的輕重緩急和大家的力量對比,我有把握這姓薛的翻不出我的手掌心,那我還急什麼。”
很多配角都是這麼想的,最後一點點給主角送經驗,最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情了……
不過,王軒可不覺得自己是配角。
姓薛的都30多歲了,哪裡有這麼老的主角……
薛捕頭的事情並不能影響王軒後續計劃的開展,第二天見了見府衙的十四個捕快和四十個衙役,捕快年12兩,普通衙役每年8兩,單單是從王軒手裡拿到的錢,就比他們之前灰色收入高了,衆人自然一片歡欣鼓舞。
什麼叫收買人心?
這就叫收買人心!
年薪翻倍還有挖不來的人?除非是有特殊情況,比如薛捕頭……
這下,薛捕頭麾下的那些捕頭衙役可就不高興了,壓力一下子都到了薛捕頭頭頂,若是不能爲手下謀福利,大家轉身就走幾乎是一定的了。
王軒一切計劃按部就班的進行着,除了薛捕頭負責的那個片區,剩下的所有地方,各種商家早就考察好了,規模到一定程度的都上了王軒的收費榜單。
當然,那些豪門大戶的產業王軒沒動,不急!!
本城的這些商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聯繫,北城的事情大家當然也聽說了,不給錢是不可能的了,看這一下要覆蓋全城的架勢,官府那邊必然是打通了的,那些手段一上,他們也逃不出人家的五指山。
而且,最近一個月來,北城確實治安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潑皮無賴都被王軒拉去訓練了還是怎麼樣,反正北城現在商家的一些小麻煩少了不少。
再說,每天一幫穿着制服拿這哨棒的傢伙來回巡邏,這治安能不跟着上一個臺階嗎!
所以這次王軒的擴展並沒有帶來什麼抵抗情緒,大家還是願意接受管理的。
……
另一邊,薛捕頭也沒閒着,第二天就找上府衙裡六房書吏中的刑房書吏。
說他八面玲瓏交遊廣闊確實不假,跟自己的頂頭上司刑房書吏的關係也是頂不錯的。
戴捕頭把葛元亮請到了家中,兩人喝着小酒,開始聊起來王軒這邊的動作。
這人啊太聰明有時候不是什麼好事,薛捕頭就從王軒的一舉一動中看出了門道,這裡面的利潤王軒雖然看不上,但不代表別人看不上啊。
薛捕頭仔細給王軒算過一筆賬,以目前王軒在人員上的投入,若不算府衙裡面,單單北城一地年收入就不下餘300兩!
這是個什麼概念……30萬個白麪大炊餅啊……咳咳!
他薛捕頭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放棄這300兩而去拿王軒那20兩銀子!
打發要飯的那!
當然,他肯定佔不了北城那麼大的地方,但自己控制的轄區裡卻有個市場,這就是肥缺一塊了!!
薛捕頭也知道自己的劣勢,他不是王軒,沒有舉人的身份地位,但是,他可以拉人啊!
只要能搞定刑房的書吏,那麼衙門這邊就沒什麼阻力了,而找潑皮無賴這個事情上,他覺得不難,反正人還是那些人,來錢更快,大家還不是蜂擁而至,從此以他馬首是瞻。
想到興奮處,薛捕頭立刻紅光滿面,“葛先生,北城的那個新舉人王軒您知道吧,就是前陣子戴捕頭去的那一家。”
葛元亮是吏不是官,所以不能大人這個稱呼,又爲了跟普通人區別開來,下屬們便尊稱他們一聲先生。
葛元亮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笑道:“這個自然知道,怎麼了?”
“他手下弄了一羣潑皮無賴……”
薛捕頭把王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清楚明白,其實葛元亮也知道一些東西,只是沒有這麼精細罷了。
只是其他捕頭再王軒哪裡領二十兩銀子的事他沒敢說,總不能把同僚都得罪光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葛元亮若有所思地看着薛捕頭。
“您知道,我那邊正好有個市場,這‘生意’我一個人是沒辦法吃的下去的,所以請葛先生在後面幫襯一下,月利五五分成,如何。”
葛元亮稍稍考慮了一下便答應下來,成了自己有錢拿,不成自己也沒什麼損失,反正不用他去操作,何樂不爲!
薛捕頭倒是大方,直接開口就是對半,事實上肯定沒這麼多,但是,錢花了一部分卻跟刑房的書吏綁在一起,這就能讓他在整個刑捕房做到一人之下,其他人之上了,這對未來的好處多多。
……
對薛捕頭的種種行動王軒一直看在眼裡,也明白了對方的打算,對此他只是不屑一笑。
社會是這麼好混的?
那特麼誰都能上來做大佬了!
這次正好,借薛捕頭這隻猴子,好好嚇唬嚇唬其他的雞!
王軒這邊悄無聲息地便控制了絕大部分福州府城,中間一點菸火氣都沒引起來,除了城內多處了很多藏藍色褂子,手裡拿着哨棒邁着整齊的步伐,一隊隊人偶爾從身邊巡邏而過外,其他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而薛捕頭那邊就麻煩了很多……
潑皮無賴一大堆,好多都是王軒在城裡其他地方選剩下的歪瓜裂棗,在城裡其他地方混不下去了,沒辦法之下幾乎都集中在了薛捕頭這邊。
這一下,人數就有些超標了,若這些人都吸收進去,那他姓薛的就等着賠錢吧!
沒辦法,競爭挑選,幾天之內光打架就被抓進去了十好幾個,這纔算是略略平息下來。
剩餘又選了三十個漢子,實在是不能再少了,這些潑皮別看在王軒那邊被攆出來都不敢鬧事,那是因爲王軒手下夠兇!
最初敢挑釁的幾個傢伙,屍體都特麼不知道扔哪個旮旯裡了,反正人就那麼悄無聲息的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連人是怎麼沒的都不知道,三次之後就嚇得這些潑皮無賴再不敢大聲說話了,至於報官?且不說衙門裡有沒有王軒的人,連屍體都沒有,報個屁啊,頂多就是個人口走失,古代誰管這個事啊!
但是到了薛捕頭這裡就不一樣了,哼哼,你最多抓起來打一頓唄,誰特麼還不是個滾刀肉啊!
來來來,照這裡招呼……
捕頭怎麼了,這事這麼多人看着那,你還敢弄死我啊!
所以,沒辦法之下,薛捕頭只能多收攏一些人了。
人選好了,分成比例又成了問題,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這一套需要怎麼運行,你薛捕頭是發起者,拿大頭沒關係,衙門裡送錢也應該,但是我們這些正經衝在一線幹活的也不能給的太少吧!
誰家裡還沒個八十老母咋地……
這商討來商討去,最後薛捕頭一算,操,開銷也太大了……得嘞,轄區裡的商家上繳需要提高一些了,他可不是王大善人,只收取一定規模以上的商家安保費用,那些小商販他也沒有放過的意思!
結果,剛開業就碰到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