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曹巖的理由

當然了,想要讓欒廷玉爲樑上服務,那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欒廷玉此人也是心高氣傲之輩,他要是真能乖乖跟着跟着曹巖上山那倒是好了,不過曹巖也知道,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的想法也很簡單,時遷是一定要就的,祝家也是一定要打的,欒廷玉的話,是一定要拿下的。原著中欒廷玉最後的結局居然是“死”了,這個着實是蹊蹺得厲害。

欒廷玉是何等人物,原著中梁山五虎上將之一的秦明都拿他毫無辦法,這樣一個人物,又豈能隨隨便便就被殺死?這不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嗎?

祝家莊的“三虎”都有被殺的人,廷玉卻沒有死的地方,從此一別沒了音信,而後僅僅根據宋江一句嘆息的話,就斷定他一定死了嗎?這世間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天下的英雄知道凡事可以成功就做,知道凡事不能成功就瞥然離去。就像老鷹一樣,只要一擊不中它要的獵物,就立刻遠遠高飛不見蹤跡,像這樣的人有很多。如果這樣的人很多,又怎麼知道欒廷玉不是這樣的呢?如此這樣的話欒廷玉就應該沒死。

不過這裡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原著中扈成得以逃脫,最後成爲了軍官武將,在中興揚名立萬,這扈成難道比欒廷玉的本事還高明嗎?顯然不是這樣,以欒廷玉的本事,就算悄然離去,也絕對不可能籍籍無名。然而作者卻並不爲他多寫一筆,這樣就是死於這場戰役中,這是毫無疑問的。

奇怪的地方在於那天宋江的軍隊林沖、李俊、阮小二在東面,花榮、張橫、張順在西面穆弘、楊雄、李逵在南面,而欒廷玉當先出馬,卻獨衝正北。

他不去攻取有將的三面,卻獨衝沒將的一面,這裡存在極大的疑問,只看這裡的話,確實不能沒有他還沒死的說法。而且梁山大軍攻打祝家莊,四面的聲勢像山上的猛虎一樣,以欒廷玉的能耐尚且可以讓祝家莊全軍迅速按兵不動,他又爲什麼僅僅只身逃遁,出這等下下之策呢?這就又明驗了他已經死了。

欒廷玉獨自從正北沒有將的一邊跑了是爲什麼呢?

正北並不是沒有領軍將領的一面,宋江軍馬四面齊起,卻不寫正北,說白了,其實就是作者爲欒廷玉所避諱。

如果寫欒廷玉,就必須寫詳細,寫詳細,畢竟欒廷玉的刀不缺,槍不折,鼓不衰,箭不竭,欒廷玉就不至於會死。欒廷玉最終必死,那他的刀缺、槍折、鼓衰、箭竭之狀,有不能說的地方。施大大故意不寫正北領軍的頭領的名字是爲什麼呢?是因爲寫了那個將領殺了欒廷玉會讓讀者厭惡那個將領。一個欒廷玉的死用筆就難到這種程度,誰說野史好寫,誰說野史好讀呢?史進找王教頭找不到,張青店中麻殺一個頭陀卻不知道是誰,至今忽然又少了欒廷玉的下落,這分明就是作者故意爲之的。

不過他既然已經寫欒廷玉已死,那這一點就不可辨駁,欒廷玉就是死了,不死,也得當他是死了,就是這麼簡單。

這樣一個人物,莫名其妙死了,實在是讓人有些可惜。

所以拿下欒廷玉,這是曹巖的第二個目的。

至於說第三個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扈三娘了。

扈三娘作爲水滸中爲數不多的美女,曹巖要是不親眼見一面,那也實在說不過去了。他不是什麼色中餓鬼,但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正人君子,如今既然有機會見識一下這扈三娘,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說起扈三娘,這裡就不得不多說幾句,水滸裡的王婆被視爲千古第一“惡媒”。她撮合西門慶與潘金蓮勾搭成奸,又參謀毒害武大郎,其惡不可赦。但是,水滸裡還有個媒人,雖然撮合了他人姻緣,但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就是宋江。

宋江在原著中一共做過兩次媒,一次是爲秦明,一次是爲王英,目的就一個:收買人心。

書裡寫這兩次做媒雖然着墨不多,情節也不曲折,但卻能很好的凸顯出宋江此人的心思之險惡。

梁山好漢大部分都沒有配偶,包括宋江本人。“食色性也”,沒配偶並不代表好漢們沒這方面需求,只是梁山現狀“狼多肉少”,女人屬於稀缺資源。少量的女性,尤其是漂亮的,更是少之又少。作爲梁山領導人宋江務必要做好短缺資源的配置工作,否則容易影響隊伍團結,甚至激化矛盾。所以宋江做媒一定要體現出“水平”,這和爲賺副棺材板錢的王婆做媒有着本質區別。不過這並不代表宋江的所作所爲就可以爲人所接受了,宋江此人,賺人的方法豪無底線,誰要是被宋江看上了,離“倒黴”也就不遠了。

他想收秦明上山,秦明卻以“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拒絕。於是,宋江唆人假扮秦明,殺害無辜百姓及秦的家小,絕了秦明後路。在給了秦明一頓“大棒”之後,不忘給秦明遞上一根“紅蘿蔔”,立刻爲新喪妻的秦明介紹對象。

這個“對象”就是花榮的妹妹,宋江做主要把花妹妹許配秦明。人家親哥哥都沒吭聲,他這位“義兄”就把人家妹妹的終生大事定了。“若是沒了嫂嫂夫人,宋江恰知得花知寨有一妹,甚是賢慧,宋江情願主婚,陪備財禮,與總管爲室如何?”在宋江眼裡,“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再說嫁別人的妹妹更是省事。

對於秦明來說,“全家白骨成灰土”,他的人生陷入巨大悲痛之中,心裡怨恨宋江那是肯定的。但又思量自己勢單力薄鬥不過衆人,加之人都有求生之慾,此時只能先忍下這口氣,娶花榮妹妹也算是對自己的一點兒心靈慰藉,重構愛巢,重新開始。

於是,宋江和黃信主婚,燕順、王英、鄭天壽做媒說合,要花榮把妹子嫁與秦明,一應禮物,都是宋江和燕順出備。這段情節也有趣:一是“要花榮把妹子嫁與秦明”,“要”字說明花榮也未必情願讓黃花大妹子如此潦草地嫁給“二鍋頭”秦明,但面對一干衆人撮合,自己也只能同意。二是禮物是“宋江和燕順出備”,宋江張羅秦明婚事,在掏錢時還不忘把燕順也拉上。秦明折了妻小一家人口,花榮折了妹妹,而宋江這個大媒人什麼也不損失,就賺得秦明,牽制了花榮,可見宋江此人心機深沉到了何種程度。

再說扈三娘。

如果說宋江給秦明做媒屬於“即興”,那麼他給王英做媒就完全是有計劃的。原著中王英抓了劉高太太,想給自己當個壓寨夫人。宋江念劉太太是花榮同事的妻子,勸王英放棄。王英是個色中餓鬼,到手的好肉眼睜睜要被迫放棄,老大地不願意。

於是宋江三次許諾給王英,日後一定要給他找一個好的,三番五次說下來,搞得這王英這個矮腳虎一時之間也被宋江以禮義捆綁了起來,雖然心中肯定有各種不滿意,敢卻怒而不敢言。

三打祝家莊後,擒得霹靂嬌娃“一丈青”扈三娘,解決了王英的婚姻問題。宋江未徵求扈三娘意見,就以“義兄”身份將她許配給王英,這跟前面宋江做主把花妹妹嫁給秦明同樣不徵求當事人意見完全沒有兩樣。

“一丈青見宋江義氣深重,推卻不得,兩口兒只得拜謝了。”

“推卻不得”是扈三娘無選擇下的選擇,這四個字寫盡了她對自己命運的無可奈何。在封建社會,女人的命運是在家從父從兄,出嫁從夫。扈三娘以後要“從”的這夫無疑就是一坨牛糞。

矮腳虎王英五短身材,猥瑣好色,品質低劣。他本是車家出身,半道上對客人的財務起了歹心,便劫了去。他武功也低,戰場上被扈三娘“輕舒猿臂”就活捉了。扈三娘樣樣比王英強,卻委屈下嫁於他,真是“美妻常伴拙夫眠”。這樁婚姻和當初潘金蓮和武大郎的一樣,都是極不般配。婚姻是扈三孃的墳墓,從此書中再未見扈三娘有甚言語,給後世人留下許多關於扈三娘婚後生活的遐想空間。而王英真是佔盡了便宜,抱得美人歸,之後對宋江更是敬仰得五體投地,不在話下。

宋江的“亂點鴛鴦譜”除了是兌現之前與王英的承諾,還有其他什麼原因嗎?那就是爲了搞平衡。

扈三娘“天然美貌海棠花”,屬於尤物,而且還是個颯爽英姿的女將。她給宋老大做老婆也綽綽有餘。就連小嘍羅們開始也認爲宋江讓把扈三娘送往宋太公處就是宋領導爲自己留用做的打算,一路上好生看顧。宋江本人其實沒有打過扈三孃的主意。當年面對風情萬種的閻婆惜,宋江那個彆扭勁兒。而且作者要塑造“宋公明是個勇烈大丈夫,爲女色的手段卻不會”,在宋江價值觀裡,好色也不是“好漢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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