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途看着眼前的學妹，微微一怔：“學妹有什麼想要問我的？”
顧君如左右看了眼，開口道：“附近有間咖啡館，學長，咱們能去咖啡館坐一坐嗎？”
肖途看了眼時間，有些無奈道：“學妹，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問麼，要是不重要的話，咱們改天聊也可以，我現在可能還有事要去處理！”
對於顧君如，他其實並不算太討厭。
畢竟，他看的出來，自己這個學妹，性格很天真。
和其他甘願投靠汪僞政府的漢奸不一樣。
只是，顧君如的身份實在太特殊了。
再加上現在吳明達剛死，他雖然暫時將自己殺害吳明達這件事瞞過去了。
可是嫌疑並不算完全洗脫。
至少這特務科的科長李峰還在懷疑他！
所以，他並不想和特務科的人有過多的交集。
顧君如趕忙道：“嗯，很重要……學長，你放心，我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的，這裡人太多了，問起來不方便。”
“那行吧。”肖途點了點頭。
“謝謝學長。”
二人很快就來到隔壁街的一間咖啡館，找了個座位坐下。
肖途看着顧君如道：“顧學妹，這裡應該沒其他人了，你有什麼事就直接問吧。”
顧君如想了想，開口道：“在問這件事前，我先和學長說個故事吧。”
“故事？”
顧君如點了點頭，自顧自說道：“就在數個月前，我和曉曼姐去了一趟四川青雲觀，結果在那裡遇到一個道長！”
“他對我說，在不久之後，我會遇到命中大劫，難逃一死。”
“然後，給了我幾個關鍵性的信息。”
“道長說，這場命中大劫會發生在招待一個吳姓軍官的酒會，而殺我的人，就是我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說到這裡，她苦笑了起來：“結果，昨天我就在酒會遇到學長了，然後又發生了那樣的事，要不是我想起了那位道長的話，提前離開了，很可能在酒會上死掉的那個人，就不是我的同事，而是我了。”
肖途看着顧君如，笑了笑道：“學妹，你那個心心念唸的人，該不會是指我吧？”
顧君如臉一紅道：“學長，你、你別誤會，我只是很懷念以前的生活，大家都是一腔熱血，滿目赤誠，那個時候，學長就是我的精神領袖，我一點也不迷茫，因爲我知道，學長做的一定是對的。”
“可是，當我在父母的安排下，進入特務科工作，似乎一切都變了。”
“過去的同學疏遠我，甚至在背後咒罵我，我有時候就會想，要是學長在就好了，他一定會教我選擇最正確的那條路的。”
“就在昨天，我看到學長也在爲日本人做事，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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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知道，我又一次和學長站在了一起，證明我的選擇是沒錯的！”
“可是、可是……”
說到這裡，顧君如的神色迷茫了起來：“我不明白，爲什麼那個道長說，學長會殺了我？”
“難道，我們現在是處在對立面嗎？”
聽着顧君如真摯又有點像表白的話，肖途心中並沒有絲毫欣喜，反倒是眉頭輕蹙。
他看着顧君如，勉強笑道：“顧學妹，鄉野道士的話，又怎麼能相信。”
“不過是一羣欺世盜名之輩而已。”
“況且，我只不過是亞輝通訊社的記者，又有什麼理由殺學妹呢？”
顧君如道：“我聽父親說，最後肖學長爲了保護吳長官，把我的同事給殺了，如果那個同事換做是我，肖學長還會這樣做嗎？”
就在這時，服務員將兩杯咖啡端了上來。
肖途接過，放了一塊冰糖進入咖啡杯裡，輕輕攪拌起來：
“學妹，你想說什麼？”
“難道你也是鋤奸隊的一員不成？！”
顧君如抿了抿脣：“我、我不是，我就是外人眼裡爲日本人做事的漢奸。”
肖途笑了笑：“那我就更沒理由殺學妹了，畢竟，我們也算是同一陣營的人。”
顧君如：“那、那如果我們在不同陣營呢？”
肖途皺了皺眉：“學妹，你想說什麼，你認爲吳長官是我殺的，然後嫁禍給了你的同事？！”
“是李科長讓你來試探我的嗎？！”
“哈哈，簡直可笑……怎麼，爲了試探我，連鄉野道士預言未來的事都編出來了？”
顧君如連忙搖頭：“不、不是的，肖學長，你別誤會，我、我只是心裡有疑惑，所以想要弄清楚而已。”
肖途道：“顧學妹，那我就明白告訴你，我只是一名記者而已，昨天只是意外被捲進了這場刺殺行動。”
“沒能救下吳長官，我也很遺憾，不過我已經盡力了！”
“如果還有什麼想問的話，直接讓李科長來問我就行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直接起身：
“感謝招待，不過，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吧，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很顯然，他並不相信顧君如的話。
只認爲她是李峰派來試探自己的。
所以，他也並不打算繼續呆下去了。
顧君如連忙跟着起身，抿了抿脣道：“學、學長，我剛纔的話可能說的太直白，如果有什麼冒犯到你的話，還請見諒。”
“可是，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並沒有人命令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肖途腳步一頓，背對着顧君如，開口道：
“真相？呵呵，世界哪有這麼多真相可言？”
“不過，我倒是有一點要提醒學妹。”
“吳明達的事情發生後，鋤奸隊必定還會有所行動。”
“目標，可能就直指那些爲日本人做事的漢奸。”
“你現在在特務科上班，父母又在爲日本人提供經濟和政治支持，很可能已經被他們列入必殺名單之內。”
“所以，你們一家還是早點離開上海爲妙，找個地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
顧君如看着肖途的背影道：“那、那學長你呢，你不擔心他們的報復嗎？”
肖途淡淡道：“我說過，沒辦法回頭了，我有我堅守的事情，若不達成，是不會離開上海的！”
“顧學妹，再見了。”
說着，他便轉身離開了咖啡館。
顧君如呆呆的看着肖途的背影，彷彿又看到了那一段熱血激昂的青春。
只是。
那個當年帶着他們一起遊行的高大背影。
那個高呼着‘愛我中華’！
那個懷着一腔熱血，巴不得敵人的子彈射穿自己胸膛的那個人。
似乎，正在離她遠去！
肖學長變了嗎？
或許，變得只有自己吧？
“再見，肖學長。”顧君如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