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卡班的底層監牢彷彿亙古未變，寂靜非常，但在卡爾的耳朵裡，卻響着陣陣嗡嗡聲。
那是魔力碰撞發出的聲音。
在卡爾的視界中，兩顆如恆星般的魔力實體肆無忌憚地釋放着最暴烈的力量，將視界中其他點點繁星淹沒在刺目的強光中。
“停手吧，湯姆，我們都知道，再這樣下去，哪怕一整天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鄧布利多終於開口打破了這份寂靜。
老人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額頭卻已經佈滿汗水。
“要撤也是你先撤，老傢伙！”
伏地魔惡狠狠地說。
不過看起來，他也很不好受，一張原本扭曲慘白的臉已經漲成了黑紫色。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鄧布利多竟然點了點頭。
“好，我先撤。”
說完，竟兀自率先撤去了魔力。
剎那間，失去了鄧布利多的魔力束縛，伏地魔的魔力如脫繮的野馬一般朝着前者絞殺過來。
“小心！”
卡爾悚然一驚，事發突然，他根本來不及做任何事。
然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伏地魔竟然也緊跟着撤去了魔力。
一時間，在卡爾的視界中，兩個如恆星般耀眼的魔力源瞬間失去大部分亮光，變成了兩個暗色的光團，在漆黑的背景色中緩慢燃燒着。
“卡爾，湯姆不會就這麼殺死我的，對不對？”
眼中帶着笑，鄧布利多望向卡爾，但最後的問句卻是對着伏地魔。
伏地魔的眼神變得陰狠起來。
“你在威脅我，老東西！”
鄧布利多咧嘴笑了。
“是的，湯姆，我很高興你能理解這一點，我就是在威脅你。”
鄧布利多笑地很開心，就好像伏地魔在他的課上答對了一個高難度的問題。
伏地魔的眼神更陰沉了，連眼中的紅光都變成了暗紅色。
“還有湯姆，我得提醒你一句，雖然我並不介意你用‘老東西’這樣沒禮貌的稱呼來稱呼我，但你現在也不年輕了。”
這下，伏地魔的臉色直接黑成了鍋底。
半晌，憤憤不平地說:“那也沒有你老！你這個老不死的！”
這次，鄧布利多沒有反駁，而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湯姆，說的沒錯……”
“我們大家都不年輕了。”
說完，還朝卡爾眨了眨眼。
卡爾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
當一個人無法做別的，只能用言語攻擊一個人的時候，證明他對這個人已經完全無可奈何，眼下，伏地魔就是這種情況。
打又打不贏，又有把柄落在鄧布利多手裡，儘管心中百般不情願，卻也只能暫時服軟，安靜地跟鄧布利多談條件。
“湯姆，讓我們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吧——”
“你幫卡爾，我可以在一定範圍內達成你的一個要求，但請不要太過分，你應該知道底線在哪。”
鄧布利多如是說，湛藍的眼睛裡帶着某種深思熟慮之後的神采。
伏地魔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似乎有些心動了。
把目光轉向卡爾，招了招手，露出一個能止小兒啼哭的恐怖笑容。
“過來，卡爾……讓我看看。”
不知怎的，卡爾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
阿茲卡班巫師監獄，號稱世界上防禦最嚴密的監獄，向來用於關押最恐怖的巫師罪犯。
這樣一座建立在北海中央的恐怖黑牢，無數巫師談之色變，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這裡的獄卒。
攝魂怪。
沒有哪個巫師能在這座監獄裡待上超過一個月還保持精神正常。
這裡的所有巫師囚徒，幾乎就是守衛在這裡的攝魂怪門的玩物和食量。
這些披着破爛黑色斗篷的恐怖生物將囚犯們的快樂吸得一乾二淨，餘下的，就只有無盡的恐懼和黑暗。
對於關押在這裡的囚犯來說，這些黑暗生物就是他們的夢魘。
不過，有一人除外。
就算是常年守衛在這裡的攝魂怪，也不願意下到監獄的最底層，因爲這裡住着一個比他們還要恐怖的存在。
然而此時，就在監獄最底層，詭異的一幕正在上演。
漆黑潮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走廊盡頭，黑色的大鐵門之後。
一個恐怖得讓人只看一眼就足以被嚇暈的恐怖雙面人，和一個足以給六旬老者當爺爺的白鬍子老頭，正在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男孩兒身旁忙上忙下。
而男孩兒，只能滿臉痛苦地任由兩個怪人在他的身前來回折騰。
不時發出一聲慘叫。
“輕點！！疼死我了！！”
卡爾撕心裂肺地大叫着，身子不由自主地掙扎起來。
這時，一隻蒼老的大手立刻把他按住。
“別動，卡爾，很快就好了。”
接着，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地慘叫聲。
周而復始。
卡爾正在經歷一場世所罕有的手術。
手術的對象，是他的眼睛。
“我們得先把你的左眼挖出來卡爾，這樣才能進行後續的工作。”
“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需要把那個靈魂跟你的連接切斷。”
於是，卡爾的噩夢開始了。
沒有別的感覺，就是疼。
痛徹心扉，刻骨銘心，肝腸寸斷，痛入骨髓……
這些原本只是象徵意義上的詞語，卡爾現在卻切實體會到了它們的存在。
隨着時間的流逝，卡爾感覺有東西充滿了口腔。
他知道那是什麼。
他在口吐白沫。
所謂阻斷連接，實質上就是在分割靈魂。
按照鄧布利多的說法，目前，他眼中的靈魂已經和他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融合，爲了確保不對他本身的靈魂造成傷害，所以只能對他眼睛裡的靈魂進行切割。
雖然分割的不是他的靈魂，但痛苦卻通過兩者的連接一絲不落地傳進了他的意識裡。
嚴格來說，整個過程並不複雜。
鄧布利多已經把一切告訴了他。
老人的目的並不是消滅寄居在他左眼的靈魂，只是想把它取出來，打個包，再塞回他的眼眶。
這樣，天網的靈魂就沒法侵入他的意識，而他卻依舊可以使用他的左眼。
但是，卡爾知道會很疼，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這麼疼。
就像有人拿着把刀子，插進他的眼眶，然後拼命的用力攪。
不對，比那還要疼上一百倍。
好在，就在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崩潰時，痛感驟然消失了。
緊接着，是無盡的舒爽。
就像人吃完中藥之後咽口水都會覺得甜一樣，卡爾感覺自己的意識好像昇天了。
緊接着他就發現，他看到了一副極端詭異的畫面——
他的視線被割裂了。
他的左眼和右眼看到了完全不同的畫面。
他的右眼看到了笑眯眯的鄧布利多，一臉猙獰的伏地魔，以及被鄧布利多拿在手中的眼球。
他的左眼。
而他的左眼，卻看到了他此時那張滿口白沫，一副欲仙欲死直翻白眼的臉。
還有左側眼眶中那個血紅的大洞。
切斷了靈魂的連接，鄧布利多只用了一秒鐘就把他的眼睛從眼眶裡拿了出來。
而魔法的神奇就在於此——
雖然左眼被鄧布利多從眼眶摘下，但他依舊能夠可以通過它看到東西。
“接下來就是你的工作了，湯姆，我的魔法註定了我沒法把這隻眼睛裡的靈魂徹底封印。”
說完，乾脆手中的眼球遞向伏地魔。
這一幕，看得卡爾心驚肉跳。
那可是他的眼睛，竟然就這麼被交了出去。
聯繫剛纔鄧布利多首先撤回魔力，卡爾發現，鄧布利多似乎太信任伏地魔了，這有點不太正常。
然而，伏地魔卻沒有接。
“老傢伙，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鄧布利多拍了下腦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得原諒我，湯姆，人在上了歲數之後，總會不自覺地隨手忘記一些事。”
伏地魔不屑地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鄧布利多則望向卡爾。
“卡爾，那個魔法，你應該會用，畢竟你是有史以來第一個騙過它的人……”
卡爾點了點頭，抽出了魔杖。
牢不可破的誓言，他還是會的。
“湯姆，讓卡爾當我們地見證人，你沒意見吧。”
伏地魔冷哼一聲。
“那麼我就當做你同意了。”
鄧布利多歡快地說。
“那麼湯姆，你可以提要求了……希望那不會太難實現。”
說話間，老人蒼老有力的大手跟伏地魔灰白得幾乎透明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卡爾適時地把魔杖點在了他們相握的手上。
然而，伏地魔卻半天沒有開口，似乎在思考。
過了好一會兒，他竟然乾脆鬆開了鄧布利多的手臂，轉而望向鄧布利多的眼睛。
“我要回霍格沃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