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了。”
卡爾望着從迷霧中緩緩現身的彷彿被火焰燒過的黑色帆船,長出了一口氣,笑了。
……
黑珍珠號是一艘三桅帆船,黑色的船體,黑色的桅帆,尾部豎着三盞昏黃的船燈,在月色下,被迷霧籠罩着,散發出陣陣不祥的氣息。
因爲阿茲特克金幣的詛咒,船長巴博薩以下,所有黑珍珠號上的海盜全都被變作不死的亡靈。
連帶着他們駕駛的黑珍珠號也受到了影響,常年被迷霧籠罩。
詛咒之下,海盜們喪失了嗅覺和味覺,這讓他們吃什麼都味同嚼蠟。
他們同樣喪失了觸覺,這使得他們無法感覺到溫暖和柔軟。
然而,詛咒卻不止於此,在被剝奪了一切美好感官之後,他們的負面感覺反而得到了加強,飢餓,寒冷,痛處,在被金幣詛咒的這十年間,他們只能感受到這些。
而且,因爲詛咒的存在,他們連自殺都做不到,只能硬生生忍受着這無盡的折磨。
唯一能夠讓他們身上的痛苦得到略微發泄的,就只餘下血腥的殺戮。
十年來,他們一刻不停的燒殺擄掠,在滿足自身空虛野蠻的獸性之外,他們也在通過這樣的劫掠找回當初被他們花掉的882枚阿茲特克金幣。
如今,經過十年的血腥掠奪,他們找回了881枚,只餘下一枚。
而就在今天,這最後一枚金幣終於暴露了它的位置。
在詛咒的指引下,他們來到加勒比海的皇家港,十年的折磨終於要在今天結束,這讓早已經習慣了殺戮的海盜們越發瘋狂。
他們無比飢渴的凝望着遠方的港口,只等港口進入射程,他們就會用炮火讓這座繁榮的港口變成一片廢墟。
小船也早已備好,只等黑珍珠號駛進港口,他們就將坐上小船,衝進港口燒殺擄掠,順便尋找那僅剩的一枚金幣。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時機的到來,等待着殺戮的盛宴。
一股名爲興奮的情緒在海盜中間流淌,黑暗中,每一名海盜都緊緊盯住遠方的港口,眼睛裡充斥着對鮮血的渴望。
今晚,他們要把這十年來所遭受的痛苦全部發泄到這座港口的守軍和平民身上。
他們要用鮮血染紅這座海港,用以慶祝他們即將獲得的新生。
突然,皎潔的月光灑在漆黑的甲板上,所有海盜暴露出他們的本來面目。
完整的衣衫化作灰敗的爛布,肉色的皮膚變作皺巴巴的灰白色,只有少量留存,點點黴斑遍佈其上,肌肉全部消失,只餘下筋膜和肌腱。
慘白的骨頭在破爛的衣衫下隱隱作現,只有一雙眼睛依舊明亮,但在月光的照耀下卻顯得越發猙獰恐怖。
而在被月光照到的瞬間,所有海盜朝天舉起手中刀劍,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已經變作一副骨頭架子的黑人大副點燃了最靠近艦首的第一座大炮的炮捻。
“嘭”的一聲,帶着無盡的威勢,炮彈從炮口中射了出去。
所有海盜都滿心歡喜的等待着這次校射的結果,只要校射命中,接下來,黑珍珠號無情的炮火將把前方的這座繁華的海港夷爲平地。
然而,突然間,幾乎就在大炮發射的同時,海面上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一面火焰構成的牆壁出現在黑珍珠號的側舷,恰好擋在大炮射出的方向。
炮彈甚至沒來得及穿過火焰,已經被完全氣化,消失在空氣中。
然而,一切並沒有就此結束,在一衆海盜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火牆向四周擴散。
頃刻間,熊熊烈焰將整艘黑珍珠號包裹。
站得離船舷最近的黑人大副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被滾燙的火焰吞噬,化爲一片虛無。同樣如此的不有他身旁
一時間,所有海盜噤若寒蟬,他們驚恐的發現,原來號稱不死的他們,竟然只是被火焰擦到點邊就變成了飛灰。
恐懼在一衆海盜的內心中流淌,他們甚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火焰將黑珍珠號包裹的密不通風,滾滾熱浪讓他們骨頭架子一般本就沒剩多少肉的身體硬是被炸出了不少油水。
就在這無窮無盡的煎熬中,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年,火焰突然散開了一條几米寬的裂縫。
裂縫中,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孩兒踩着空氣,緩緩走到與黑珍珠號甲板平齊的位置。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男孩兒並不是真的踩在空氣上,他的腳下有些微的火焰在燃燒。
不過眼下,已經看傻了的一衆海盜根本沒有哪個會去關注這些。
男孩禮貌而又友善地衝一衆海盜揮了揮手,臉上露出溫暖而陽光的微笑。
但不知爲什麼,在一衆海盜眼裡,那張近乎完美的笑臉卻彷彿魔鬼一般陰森恐怖。
“你們好,請問我能和巴博薩船長單獨聊聊嗎?”男孩兒友善地說。
頓時,所有海盜不約而同朝船尾舵樓上掌舵的巴博薩望去。
先是一陣短暫的寧靜,緊接着,船上爆發出連綿不絕的指認聲。
“他就在那兒!”
“就是帶帽子的那個。”
“來這座港口都是他的主意,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在確認卡爾已經清楚的看到巴博薩所站的位置之後,一衆海盜漸漸停了下來。
站在舵盤邊,巴博薩朝天翻了個白眼。
他沿着樓梯緩步從舵樓上下來。
因爲恐懼卡爾的突然出現,一衆海盜早就全都縮在甲板靠後的位置,正好擋在巴博薩的前面。
“滾開,你們這羣忘恩負義、膽小如鼠的蠢貨!”
巴博薩的聲音帶着獨有的韻律,沙啞的嗓音硬是把叫罵聲喊出了幾分詩意。
聞言,一衆海盜立刻讓出一條路來給他通過。
只見他那張凹凸不平的老臉滿臉帶着無盡的威嚴,昂首闊步走到艦首最靠近卡爾的位置,與卡爾相視而立。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秒鐘,接着,巴博薩臉上的威嚴瞬間消失,瞬間堆滿笑顏。
摘下帽子,放在胸口,彎腰朝卡爾行了個誇張的紳士禮。
“有什麼能爲您效勞的,尊敬的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