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斗上面覆蓋着厚厚的帆布，鼓鼓囊囊的，顯然裝滿了貨物。
順着風，江東聞到一股淡淡的誘人甜味。
玉米？
江東感覺車上玉米的味道很香很甜。
江東自己有點奇怪，明明自己剛吃了飯，怎麼現在又想吃了？
大貨車在路卡前停穩。
玻璃落下，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精神不太好，看來是開車很長時間了，不過倒是蠻和氣的。
“您好！請出示您的通行卡”，江東微笑，看着對方。
“給你。”男子把駕駛臺上的一張卡，遞給江東，然後胳膊肘搭在車玻璃上，笑道：“這麼晚還上班，你也怪辛苦的啊。”話語裡帶着濃濃的臨省口音。
“正常工作，”江東微笑接過卡，然後一刷，電子揚聲器裡發出聲音：“請您繳費70元。”
江東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是從臨省的石城市上車的。
石城市是個糧產區，玉米種植也是特色之一。
男子早有準備，遞過一張百元大鈔，江東禮貌接過，找零，開單子。
隨後伴隨着“一路平安”的電子聲，杆子擡起，大貨車通行。
“晚上行車，注意安全。”江東笑着道。
相比剛剛的女司機，男司機的態度顯然不錯，江東特意加了一句。
男子點點頭，忽然像是想起什麼，從自己的副駕駛上拿起一個塑料袋：“小夥子，給你幾個玉米吃，自家種的，不要嫌棄。”
靠得近了，玉米的甜味更加濃了，江東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這種甜味，好像家裡媽媽種的糯玉米啊，自己已經有好久沒吃到了。
“對不起，我們不能收受禮物的。”雖然食指大動，但是江東依然禮貌地微笑着，表示拒絕。
規定就是規定，江東不能破例。
江東低頭一掃，發現塑料袋子是個白色的制式包裝袋，上面印着“石城市阮家社區果跡農場”的字樣，後面還有一個聯繫方式。
而貨車的車門上，有同樣的字樣。
江東飛快地掃了一眼塑料袋，把那一串號碼記在了腦子裡。
江東打算下班之後，打這個電話，到時候買一點玉米回來吃。
禮品確實不能收，但是他可以買呀。
“沒事，幾個玉米，又不是啥之前的東西。”男子呵呵一笑：“我把袋子放在前面的水泥臺上，待會兒你下來取。”
男子說了一聲，也不等江東拒絕，就啓動車子。出了崗亭，他果然把手裡的袋子往下一扔，然後一踩油門就走了。
江東有點哭笑不得。
收費站裡放在外面的東西，很容易被當成垃圾，被檢查扣分的。江東趕緊呼叫帶班班長吳奇，讓他過來解決。
吳奇收到通知，過來要一兩分鐘的時間。
就在江東和吳奇通話的時候，一隻灰黑色的流浪狗，從路邊樹林裡探頭探腦地露了露頭，它左瞧右瞧，發現燈火通明的收費站裡，四周沒有人。
至於崗亭裡的江東，讓它自動忽略了。
它一下子竄了出來，以極快地速度，跑向中間的水泥臺。
流浪狗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那一袋玉米。
一邊看着一邊跑到水泥臺邊，流浪狗一下子就跳上了水泥臺。
順着袋子系口的縫隙，流浪狗咬住一根玉米棒的尾巴，把玉米棒從袋子裡揪了出來。
玉米棒掉到了地上，流浪狗張嘴想叼起來跑路，卻尷尬地發現，自己的嘴巴不夠大……
叼不起來……
它又嘗試了好幾個位置，卻是怎麼都叼不起來。
有點尷尬啊。
崗亭裡，江東看到這一幕，苦苦忍着笑。
沒辦法，上面有監控，江東只能忍着。
不過看這隻狗現在的樣子，江東想起了自己帶着小獅子的那三個月，自己也曾經潛入不同地方，去拿食物。
只是比起來，這個小傢伙好像更慘一點。
這小傢伙看上去蠻憔悴的，身體瘦弱，身上黑白相間的毛，也因爲流浪，而變成了一個黑黑的小髒狗。
叼不起來，小髒狗只能就地解決，把玉米放在地上，就地啃了起來。
只是新鮮的玉米粒很堅韌，它的嘴巴啃得很費力。蹭了一臉的汁水，也沒有吃到幾粒。
“咦？哪裡的狗？”就在這時候，帶班班長吳奇來到，正好看到了小狗在啃玉米。
吳奇三十八九歲，是個比較忠厚老實的人。
“不知道，流浪狗吧。”江東道。
“喂，小狗，走開！”吳奇對流浪狗喝道。
流浪狗擡頭看了吳奇一眼，低頭繼續啃玉米。
吳奇一呆，感覺自己被一條狗給無視了。
但是他又不能不管，裝玉米的袋子，就在狗旁邊。
吳奇左右看了看，繞到崗亭後面，拿了一把掃帚出來。
“喂，小狗，泥奏凱！”吳奇用掃帚，戳了戳正在進食的小狗。
“汪！”小狗猛然擡頭，大吼一聲，它呲着牙，瞪着眼睛看着吳奇，一副盛怒爆發的樣子。
吳奇手一哆嗦。
幾顆玉米粒，同時從狗嘴裡蹦了出來。
江東感覺小傢伙有點可憐，好不容易啃下來幾顆，這下子崩了不少。
“泥奏凱啊，去別的地方吃！”吳奇揮舞着掃帚，要驅趕這條小狗。
但是小狗餓了很久，好不容易纔找到吃的，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棄？
小狗張大嘴巴，朝着掃帚，發動了悍不畏死地“汪汪”聲。
吳奇用掃帚懟了好幾次，小狗也不爲所動。他又不敢真的打狗，怕狗急跳牆，過來咬他。
一般的狗，趕幾下就走了，這隻流浪狗卻是個硬骨頭，就是不走。
吳奇感覺自己快哭了，自己堂堂一個帶班班長，居然被一條小狗逼到了這個地步。
“你放着，我來。”江東推開窗戶，道：“你來替我坐一會兒。”
吳奇點頭，走進崗哨，把掃帚遞給江東：“你小心點，這狗超兇，別被它咬到了。”
“放心。”江東接過掃帚，走到了小狗面前。
看到又一個人過來，小狗把玉米護起來，又做出了進攻的姿態。
“不要這麼緊張，放鬆，我是來幫你的。”江東看着小狗的眼睛，低聲道。
其實江東也沒有更好的方法，只是看吳奇有點束手無策，所以想幫幫他。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小狗想了一下，好像聽懂了江東的話，它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看向江東的眼神，也不再有那麼強的攻擊性。
“很好，放鬆，我幫你好不好？”江東低聲說着，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誠懇。
然後它看了看地上的玉米，又看了看江東，最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
我靠，真有效？
江東也有點吃驚，他慢慢靠近這條狗，發現對方確實表現得很溫順。
江東大着膽子，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它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反抗。
崗亭裡面，吳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江東想了想，讓吳奇遞出來一張報紙，然後拿起那根玉米，想了想，江東又拿了一根。
轉身走到路邊，監控拍不到的角落裡。
招呼流浪狗跟着，江東用手搓玉米棒子，玉米粒順着指間落下，掉到了鋪在地上的報紙上。
兩根玉米棒子搓完，報紙上堆了一小堆玉米粒。
“吃吧。”江東招呼小傢伙。
流浪狗歡呼一聲，低頭大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