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你確定是這裡麼？”出租車裡，司機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對後排的江東說道。
“應該……是吧。”江東有點不確定，他看了看手機微信對方發的定位，又看了看周圍的景色。
他跟鄒教練介紹的老師聯繫了一下，加了微信之後，對方給他發了個定位，讓他到這個地方來。
這裡是省城北面，渚河的岸邊，周圍都是堤壩和岸邊林，濁黃色的河水緩緩流過，這裡除了幾間漁民休息用的板房，其他地方，空無一物。
付了錢，江東信步往前走。
渚河在省城北部，離市區有一點距離。渚河是一條挺大的河流，自西向東，流經省城，然後從省城轉向，轉向東北，最終在油城注入大海。
油城那塊江東曾經去過的野生動物保護區，就是渚河攜帶的泥沙，衝擊而成的。
渚河是條地上河，比兩側的地面都要高。江東來時的道路，實際上就在岸肩大堤上。
岸邊的路是半土路半水泥，上面有不少車轍的痕跡，把這條路壓出了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坑，所以顯得有點坑坑窪窪的。
江東往前走，前面一個藍色板房周圍，停了一輛滿是黃顏色泥點的漢蘭達，周圍還有幾輛摩托車和自行車。
看上去，這間板房裡面應該有人，江東打算去這裡問一問。
板房的外面，豎着一個小木牌，上面歪歪斜斜幾個字“飛魚水上救援隊”。
水上救援隊？
江東明白了幾分，鄒教練給找的老師，應該是救援隊的成員。
他們這些人經常在複雜水域救人，確實是指導潛泳的適合人選。
推開門，裡面是裡外兩間的屋子。
外間有一個身穿短打的四十多歲瘦高漢子，正在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
電腦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幾十個監控畫面。
至於裡間，則是一個高低牀，透過半敞開的門，江東看到上面躺了一個頭發半白的人。
江東一開門，瘦高漢子投了過來。
“請問，趙老師是在這裡麼？”江東禮貌問道。
“趙隊，找你的。”瘦高漢子道。
“來了啊？進來吧！”裡屋馬上傳出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江東認識，正是他在微信裡，聽到的語音的聲音。
找對地方了！
這讓江東安下了心。
江東進了裡屋，躺在牀上的人，是一個五十多歲，頭髮略白，有些矮壯的人。
“你好，趙老師，我是江東。”江東客氣道。
“你就是小鄒介紹的，要學潛泳的？”趙隊長坐起來，看着江東：“我就是趙傳海。”
江東點頭。
在見面前，江東還是挺期待的，但是站在眼前，這位叫做“趙傳海”的趙隊，未免有點太老了一點吧？
這都快退休的年紀了，能教自己潛泳呢？
江東有點擔憂。
“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太大，教不了你了？”趙傳海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馬上看出了江東的顧慮。
“沒有，鄒教練推薦的人，我肯定是信得過的。”江東趕緊道。
“我的潛泳技術，可不止是信得過。”趙傳海嘿嘿一聲，道：“你叫江東是吧？跟我學潛泳，沒有問題，我還不收學費，但是有一個條件……”
“趙隊，距離這裡九里，馬家窪村路口，有一個女的失足落水了！”就在這時，外面的瘦高漢子，忽然大聲說了一句。
趙傳海臉色一變。
“小高，在羣裡發個通知，看看誰離那裡最近，我現在就過去！”趙傳海一下子跳了起來，走到門邊，纔想起江東，他看着江東道：“你也一起來吧。”
江東覺得這位趙隊有點自負，不過他也沒說什麼。
自負的人，要麼是裝的；要麼是真的有真材實料的。
這位趙隊，很像後者。
江東跟着他上了門口的漢蘭達，趙傳海發動車子，一腳油門，漢蘭達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飛奔了起來。
整個車裡，就像是在大海上翻動的小船一樣，行駛在顛簸的土路上。
江東趕緊握住安全把手，他知道救人如救急，必須抓緊每一秒。
兩分鐘後，車停下，趙傳海跳下車，然後上了一個橡皮艇，江東也跟着上去了。
“穿上這個，抓緊了小子！”趙傳海扔過來一個救生衣。
“轟轟轟”的馬達聲裡，橡皮艇如同離弦的利箭一樣，在水上穿行，江東被慣性帥得東倒西歪。
一分鐘後，趙傳海到了一個區域，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在岸邊大聲哭喊着，看到趙隊的橡皮艇來了，趕緊大聲呼救。
“在什麼地方落的水！”
“那裡！”婦女指着對應的河面。
趙傳海點點頭，把外衣出去，然後就撲進了水裡。
水面濺起水花，然後又恢復了一片平靜，只有河水在打着旋渦，緩緩流動着。
江東坐在橡皮艇上，焦急地等待着。這種時候，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的。
岸邊的婦女，也是停止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留意着水面。
水流平靜，似乎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一分鐘後，距離橡皮艇下游四五十米的地方，河裡水泡浮動，盪漾出一圈圈的波紋，趙傳海的腦袋露了出來，他的身體側面，還有個披散着長頭髮，不省人事的女孩。
趙傳海一手拽着女孩，一手划水，在水中快速行進，然後到了岸上。
等在岸邊的中年婦女，趕緊圍了過去。
趙傳海找了塊空地，把女孩平放，然後聽了聽女孩的心跳。
“沒有呼吸，有脈搏，心肺復甦！”趙傳海手法熟練地搶救着。
一分鐘後，“哇”女孩吐出一口水，然後虛弱地醒了過來。
“謝謝你把我女兒救過來！”女孩的母親很激動，差點給趙傳海跪下了。
趙傳海趕緊扶住她，道：“趕緊叫救護車吧！救人是我們水上救援隊的義務，孩子沒事最重要。以後可千萬別帶着她在水邊玩了。”
女孩的母親連連點頭。
女孩雖然醒了，但是身體還是虛弱的。
趙傳海幫女孩的母親打了急救電話，然後轉頭，卻看到江東還坐在橡皮艇上，在水中間遊蕩。
“你怎麼不靠岸！”趙傳海走到岸邊大聲道。
“我也想啊，”江東攤攤手，指着馬達：“但是這玩意，我不會開啊……”
趙傳海只能跳下水，游到橡皮艇上，然後把鮮皮艇開到了岸邊。
江東站在橡皮艇上，看着趙傳海從救人，到現在游泳，只覺得心服口服。
這個趙老師，不僅游泳技術很高超，而且還能夠義務搜救，這種人品，大概也想是金子一樣。
在水中的時候，這位趙隊長遊刃有餘，很顯然水平不低。
送走女孩和母親兩人，趙傳海喘了口氣，看向江東，他似乎察覺了江東的想法。
“常在這裡救援，這個案例，只是好一點的結果。”趙傳海聲音轉低沉：“有相當多的時候，我們接到報案，來到這裡已經晚了，搜救上來的，只是屍體。”
江東點頭，他能夠理解那種盡了力，卻無法挽回生命的無力感。
“對了，趙老師，你剛纔說教給我潛泳，有一個條件，那是什麼呢？”江東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加入我們搜救隊。”趙傳海看着江東，鄭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