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混亂的車廂，周辰不得不加入抓豬大業之中，一車廂的人都在配合着抓。
只是這種事情可不是人越多就越好抓的，反而是人越多越難抓，因爲人羣太擁擠，而且豬仔太小，在座位底下亂竄。
別看豬仔不大，但力氣可真不小，尤其是在這狹窄的空間裡，更是迅捷靈敏。
好好的一節客運車廂，結果就因爲兩隻小豬仔，搞得一節車廂都不得安寧。
“這裡，在這裡呢，警察同志跑這裡來了。”
周辰站在車廂的人羣之中，彎腰去抓亂竄的小豬，但人太擠了，讓他根本施展不開手腳，當真是空有一身力氣，卻無法施展出來。
最後還是於興國支援過來，跟周辰兩人配合，才把兩隻小豬仔給抓住。
就這十幾分鍾時間，這節車廂被搞得亂七八糟，車廂內一地的豬糞，充滿了異味。
周辰大聲喊道：“把窗戶都打開，散散味，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行李都放好。”
有人大叫：“警察同志，地上的豬糞處理一下啊，臭死了。”
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周辰他們乘警做，很快蔡小年就跟另外一個列車員帶着工具來打掃車廂了。
周辰把手裡提着的兩隻小豬仔遞給了豬的主人，對方是一箇中年婦女，用蛇皮口袋把兩隻小豬仔裝了進去，滿臉的侷促不安，對着周辰和於興國不停地鞠躬感謝。
“謝謝警察同志，謝謝警察同志。”
周辰接過於興國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手，語氣溫和的說道：“大姐，你這帶活豬坐火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就算帶了，你也得看好不是，我們倒不是怕麻煩，主要是影響其他乘客，你說是吧？”
“是，是，是俺的錯，對不起，警察同志。”
中年女人十分樸素，蓬頭丐面，雙手粗糙，指甲裡滿是泥垢，一看就知道是個幹苦活農活的婦人。
周辰也只是提醒了一下，幫她把豬仔裝進袋子裡繫好，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讓她看緊了小豬仔。
蔡小年和同事把車廂裡的豬糞處理完之後，過來找到周辰。
“看到沒有，火車上什麼奇怪的事情都能發生，不過在火車上抓小豬仔，我還真的是頭一次經歷，伱身手可以啊。”
周辰道：“那還用說，好歹也是警察學校畢業的，能沒兩把刷子嗎。”
“我還以爲你們警察學校就是混日子的呢。”
“你想混還混不進去呢。”
兩人說着話，走到了另外一個車廂，路過廣播室的時候，姚玉玲正好開門走了出來。
“姚玉玲，上廁所啊？”蔡小年嘴碎的問道。
姚玉玲沒好氣道：“倒水。”
隨後又笑吟吟的對周辰問道：“周辰，今天第一天跟車，感覺怎麼樣？”
周辰隨口道：“挺好的。”
姚玉玲笑道：“看來你適應能力挺強的嘛。”
沒說兩句，周辰就走了，蔡小年跟在他身旁，問道：“周辰，我看那姚玉玲對你挺熱情的，你咋回事啊，怎麼話都不願意多說，她這麼漂亮，難道你都看不上？”
周辰一臉無奈：“你這麼閒嗎？她漂不漂亮跟我有關係嗎？我又不是牛大力。”
“嘿嘿。”
蔡小年立馬就笑了：“你也看出了牛大力的心思啊，這小子，本事不大，心氣和眼光挺高，看上了姚玉玲，可人姚玉玲都不正眼看他，我倒是覺得你跟姚玉玲蠻般配的。”
“別，千萬別。”
周辰嚇了一跳，他對姚玉玲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姚玉玲長得確實不錯，在這年代也是屬於一枝花級別，但周辰見過太多比她漂亮優秀的女人，更何況姚玉玲那樣的性格和虛榮，在這樣的年代，他可無福消受。
“小年，你可別亂點鴛鴦譜，我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要是讓牛大力那小子聽到了，指不定就要去我家堵我了。”
“你還怕他？”
“我怕他煩我，去洗個手，一手的臭味。”
“一起，一起。”
處理了幾件小事後，到了晚上，車上相對安靜了許多。
吃晚飯的時候，蔣佔賢和周辰一起坐在餐車車廂。
“等會吃過飯，你先休息兩小時，晚上可能不會平靜，小偷小摸大多都會在晚上行動，我們分兩班，養足精神，夜裡好乾活。”
“好的，師父。”
周辰什麼都不說，直接應下，作爲新人，師父有話照聽照做就行。
從發車到現在，火車已經經過了三站，到距離到終點站，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晚上或許沒有白天吵鬧，但到了晚上，是違法犯罪更容易發生的時候。
吃完飯，周辰就在餐車車廂內眯了一會，兩個小時轉眼就過去了，蔣佔賢叫上了周辰，一起去巡視車廂。
“作爲乘警，乘客晚上可以放鬆，但是我們一定不能放鬆，爲了乘客的安全，晚上要儘量巡邏，尤其是上下站的時候，更是要注意，人羣密集和流動的時候，是犯罪分子最容易動手的時候。”
“我幹乘警十幾年，最大的願望就是一趟列車來回，都沒有違法犯罪的惡事情發生，但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這種事情真的是很難做到，哪怕你乾的再好，也永遠不可能真的讓那些犯罪分子害怕。”
“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全力保護……”
蔣佔賢一邊帶着周辰巡視，一邊很認真的對他說車上的事情，傳授自己的經驗。
或許他沒有多少文化知識，但在這一行幹了十幾年，經驗豐富，有很多地方都值得周辰學習。
蔣佔賢拍了拍靠在門口打瞌睡的男人：“同志，可不能在這睡啊，磕着碰着就麻煩了。”
“哦，不好意思，對不住，太困了，沒抗住。”
“沒事，注意點就行。”
跟着蔣佔賢，將幾個車廂都巡視了一遍，沒什麼事情發生。
“根據我多年的經驗，這些車廂裡，麻煩和出事最少的就是臥鋪，我……”
可他話音還沒落下，臥鋪車廂那邊就跑出來一個列車員。
“蔣哥，吵起來了，你趕緊去看看，臥鋪那邊吵起來了。”
蔣佔賢頓時臉色一黑，他這剛跟周辰說臥鋪的麻煩事最少，結果就來了，這不打他臉嗎？
“怎麼回事？”
“有個乘客脫鞋睡覺，但是味太大了，跟他一屋的人都忍受不了，然後就吵吵起來了。”
蔣佔賢二話不說，帶着周辰就走向了臥鋪車廂，他們到的時候，正是吵得最激烈的時候，圍了不少人。
“讓讓，讓讓。”
周辰在前面開路，把人分開，走進了人羣，下一刻，一股異味襲來，讓他表情都擰了起來。
我艹，難怪會吵起來，這味道，老壇酸菜都沒這麼衝吧？擱誰都受不了。
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蔣佔賢，也是眉頭緊鎖，作爲乘警，他肯定不好說乘客，但這味道確實是衝。
“怎麼回事，別吵了，先說事。”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這味道已經說明了一切，跟這味道主人同住一屋的兩個乘客，都是嘰嘰喳喳的抱怨了起來。
“警察同志，臥鋪是公共地方，這大晚上的都要睡覺，可你們聞聞這味道，誰能睡得着？”
“是啊，警察同志，真不是我們無理取鬧，實在是受不了啊，我花了那麼多錢，可不是來遭這罪的，就這還不如去硬座呢。”
“你說什麼呢，我腳的味道是大了點，但怎麼就讓你遭罪了，你花了錢，我也是花了錢，你們睡覺能脫鞋，我憑什麼不能脫鞋？我還沒嫌你們腳臭呢。”
兩句話還沒說呢，又吵了起來，其實腳臭那人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可被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他自然也是不樂意。
“行了，別吵了，吵什麼吵啊，爲了你們的事，弄得一車廂人都沒法睡，還擱這吵。”
蔣佔賢大聲呵斥了他們，隨後說道：“這位同志，你先把鞋穿起來，人家說的沒錯，你這味也太大了。”
腳臭的男人臉色發紅，不過他沒跟蔣佔賢發火，只是鬱悶的穿上了鞋子。
“大家也別圍着了，散了吧，都回自己的臥鋪休息去吧。”
驅散了人羣，蔣佔賢和周辰就開始解決事情，事情不大，但想要處理好，也是需要費嘴皮子。
兩人好說歹說，最後腳臭的那個男人只能妥協，爲了不影響別人，穿着鞋子休息，這樣一來，別人自然也就沒什麼意見了。
處理完之後，蔣佔賢對周辰說道：“看到沒有，這樣的事情雖然很小，但若是你處理不好，也是麻煩，有時候越是小事越不好處理，不過我看你這方面本事很不錯，能說會道，也會照顧人情緒，我覺得你多跑幾次，就能成爲一名合格的乘警，順利出師了。”
“哪有，我要跟師父學的還有很多。”
“不用謙虛，我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好好幹吧。”
這一夜倒也算是比較平靜，期間雖然發生過兩次小矛盾，但很快就解決了，中途又停車兩次，停車的時候，也是周辰他們最忙碌的時候。
在第二次停車之後，有兩個人找到乘警，說錢丟了，蔣佔賢帶着周辰他們開始尋找偷錢的人。
但很可惜，查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賊，偷錢的賊很可能在上次到站的時候就已經下了車。
“列車上發生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真的是很頻繁，大多數情況下是很難抓到人，除非賊太囂張……”
周辰自然明白蔣佔賢的意思，小偷小摸是最難抓的，如果沒有現場抓住，等偷完了，只要不再冒頭，根本沒辦法。
有時候就算你有所發現，有所懷疑，但沒有證據，你也拿人家沒辦法。
經過一天多的時間，列車順利抵達了哈城，接下來周辰他們能得到半天的休息，列車需要檢查修整，等一切就緒後，纔會返航，在這段時間裡，是周辰他們難得的空閒。
“我去哈城站眯一會，我看你沒什麼睏意，自己活動活動吧。”
蔣佔賢跟周辰說了一聲，然後就去休息了，王鳴和於興國都跟着他一起去了，只留下了周辰一人。
不過他也並不是一人，因爲蔡小年和牛大力朝着他走了過來，還有同院的吳長貴。
“周辰，第一次跟車，感覺怎麼樣，我聽小年說，你做的不錯啊。”
吳長貴滿臉煤炭黑，脖子上掛着毛巾，擦了擦臉，對周辰問道。
周辰回道：“還行，我師父對我挺好的。”
“嗯，你這樣的新人，有師父帶是好事，老蔣可是老乘警了，經驗豐富的很，你要跟多多學學。”
都是一個大院的，低頭不見擡頭見，關係都是不錯，周辰第一次跟着，大家都會關心一下。
“我去倒點水。”
忽然，牛大力眼睛變的賊亮，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只見一身藍色工裝，帶着帽子的姚玉玲，扭着小腰，邁着輕快的腳步，緩緩的朝着他們這邊走來。
“姚兒，姚兒，這裡。”
蔡小年和周辰一樣，都是在車廂裡，穿着什麼都算乾淨，但是牛大力就不一樣了，他是司爐工，一趟下來，渾身是味，手臉俱黑，看着跟個煤炭工人似的。
所以姚玉玲走過來，看到牛大力靠近，急忙閃開。
“大力，站着說話就行，別靠那麼近。”
牛大力尷尬的笑了笑，不過很快就又高興的問：“姚兒，你這是要去哪？我對這裡很熟，我帶你去。”
姚玉玲婉拒道：“那倒不用了，反正還要許久才發車，我先出去逛一逛，周辰，你應該是第一次來哈城吧，要不要我帶你去逛逛？”
牛大力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死死的盯着周辰。
周辰道：“不用了，我跟小年還有點事，就不去了。”說完，推了蔡小年一把。
蔡小年反應過來：“哦，對，我跟周辰還有點事。”
被周辰拒絕的姚玉玲，臉上稍稍露出一絲韞色，但很快又散去了。
一直以來，她都對自己的魅力很自信，但兩次跟周辰主動搭話，周辰都是直接乾脆的拒絕了她，一副不想跟她多接觸的模樣，這讓她很是不舒服。
女人往往就是這樣，尤其是自認爲有魅力的女人，有時候你越是無視她，她反而是越不甘心，越想要表現。
姚玉玲的性格就有點這樣，她本來對周辰沒什麼想法的，但周辰這樣的態度，反而是激起了她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