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憶寒絕想不到自己跟孤桐還有這麼一場難忘的萍水相逢,亦或者,那一場夜晚的救贖,不過是路過而做的順手而爲,事後她已經忘記,卻想不到當事人卻銘記在心。
秋憶寒不懂孤桐的眼神爲何這般複雜,還以爲因自己提到藏劍八寶,作爲劍修的他忽然對那八把絕世名劍激動了呢,當下繼續道:“既然桐公子見過八寶之一,那自然對其他七寶也如數家政了?”
孤桐本想提及舊事啊,但瞥見屋子裡的趙無狄和輕舞,心知此刻絕不是與秋憶寒相認良機,當下收斂激動莫名的心懷,搖搖頭汗顏道:“說來慚愧,在下雖然一介劍修,然對劍器並無太大追求與依賴,所以對藏劍八寶除了墨劍無鋒外,竟然不知其名,真是慚愧,慚愧!”
秋憶寒秀目一挑,露出一絲讚賞的神情,接着似乎想起了什麼,轉瞬歸於黯然,道:“桐公子胸懷,憶寒佩服。”
孤桐握緊手中長劍,豎與面前,陽光溫柔的掃過長劍的一寸一毫,連竹製劍鞘上青竹的紋路都不放過,他看的很慢,看的很神情,想熱血澎湃的少年在欣賞情人的手一般溫柔問神情。
等看過劍鞘上最後一絲紋路之後,他輕輕道:“天下劍器,皆爲名所累。”
秋憶寒瞳孔中的讚賞更加濃郁。
孤桐道:“我等碌碌劍修,以劍道之坦途爲最終目標,披荊斬棘,高歌猛進!這路上,手中的劍便是最好的夥伴,當世上但凡名劍皆出自傳奇劍客之首,每一位與青史留名的劍客,都會留下一把孤傲卓絕,鋒芒萬丈的神劍,像我師尊手中那七把劍,想藏劍閣的藏劍八寶,像凌霄弈劍宗的無敵劍宗的心劍,都是如此。”
秋憶寒輕輕點頭,道:“不錯!”
孤桐目不斜視,柔柔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劍,繼續道:“然而,在他們成名之前,他們手中的劍,卻毫無名氣,都是從某一個村落,某一處鐵匠鋪,經過某一任鐵匠,用心打造而成,長劍無名,然傲骨已在。然在隨着傳奇劍客的修煉,劍與人之間的默契越來越深,經歷的戰鬥也越來越多,然後劍氣更勝,劍意如虹,最後無名的長劍便聲震天下!”
秋憶寒道:“適合的,纔是最好的。”
孤桐擡頭,望着空手站立的秋憶寒,滿眼都是讚揚,道:“秋姑娘雖沒劍修,但與劍道之見解,鞭辟入裡,讓在下佩服!”
秋憶寒清冷一笑,說是笑容,還不如說是一種悵然神傷。一道淺淺的笑意,勾勒在漫步表情的俏麗臉龐上,就像一幅淡漠的水墨山水圖,突然泛起了微風,於是垂柳搖曳,江面盪漾,本是一片溫馨的場面,了水墨畫中的江南小橋上,佇立的美人,欲眼望穿秋水,臉上泛起的也是這般清冷的笑意。
見着心碎,欲想問緣由。
孤桐在哪一個夜晚,便感受到秋憶寒無窮的哀傷,這本溫柔的像觀音般的女子,心底卻藏着黯然神傷,他雖然不知道她因何而上,但他覺不希望她永遠生活在悲傷之中。
若有機會,必然要將秋憶寒心中的悲哀釋放出來,讓這位救過自己的女子獲得更自由一點,活的更痛快一點。
就在片刻前,孤桐還認爲這一場重逢,便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是想到秋憶寒此來的目的,他本來火熱激動的心情,卻猶如被潑了一盆冰水,霎時間冷徹心扉。
孤桐忽然道:“看姑娘似乎對藏劍八寶極爲熟悉,可否說給在下聽聽?”
曾幾何時,秋空落雁殿的秋憶寒恰似秋天的一場寒風,萬里冰霜奔襲,天地凋零蕭瑟,她就像江湖的秋天,所到之處,帶來的不是秋天的收穫,而是秋日漫漫,隆冬將至的災禍。
沒有人敢想秋憶寒提問題,她也絕不是回答別人的問題,除非是她心情特別好的時候,然而江湖中人都知道,秋憶寒心情特別好的時候,在這十年間,已經再也沒有,十年前好像還有!
她雖然代表了災禍,然而她卻依舊是一個觀音般溫柔的女子,任何見到她的時候,若聽不到她的名頭,覺不會將她跟傳說中那能夠帶來江湖無窮災禍的秋憶寒融合在一起。
這本不該是一個人,卻偏偏就是一個人。
今天,秋憶寒是爲了一把名劍來殺人的,殺人的時候,心情總不會太少,畢竟嫣紅的血,突兀的眼珠,猙獰的表情都不是美好的事物,任何人在臨死前都會可怖而醜陋,所以殺人的人,總看到不好的景象,自然心情便糟糕起來。
現在她雖然還沒有殺人,但卻已經站到被殺人的面前,可奇怪的是,她的心情很不錯,不知是因爲孤桐獨特的見解,切合她以往所想,亦或者兩人就像有緣,竟然交談甚久,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在訴說衷腸。
當然,在心底即將死去的孤桐,決然不會是她的朋友,她也無需朋友!
可奇怪的時,當孤桐向她反問的時候,她竟然欣然接受,而且真的認真想了想,慢慢說道:“藏劍閣自創閣之時,有八位絕代劍修,一人一劍,縱橫江湖,闖下赫赫威名,而這八把劍變成了藏劍八寶,分別曰-赤劍乾坤,橙劍邪月,黃劍沖虛,綠劍歲寒,青劍竹韻,藍劍鳴淵,紫劍太清,墨劍無鋒!”
說完後,美麗的眼眸輕輕流轉,望着孤桐手中青翠碧綠的竹韻劍,清清冷冷的一笑,說道:“孤桐手中的劍,青翠碧綠,名字有恰恰是竹韻,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青劍竹韻?”
孤桐是第一次聽全藏劍八寶的名頭,果真是劍如起名,每一把劍都有自己獨特的顏色,而名字又是恰如其分,可見當年擁有他們的劍客,耗費苦心鑄造修煉,顯然大有深處。
藏劍八寶的顏色,在從名字上分析,便知道這八把長劍絕非江湖傳聞那般緊緊是劍中神器,這八劍必然有某種聯繫,若能集合八劍,必然能夠發現一個隱藏許久的大秘密。
這或許也是藏劍閣一直將八寶深藏,不敢露世的原因。
不過,聽到秋憶寒懷疑他手中的劍就是青劍竹韻,孤桐不由笑了,問道:“若論對藏劍八寶的熟悉程度,姑娘覺得跟藏劍閣的司馬星宇相比如何?”
秋憶寒淡淡道:“自然不如,畢竟他就出身藏劍閣,就算不曾見過八寶實物,但宗門中關於八寶的畫像書籍想來看過不少,我所知的也不過是江湖傳聞而已。”
孤桐點點頭,又笑了笑,淡淡道:“可司馬星宇便沒有覺得我這劍就是藏劍八寶中的青劍竹韻!”
秋憶寒閉上了嘴。
孤桐還在笑,笑容中帶着種說不出的譏誚之意,道:“江湖人都知道,三年前藏劍閣的八寶曾將失竊,然而丟失的偏偏沒有青劍竹韻,所以大家都知道,真正的青劍竹韻,此刻應該正被藏劍閣的人,供奉在劍冢裡吧!”
秋憶寒沉默,這確實是江湖中人所皆知的消息,孤桐能夠知道,也算理所當然。
孤桐笑意不斷,繼續道:“而且,司馬星宇顯然見過我長劍出鞘,對我的劍也算熟悉了,可我卻從未聽他說我這把劍便是青劍竹韻,就算他知道我的劍也恰恰名叫竹韻,他也不曾這般想。”
秋憶寒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道:“我也想見見你的劍。
這本是並不刁難的要求,看看劍而已,只需要輕輕將劍從劍鞘中拔出來,在空中刷幾個劍花,然後重新歸鞘,很簡單的事情,不過是順手而爲,可孤桐卻遙遙頭,道:“我的劍不是被人看的。”
秋憶寒道:“那是作甚的?”
孤桐雙眸中劍意鼓盪,猶如實質,道:“我的劍只爲鮮血而出鞘,若無鮮血便不出鞘,請姑娘莫要爲難在線。”
秋憶寒顯然並不奇怪,淡淡道:“可是我聽聞你在大荒草原曾將出鞘數次,然而這數次中也不能有鮮血的出現,對於這些,你做如何解釋呢?”
孤桐微微一愣,道:“那是爲了自保!”
秋憶寒臉上再次泛起清冷的笑意,卻帶了幾分淡淡的滑狹,道:“也就是說若有人逼你,你便會出鞘了?”
孤桐雙眼微縮,道:“我的劍只爲鮮血出鞘,若有人自信能夠再我劍下無傷的話,當可試一試!”
他相信自己的劍,雖然在大荒草原中,他確實出鞘數次,而有幾次都是無功而返,但是要知道,當時他不過通竅修爲,所面對的都是姬冰、洪浩瀚、汪老太爺這般不滅境的高手,但儘管如此,他的劍也讓姬冰等人付出鮮血的代價。
現在,他自身也是不滅境的修爲,識海中環繞劍魂的那一道靈魂鋒芒劍意也已激活,戰力實際突飛猛進,遠非在大荒草魚之時能比,現在若讓他再次面對姬冰等人,他絕不會像以前般落荒而逃!
實力的增長,也鑄就了自信的堅固。
秋憶寒顯然對自己也是自信之極,當下輕輕道:“我不但要試一試,還要殺了你。”
一個溫婉若觀音般的女子,嘴裡吐出來的卻是“殺了你”這般威脅的話語,這本是很令人發笑的場面,因爲這樣一個女子,說出這般的話語,實在沒有幾分可信的程度。
然而,趙無狄不會笑,輕舞也不會笑,就連孤桐也不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