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這一招針對司馬星宇,實在是陰險至極,他知道此人對他恨之入骨,所以必須要藉此時機,將司馬星宇斬殺於此,就算駁了郭老太爺的命令也在所不惜。
司馬星宇出身藏劍閣,如果此局不死,必然會對他周光不利。
這一刀反撩,夾在在郭家二爺的刀式之中,兩把長刀已經互補互和,隱隱構成合擊局勢,而古煞的點點星光,剛讓司馬星宇似夢似幻,看不清眼前的虛實。
他此刻眼中全然都是古煞的星光和郭家二爺的長刀,已經竭盡全力應對兩人的攻擊,一把長劍左右刺撩,化作墨色長河,捲住自身,也捲住兩人,竟然對周光的刀一點感覺也沒有。
長刀猶如毒蛇,眼看着既要親吻到司馬星宇的腰眼處。
忽地寒芒一閃,本來站身在狼神閣三狼保衛圈的孤桐,閃身來到周光身前,劍光滾滾,帶着炙熱的紫色玄勁,狠狠劈在周光長刀的刀柄處,周光一呆間,胸口如受雷擊,到發覺對方藉着轉身扭腰的慣性,橫腿踢到自己胸膛時,整個人離地後飛,耳鼓裡盡是身內骨骼碎裂的聲音,連護玄勁亦派不上用場,到被後面正衝上來的郭府弟子接住時,噴出一口鮮血,當場斃命。
這朝霧城的總捕頭不知走了什麼運道,本來跟司馬星宇合作的好好的,只是他自作聰明,倒轉航沱以爲有機可趁,那裡想到孤桐最恨這種牆頭草,覷準他收力時露出的一線空隙,取了他性命。
孤桐一聲長笑,挽着范姜婉兒的腰肢,跟司馬星宇並肩站在一起,長劍劍光如星光般爆裂開來,化成一張紫色大網,罩向因周光之死嚇得正魂飛魄散的郭府二爺。
司馬星宇手中長劍亦寒芒大盛,務求郭府二爺不能脫身。
郭府二爺終是郭老太爺親自培養的高手,就算不曾踏入不滅境,但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猛一咬牙,一掌拍在司馬星宇的劍身處,疾往後退,同時長刀抖動和孤桐的竹韻劍絞擊在一起。
孤桐哈哈一笑,飛起一腳,往他小腹踢去,欺他再難騰出手來應付。
郭家二爺一咬牙,扭轉身體,以厚臀運功硬受他一腳,便飛開去,臉上半點血色也沒有,顯是這一腳使他受傷不輕。
鐵門前的郭老太爺立時變得蒼白無比,顫聲道:“這是沒有可能的。”
姬冰的神色凝重起來,道:“你們低估他了,此子以戰養戰,修爲進步神速,此舉我也手癢了!”話還未完,拔出腰間佩劍,凌空往戰場掠去。
郭老太爺眉頭一皺,長刀從後背彈起,往前飛射,紅纓飄揚,後面是他踏空而行的身影。
長刀出現在場中央的時候,他也恰好出現在長刀身旁,右手一伸,長刀如同有靈性般,落入他寬闊的手掌中,混戰的局面忽然停止了,衆人一圈一圈的保衛着孤桐,並不再出手,因爲半空中站了兩個人。
姬冰和郭老太爺憑空而立,這兩個不滅境的高手,終於要出手了!
孤桐長劍歸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往下沉,沒想到姬冰也來了,這實在出乎了他的意料,從他消息中,狼神閣應該只是排除了吳明等衆狼而已,三神並未出動,可現在似乎消息並不正確。
這兩大不滅境的高手,無論那一個都能讓孤桐吐血而退,無法敵對,只能狼狽逃亡,然而此時唯一的退路,卻被兩人擋在面前,想要跨出這局面,不需要要經過兩人之手,然而孤桐忽然間卻失去了信心。
無論怎樣自信的人,在面對一座大山的時候,反觀自身猶如螞蟻般的身軀,總會失去信心。
這無關人意志的堅韌,而是一種天地意識的對抗,就算那些自詡不講天地看在眼中的絕世人物,在面對修行路上天劫之時,也是小心對待,心中充滿了對天地的敬畏,起碼那一刻,他們是敬畏天地的。
孤桐敬畏天地,那是因爲他經歷了重生。
這是任誰也不能解釋的問題,是天地間無窮深邃後面的玄妙,經歷過如此玄妙的天地秘辛後的他,更加對天地心存敬畏,就算他此生目的爲了超脫天地之外,不過那不過是願望罷了,與他敬畏天地的心,無礙。
天地無盡,無窮無極,然而人確實有限的。
孤桐敬畏天地,卻不敬畏人,他自信,給他時間,他可以超越任何一個人!
所以,面對姬冰和郭老太爺兩人橫亙當空的時候,他雖然猶如面對這上蒼殘酷的威壓,但是他無懼,然後便是把劍,范姜婉兒已經被她推入司馬星宇的身側,人劍合一,星光摧殘,紫色的星光如同一顆深紫色的流星,從天際劃過,墜向天際中兩道森然的身影。
郭老太爺面露冷笑,長刀一震,就待揮出,卻被一隻潔白的手拉住了肩頭。
那隻手潔白如玉,猶如女人的素手般乾淨純潔,連手指甲都修剪的乾乾淨淨,甚至手上的汗毛,都經過細微的處理,細心去看,竟然是一樣長短。
一隻潔白的手安在郭老太爺的肩頭,另一隻潔白的手,握着鑲滿寶石的寶劍,潔白的臉上帶着冷漠的笑意,潔白的衣衫,無風而動,渾身發潔白的光芒,那是玄功勁元的護體之光,寶劍被揮起,像是一個神盒被打開,綻放出秋水般的劍光,刺入深紫色的星光之中。
孤桐身體劇震,從半空中墜落下來,跟見了鬼一般,臉上缺少血色,而後又退了幾步,直到推到司馬星宇的身邊,被他用手掌抵住,才停住,盯着天空中的一身潔白的持劍人,嘴角的血又是一縷,沿着本就乾涸的血跡,重新留下,墜落在地上,點點綻放,猶如冬天的梅花。
白衣的姬冰,眼眸淡然,落在地上點點嫣紅上,輕聲嘆息。
“姬冰,上次,你並未出全力!”孤桐心頭悸動,這幾天來,他又復靈藥,修爲更加接近不滅境,而且識海中劍魂愈加活躍,雖然並未給他實質性的攻擊,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出劍愈來愈順,劍術也愈加流暢,每一劍都如神來之筆般,自然隨意,毫無斧鑿的痕跡。
拔劍出鞘,可輕可重,這是舉輕若重的境界,比舉重若輕的境界更加高上一層。
然而上一次在開閃光前,跟姬冰相遇的時候,他還未曾到現金圓熟的境界,依舊在交手數着之後,才被對方一腳踢得吐血,而今天明明自身修爲見長,卻被對方一劍逼退,吐血落敗。
衆人聽到他的話語,心頭也是震顫。
郭府的衆多子弟,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都不認識大名鼎鼎的傲身姬冰,此刻聽孤桐喊出半空中白衣公子的性命,他們頓時一片譁然,這傲視獨立的白衣公子竟然便是狼神閣三神之一的人物。此時,他們也恍然,也只有姬冰般的人物,才能跟他們郭府老太爺站在一起。
半空中,白衣飄揚,清冷若冰;紅袍鼓盪,皺眉不語。
“你的進步,實在令我感到手癢,只可惜我來的有些晚了,你經過異常戰鬥,已經不能發揮出十成威力,太過可惜了,本來我還想要好好看看蕭玉龍也讚歎的劍道是何等風采,上次一戰,太過匆忙,已爲憾事。”御空而立的白衣姬冰,輕聲說道。
他的聲音不打,可落在孤桐耳中,若一片雷霆降臨,隆隆轟鳴,長空都在共振,然他臉色蒼白。
孤桐錯愕喊道:“你竟然見過我師兄?”
姬冰淡淡一笑,說道:“你師兄此刻便在開山關,可惜他沒有得到你在范姜府的消息,不然……”說完輕輕一嘆,又搖頭道:“不過就算他得到消息,想來也沒有機會來救援你!”
孤桐眉眼一凝,冷冷道:“洪浩翰?”
姬冰眼眸中神采一閃,讚道:“你果然聰慧,一點即明,這兩個酒鬼,此刻說不定正在酒樓中拼酒呢,兩個大酒鬼也是奇葩!”搖頭嘆息,似乎恨洪浩翰不爭氣。
孤桐心中又是一愣,此刻竟然同意姬冰的話,師兄果真是一奇葩,前腳跟洪浩翰還要爭鬥一番,後腳便跟人家在酒樓拼起酒來,這樣的事情,還真是隻有蕭玉龍能夠做得到。
姬冰盯着孤桐,冷冷說道:“上一次,我大意了,這一次,我不會了!”
他長劍流轉,從眼眸前緩緩飄過,映照着鐵門外的陽光,讓上面的七顆寶石愈加摧殘,手中劍鳴,公子低嘆:“我的劍,又要多飲一個人的血,不過你的血值得!”
公子的嘆息,如同一夜秋風,輕飄而隨意,就像面對故人的低吟般。
若是此前,所有人都覺得他狂妄,現在卻沒有一個人敢質疑了,先是他赫赫於江湖的名聲,再加上一劍逼退孤桐,更令他吐血的戰紀,都令郭府子弟明白,傲身姬冰名不虛傳。
孤桐的臉色凝住了,後面司馬星宇的臉色也凝住了。
長劍揮動,猶如一汪春水,帶着瑩瑩波瀾和漣漪溫存,化成情人的眼眸,眨眼間,從天際傾瀉而下,溫暖的劍光如春,但劍鋒是冰冷的!
孤桐握緊了手中竹韻劍,但是不曾出鞘,他此刻才發現,自己無論怎麼出鞘,都沒有獲勝的把握,此刻體內殘存的玄勁已經無法支持他全力攻擊!
劍光如眼眸,像情人的眸子,秋波流轉,孤桐實在不想被這樣的眼眸盯住,他多希望這要命的眼眸能力從他身上移開,無論盯着誰的身上,他都不在乎,只要不是他身上就可以。
“叮!”
一聲翠鳴,在練武室中,清脆響起,不似刀劍的交鳴聲,也不是孤桐竹韻劍抵擋姬冰劍光的聲音,那是一朵水藍色的花朵,擊碎情人眼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