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范姜敬野的心情很不錯,人生第一次將那個從來看不起他的姐姐,給踩到了腳底下,在他心中,甚至覺得這是他一生中做的爲偉大的事情。於是他很自豪,連帶着對身邊僕人的太多都好了許多。他會像鄰家大男孩一般,微笑着,拍你的肩膀,說他自己認爲得意的笑話。
可是今天一早,他本來極爲預約的心情,便的糟糕起來,那一場笑了幾天的連,很難看。他這個樣子,纔是府中的僕人熟悉的范姜府大公子。
他那張稚氣微笑,已經笑呵呵幾天的臉,突然就會變像別人都欠了他數不盡的錢,眼光中透露出來的神采,看任何人也不舒服。他看來簡直已變成一直生氣的野狗,隨時隨刻都會將任何一個觸怒他的人抓過來,撕成碎片,再一片片吞下去。
范姜敬野之所以有這些變化,那是清晨一早,他便被姐姐派人交到了大廳中,說有大事商討。
他昨天晚上睡的並不早,而是半夜之後才如水,本來清晨正做着登上了范姜府府主的美夢,卻被人叨擾了,那種落差,讓自覺即將成功的他,心中很不舒服。
現在,他正坐在范姜府的大廳中。
司馬星宇皺着眉頭,坐在他身側另一張大椅上,這威震一方的青年俊彥,此時卻表現的很安定,跟昨天晚上面對孤桐的時候一模一樣。
安靜,不語。
此時,站在范姜敬野身邊的,便是孤桐熟悉的人物,正是那個董曉,此君左腮上的那顆黑痣,長着幾縷黑毛,迎風飄展,任誰見了都感覺胃不舒服,可偏偏范姜敬野選此人當作他的近僕。
董曉低着都,大氣也不敢喘,他可不敢像司馬星宇一般對范姜敬野離這不理,可是他又不敢去惹正在生悶氣的范姜府大公子,作爲公子的近僕,他對范姜敬野的脾氣了若指掌,此時是最不能出現在公子面前的。
他想走,卻不能。
范姜敬野自然不會吧心中的悶氣發到司馬星宇身上,那可是他的後臺和幫手,而場中除了司馬星宇之外,便之後董曉一人了。
董曉戰戰兢兢的站在椅旁,提心吊膽。
范姜敬野微微眯起眼,用一雙莫名笑意的眼睛瞪着他,咬着牙道:“你說我姐姐說有大事商討?”
董曉微微恭聲,說道:“是。”
范姜敬野雙眼一等,說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找我商討的是什麼事情?”
董曉身軀微微一顫,頭垂的更低,顫聲說道:“不知。”
范姜敬野冷哼一聲,罵道:“你知道的,我最煩別人讓我早起了,更可恨的是還將我的美夢給打斷了,你說該怎麼辦?”
董曉頭垂得更低,說道:“這是大小姐讓人通知屬下的,請公子繞過屬下。”
范姜敬野喉嚨裡發出怒獅般的低吼道:“哼,都是那個**!這次有表哥的相助,我看她還有什麼手段,如果僅憑孟謙那一條老狗,那這府主之位,便是我手中之物,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了,更何況還有兩個仙子幫忙……”
說道這裡,他停頓下來,眼光一轉,釘在董曉的身上,冷聲道:“那個**的帳,我會慢慢算;可是,你打擾我的清夢,該怎麼辦?”
董曉聽聞此話,顫動如簸萁,求饒道:“公子……”
他話剛一出口,范姜敬野突然從椅子上跳起,衝過來,一把揪住董曉的衣襟,將他拽到面前,接着又正正反反,給了董曉十七八個耳刮子,每一個嘴巴子都清晰可聞。董曉也是修有玄功,雖然不強,可也在鍛體境,此刻卻不然運轉玄功抵抗,只能用肉體生生承受了。
范姜敬野的這一舉動,毫無徵兆,可坐在旁邊大椅中的司馬星宇,大廳中站立兩個的幾人以及大廳外兩側守護的侍衛,都對此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似乎司空見慣,疑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范姜敬野出手很重,董曉的嘴角已被打得不停的流血,但看來卻連一點憤怒痛苦的表情都沒有,反而好像覺得很歡喜,很安心。
因爲他知道範姜敬野打得越兇,罵得越兇,就表示他的氣已經消了,只要公子的氣能夠通過打人消除掉,那麼他這條命便撿回來了。他可清晰的記着,兩年前一天,公子因爲輸了鬥雞,便在屋裡大發雷霆,一個丫鬟不懂事,衝撞了公子,被范姜敬野活生生打死。
那丫鬟死不瞑目的模樣,至今還清晰的印在他腦海中,有些夜晚,他會莫名的驚醒,都是因爲那一張慘不忍睹的臉。
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范姜敬野六歲以來,平均每一年都會有一個僕人,被他殺死,范姜府的人都知道公子的秉性,所以在公子生氣的時候,儘量躲着他,可今天,董曉卻避無可避,不過幸運的是,公子的氣消了。
范姜敬野若是剛纔對他客客氣氣的,他今天就休想能活着走出這屋子。
十七八個耳光打完,范姜敬野又給他肚子上添了一腳。
董曉雖已被打得一臉血,一頭冷汗,身軀顫慄如同在寒冬之中,卻還是乖乖地站在那裡,腳步如同紮根在地上一般,動都不敢動。
范姜敬野總算喘了口氣,瞪着他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姐姐那**,什麼時候會來?”
董曉臉上的血也不擦,恭敬說道:“算算時間,小姐已經快到了。”
范姜敬野冷哼道:“再給你一刻鐘,如果那**再不出現,我明年今日便在這大廳中,給你上一柱香,燒一點紙錢!”
董曉臉色全無血色,惶恐道:“多謝公子。”他心中實際上怕極了,可依舊感覺范姜敬野,他知道今天自己危險了,雖然范姜婉兒排出的丫鬟告訴他這個時候小姐自然會來,可范姜婉兒會不會準時到來,他卻一點譜也沒有,如果準時,那是他董曉的運氣,如果遲到,那他董曉也只能自認倒黴。
只是這倒黴的懲罰太重了些,讓他心中擔憂不止。
范姜敬野臉色緩和下來,說道:“你這個王八蛋,可知道我姐姐身邊那兩個陌生臉孔的身份來歷?”
董曉剛剛平復的心情,又驟然緊張起來,小心說道:“小姐身邊兩個年輕人中,那個皮膚黝黑一點,個子矮一點,叫小七,根據情報資料搜查,年二十五,中原人士,是開山關前的守城門衛,曾經參過幾場北寒極地與中原的戰爭,使一杆長槍,是軍營管制兵刃,修爲寥寥,之所以來到朝霧城並出現在小姐身邊確是小姐再半路上撿到的。”
范姜敬野瞪着他,突然大笑,道:“好,不錯。”
他伸手摟住了童銅山的肩,大笑道:“你們大家看着,這纔是我的好手下,獲取資料不但快捷無比,更是詳細異常,連武力分析都有了!你們全都該學學他,做事一定要認真仔細,這樣我范姜敬野便可放心讓大家坐到應該坐的位置上!”
他這一笑,大廳裡七八個人立刻全都鬆了口氣。
范姜敬野坐回大椅中,繼續問道:“其實你這資料中有問題!”
董曉嚇了一跳,腦海快速一轉,將剛纔的話重新過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什麼紕漏,忍不住低聲說道:“請公子指教。”
范姜敬野冷冷一笑,說道:“以我姐姐那**的品性,怎麼會收留一個如小七一般的廢物?府中任何一個護衛,修爲武功都在那小七之上,所以,此人必然有過人之處,要不然我姐姐必然不會邀請此人來府中。”
董曉惶恐的點頭應道:“公子高見,可我們卻不曾查到此人的過人之處。”
范姜敬野冷哼一聲,並未因此生氣,而是說道:“諒你也查不到,如果讓你這麼快就查到了,我那姐姐在回府之時,絕不會那樣盛氣凌人,她的姿態便是表明有強大援助,哼,說說另外一個人的信息!”
董曉臉上肌肉顫抖,雙腿也如簸萁一般,震顫不停,幾乎哭着說道:“請公子責罰,另外一個面容冷淡的年輕人,我們只查到他名叫梧桐,精於劍道,能夠在青焰馬賊團下逃生,修爲不簡單,可至於高到什麼程度,是何來歷,我們卻一點也沒查出來!”
范姜敬野雙眼一凝,沉聲說道:“就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一般,查不到任何消息?”
董曉被他眼光一刺,嚇得倒退一步,發覺失態後,匆忙走回原處,躬身說道:“是,公子!”他聲音顫慄不止,難聽到極點,表明心中已然恐懼萬分,臉色也難看到極點,甚至帶了一點死灰。
奇怪的是,范姜敬野並未追究,而是淡淡說道:“誰能告訴我,這個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人,是何來歷?”
這句話雖然是問大家的,但他的眼睛卻只盯在一個人身上。
這個人,並未站在大廳中,也沒有守在門外,更未如同董曉一般守在范姜敬野的身邊,而是以舒服愜意的姿勢,靠在大椅中,像整個人都融入到椅子中,佇立不動,冷淡無波。
他臉色平淡而英俊,一杆劍鞘雕琢精細的長劍,被抱在胸間,正是司馬星宇。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藏劍閣的新秀,一把銳利的劍,殺伐決絕,可他表面卻絕對是個溫和淡然的人,臉上總是帶着種古井無波的淺笑,說話的聲音緩慢而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