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狂神浩瀚

馬背上騎士,在眨眼之間,便來到孤桐的面前,如標槍一般站定。

孤桐在這片刻,才抽出一點心神,對來人細緻的打量一番,只見他一身墨綠長袍格外明豔,腰間一根玄色鳥紋銀帶,一頭飄逸的髮絲,有着一雙冷漠的朗目,身軀高挑秀雅,論姿態絕對是颯爽英姿。

可偏偏此人手中提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長刀,連刀鋒都是墨色的,看不出一點鋒芒的光彩,咋看之下,竟然像極了街上屠夫們屠宰刀的加長版。

孤桐絕對不會小看這把外觀並不出色,甚至有點醜的長刀,因爲他知道可怕的不是這把刀,而是握刀的人。這個人有一個像大海一般的名字,可是他卻偏偏出生在山巔,至於爲什麼起這麼一個名字,就連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因爲這個名字是他師尊起得。他自出生以來,從未見過雙親。

這個綠衣人的名字叫洪浩瀚,像極了大海波浪的名字。

名字如此,個性也如此,狂傲無邊,海浪可滔天。因爲他修的是《凌絕狼禁錄》,也是出自《貪狼神君奇卷》,與霸神聞海所修的《憾日狼雷譜》同出一轍,以刀爲禁,傲視天下!

所以,洪浩瀚在狼神閣三神之中位列第二,喚作狂神!

日上正中,天空中的烈日,投下的火辣溫度,被北方涼爽的春風,吹到遙遠天邊的深淵。陽光的光芒雖烈,可天地間的溫度一點都不高,可是孤桐的後背已經有汗,一層細密的冷汗,打溼了衣衫的內層。

他瞳孔收縮,第一次變得緊張起來,暗自嚥了一口唾沫,莫名的,他感覺到有點餓了,他想找個乾淨的酒樓,挑一個舒服的包間,然後高高興興的吃一頓大餐。

他本該如此的,因爲昨天他剛完成了心中的一個願望,殺掉一個記憶中記了許久的仇人。除去了修行之路上第一個桎梏。他本該是放鬆的,高興的,就算聽說了萬里追殺令的消息,就算已經打聽到朝霧城的城門前正有四匹野狼在等着他自投狼口。

可他從沒有緊張過,也沒有害怕過,因爲他相信自己的實力。

可是,當洪浩瀚,從馬背上踏空而來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三神早已經踏入不滅之境,這種境界上的差距,頓時讓他感到一陣的無力,儘管他有獨一無二的斷浪訣和拔劍錄,可是這種實力的絕對壓制,絕不是技巧和玄功心訣可以撼動的。

所以,孤桐的腳步,再也移動不了。

洪浩瀚已提着他最喜歡的那把漆黑長刀,慢慢走進四人的包圍圈,揮了揮手,傅缺四人便分散開來,做到四周的茶凳上,移開目光,不再關注孤桐的一舉一動。

雖然包圍圈已經散開,看似四周一片空洞,是撤走的最好時機,可是孤桐依舊動也不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不敢!

傅缺等人散開之後,他便覺得周身一楞,一股無形的刀芒已將他全身上下牢牢地鎖定,氣機牽引之下,如果貿然出手抑或後撤,必將迎來洪浩瀚瘋狂的襲擊,一個瘋狂的神,佔據了先機之後,那又讓他如何去反抗?

孤桐故意皺着眉,道:“你便是洪浩瀚?”

洪浩瀚冷冷的咧嘴笑着,道:“是,不過我更喜歡別人稱我爲狂神。”

孤桐搖了搖頭,道:“你並不是神,只不過是修爲高點罷了!”

洪浩瀚不由得笑出聲來,說道:“可是江湖的人,都知道我是神,而且是狂神,他們不但知道,而且也認同,難道你不知道?”

孤桐沉默了,他說的是事實,可是有些事實卻有注水的成分,於是他說道:“我聽人說過,可是那僅僅侷限於一部分人,更多的人,並不認爲你是神。”

洪浩瀚笑了,笑聲更大,甚至他全身都因爲大笑而顫抖起來,他指着孤桐說道:“有人認可便是事實,你要知道每一個名號的由來,都有太多故事,只是我的故事中,我贏了,所以我成了狂神。”

今天的洪浩瀚,確實有實力說這句話。江湖向來就是成王敗寇,他用一把漆黑的長刀,披荊斬棘,不但贏來了永垂不朽的聲名,更是贏來了狼神閣至高無上的地位,以及不可預估的未來。

江湖,就是一場豪賭,賭得遠比人生平任何事情都大得多。

孤桐看着他,目中不禁流露出凝重的神色,嘆息道:“你說的很對,可是我不知道今天你是否還能贏……”

洪浩瀚卻笑說道:“我倒一點也不擔心,我早就算準我會贏的。”

孤桐臉上的嚴肅表情收斂,忽然變得一陣輕鬆,笑道:“哦?”

洪浩瀚擡手輕撫漆黑長刀的倒背,眼神一陣溫柔,就是這把老傢伙,陪他經歷過無窮的江湖風雲,讓他可以做到現在的位置,雖然手中的刀並非神兵利器,可是他們之間已經有感情了,就像一對老朋友般,一起對面對路途上的一切坎坷障礙,今天,莫不是又是這樣的一天?

障礙就在眼前,抹平以後,便會化作他名聲後的一縷光環,於是他柔聲道:“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贏定了,而且我的刀也不會讓我失望,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你知道我爲何比傅缺他們來的晚嗎?”

孤桐的臉上笑容斂去,皺眉道:“我也想不通,你一個不滅境的高手,可御空而行,在速度上絕不會比這四匹野狼慢,可事實上,你確實慢了,而且還是騎快馬來的,很明顯,這匹馬已經很累了,說明你一路奔馳,不曾停歇。”

洪浩瀚大笑。

他向來足智多謀,以詭計多端而著稱,此刻連自己的敵人,都猜不透他的想法和做法,這種情況莫不是讓他興奮?每一次江湖大戰,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如果你的所作多爲,能夠讓你的對手看不清猜不透,那麼是是否變站到上風?

所以他笑了,現在他的確可以笑了,無論他的笑聲多大,也決不會有人覺得刺耳的。四周的傅缺等人絕不敢抱怨他笑聲刺耳,而孤桐也不是多嘴的人,這種無聊的話,他也不會說。

洪浩瀚笑罷,望着孤桐,忽然問道:“你猜不到?”

孤桐點點頭。他確實猜不到,他對於此人的瞭解,僅限於江湖中流傳的大道消息,而江湖中流傳的又有多少是真是的?從這種消息,又能分析出洪浩瀚的幾分性格?

洪浩瀚說道:“你應該猜到的,我之所以遲到,便是散佈錯誤的消息,將你的援兵引向錯誤的方向,這樣我們就有充足的時間,來聊天了。”說完他自己都因爲這難得的幽默,笑了起來。

孤桐並沒有笑,他心中一沉,口中卻平淡地道:“我卻不知道我竟然還有援兵?”

洪浩瀚道:“你當然不知道,因爲有些援兵並不會親自告訴你,他會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主動來幫你,這樣的援兵並不多,你卻恰好有幾個。”

孤桐眉頭皺起,道:“這樣的援兵有沒有,我並不知道,可是這樣的朋友,我應該恰好有幾個。”

洪浩瀚又笑了,笑得更燦爛,說道:“不錯,有些援兵,稱之爲朋友更恰切一點。”忽然,他擡眼望着孤桐的眼睛,一雙冷漠的朗目中,射出箭一般的利光,沉聲道:“你知道我所獲得消息中,來救你的朋友又那幾個嗎?”

孤桐沉吟一番,道:“我猜,有斷腸。”

洪浩瀚拍掌讚歎道:“不錯,斷腸算一個。”

孤桐接着道:“雨瞳……我不知道她會不會來。”

洪浩瀚露出失望的神色,不知道因爲孤桐猜錯了所以失望,還是因爲雨瞳沒來才失望,他嘆息道:“看來,你對你的朋友並不瞭解,起碼對這位叫雨瞳的朋友不瞭解。”

孤桐感覺心中一痛,傳到神經中,便循着體內的血液傳遍全身,她終究是沒來的,是因爲有事耽誤了,還是根本就無動於衷?面上卻若無其事道:“她,沒來?”

洪浩瀚想了一會,才接着道:“沒來,起碼我獲得的信息中,沒有這個人。”

忽然,他眼睛裡卻露出了種沉思之色,過了很久,才輕輕地道:“其實就算這兩個人都來,我也不會費心費力的去安排假消息了,因爲我自信就算你們三個,我也能拿得下。”

孤桐皺了皺眉,臉色似也變了。他沉聲道:“你的意思,還有人?”

洪浩瀚瞳孔放大,射出嚴肅的表情,甚至連身軀也不由得站的更直了,握着漆黑長刀的手也更用力了幾分,道:“還有一個人,你想不出?”

孤桐忽然拉過一張凳子,做了下來,又拉過一張長桌來,抓起桌上上的茶壺,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搖頭道:“我想不出。”他的動作自然而隨意,就像在自己家中一般。

就連坐在旁邊的傅缺等人,也未曾想到他會在洪浩瀚銳利如刀的氣機鎖定之下,作出這樣的舉動。可是洪浩瀚並未因爲氣機的牽引而出手,雖然孤桐的動作幅度很大,看似周身都是破綻,可是氣機感應之下,他卻駭然發現,此刻的孤桐竟然像是融入了自然一般,鎖定的氣機也變得晦澀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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