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01:15,霧都白玫瑰街區。
一名棕色捲髮的女子捲起了風衣,哈了一口熱氣到手裡,嘴裡抱怨道:“晝夜溫差太大,白天我還在穿襯衫,晚上就得加衣服了,我真想快點結束這該死巡邏任務,回到家裡,喝一杯熱牛奶,然後握着我的抱枕入睡啊,熬夜可是美貌的頭號大敵,是不是啊,貝法~”
另一名女子手裡提着手電筒步伐動作一絲不苟,垂至腰間的長直髮隨着行走而晃動,瓜子臉,薄嘴脣,柳葉眉,雙眼皮,高鼻樑,微微暗紅的瞳色,明明長相十分的西方,卻有着一頭東方式的黑長直,任誰見到都會不由得發出‘哦呼’的驚歎聲。
“好了,別抱怨了蘇珊,好好巡邏,等再過兩天就輪到其他人來值夜班了。”貝爾法蒂回道,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同伴,她心裡也清楚,蘇珊雖然平日喜歡偷懶,但現在說這些話,不單單只是抱怨而已,她可能也是感到害怕。
害怕是自然的,白玫瑰街區最近連續發生了多次失蹤案,第二天這個失蹤案就會轉變成連環殺人案。
由於沒有發現超凡力量的接觸,最初懷疑是人爲,隆冬警務局接手調查這些連環案件,但短短几天過去,警員接連失蹤,而後屍體被發現,最後不得不進行上報申請騎士團聯合調查。
當貝爾法蒂和蘇珊並不是騎士團的正式成員,目前的頭銜是見習騎士,她們是以實習的名義參加了這次行動,本身尚未從皇家學院中畢業,現在這次大約相當於大學生的假期實習。
這種危險任務原本是輪不到她們來辦的,但貝爾法蒂在第一天加入騎士團的時候就闖了禍,由於頂撞了上級而被懲罰,她對此不服氣,於是提出了和對方進行榮譽決鬥,對方是超凡二階的白銀騎士,所以爲了公平,使用了枷鎖抑制了力量。
然後貝爾法蒂贏了……
雖然贏了,但也闖了大禍……順帶蘇珊也因爲第一天就遲到而被遷怒,她們就被髮配到了皇后街區來執行巡邏夜班的任務,甚至沒有一名一階超凡隨同。
她主動提出申請的時候更是受到了刁難和嘲諷,對方皮笑肉不笑的拿出她的決鬥勝利說事,侃侃而談後得出結論——這種小事想來是難不倒你的。
貝爾法蒂並不後悔自己的作爲,她所謂的闖禍不過是沒有對貴族騎士行禮而已,便被對方百般刁難。
她雖然不後悔,但還是忍不住對如今充滿了階級固化幾乎淪爲貴族圈養地的騎士團感到失望。
曾經她有多麼憧憬榮耀的圓桌騎士,如今就有多麼失望和嘆息。
一陣冷風拂面出來。
貝爾法蒂微微一怔,搖了搖頭,收回有些跑神的思維。
連續巡邏三天,都沒發現什麼事……如果真的是人爲,大概率沒有膽量對騎士團成員下手。
“起霧了,我們加快些步子吧,蘇珊。”
她說了一聲,卻沒得到來自朋友那帶着鼻音的獨特嗓音的迴應。
“蘇珊?”
回過頭看去,她背後不知不覺已經沒了人影。
白霧漸起,在一片漆黑之中,燈光無法穿透皚皚白霧,背後根本空無一人。
貝爾法蒂屏住了呼吸。
獨自一人在深夜的街道中,這濃烈的白霧,這陌生的街區,這詭譎的氛圍……
她暗道糟糕。
眼下的情況不能用常理來推斷,難道真的自己被對方盯上了,當做了狩獵目標?
她立刻握住了腰間懸掛的兵器,一把騎士長劍……不過因爲她現在還尚未踏入超凡,這把騎士劍實際上也並沒有開鋒,這是從騎士團裡借來的備用品,上面還沒刻上任何人的名字,自然也不會開鋒。
所以她真正的把握還是來自隨身攜帶的一把手槍,p299型手槍,口徑9mm,彈夾容量12發,有效射程50米,美式居合的絕佳搭檔。
槍械對人基本上是一擊必殺,只要不是超凡入階者,一發子彈就能夠送犯罪者去見他們的上帝。
倘若真是超凡者,就必須用到這把騎士劍了,或者乾脆頭也不回的跑……雖然不一定跑得掉。
貝爾法蒂咬住牙關,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既然已經迷路,那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隨意走動。
“這白霧……”
她開始覺得霧氣的出現或許跟自己突然迷失有一定關聯,不過隆冬的霧都本就是常年起霧。
她忽然聽到了腳步聲,轉過身的同時舉起槍口呵斥道:“什麼人!”
隔着一層白霧,她注意到一處巷口中傳來了腳步聲,皮鞋踩踏在地上發出踢踏的聲音,很有節奏感。
對方沒有出聲,只是平淡的走出巷口。
貝爾法蒂也朝着後方小心翼翼的退步,保持着距離。
還不確定對方是誰……是敵人,是超凡者,還是普通人?
不弄清楚她不敢也不能隨意開槍。
很快,那道背影走出了巷道,穿過濃郁的白霧,出現在了視線當中,因爲月光黯淡,霧氣濃郁,她一時間有些略微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注意到了他穿着一襲幹練的西裝襯托着身材挺拔修長,西裝上用金色絲線繡着某些她認不出的紋路,彷彿是某種文字,對方的右手握着一根文明杖,手杖的頂端是金色的獅子首造型,握着手杖的手乾淨而修長。
來者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獨特而超然的氣質,給她的第一感覺是神秘,第二感覺是很有魅力。
這一套裝束非常符合西方人的審美,就是不知道模樣是什麼樣……
不對不對,你在想什麼?現在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嗎?
貝爾法蒂微微低垂槍口十五度,她沒從這個人的身上嗅到血腥味道,本能的感覺他不像是殺人犯,但對方來歷神秘,也不像是迷路的普通人,普通人可不會穿着一身正裝在深夜的白玫瑰街區閒逛。
“你是什麼人?”
她繼續低沉着聲音,試圖展現出自己足夠沉穩的一面,而不是表現的如同一個嚇壞的小女孩……雖然她今年纔剛剛成年,還是水靈靈的皇家學院大一新生。
“哼姆…”
貝爾法蒂聽到了對方的喉嚨裡傳來了低沉的咕噥聲,鼻音帶着成年人的醇厚嗓音,是一種聽到了都感覺自己的耳膜彷彿在被做馬殺雞的獨特嗓音,她瞬間頭皮發麻,彷彿有電流竄過背脊,差點忽略了這個男人開口說的話。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一位女士,更沒想到,遇到的這位女士竟是……”
青年踏前一步,穿過白霧,丰神如玉的俊朗五官在月光下宛若玉石,他微笑着打了個招呼:“晚上好,耶路撒冷小姐。”
貝爾法蒂目光一瞬間恍惚。
如果不是場景不合適,如果不是來者是初見,她都會懷疑現在自己是不是參加一場約會,而不是來夜間巡邏的。
話說,耶路撒冷……那是誰?
你認識我嗎?如果認識爲什麼叫了別的名字?
“咳……抱歉。”
青年乾咳一聲,主動表達了歉意:“我應該稱呼你爲蒂法小姐?”
“蒂法是誰?”
貝爾法蒂槍口再度下垂三十度,對準了對方的膝蓋,她神色古怪的糾正道:“我的名字是貝爾法蒂·洛克哈特·海德拉。”
“貝爾法蒂……”
青年託着下巴仔細打量着對方的臉頰:“反過來不就是蒂法麼?”
貝爾法蒂被看了三十秒後臉色漲紅,先是別過頭然後移開視線,最後忍無可忍的舉起槍口:“盯着一名淑女不是一名紳士該有的行爲!”
青年微笑着舉起手:“抱歉抱歉,實在是太像了,搞錯了……仔細一瞧,相似度是很高,但果然不是同一人啊。”
“同一人?”
“我心中的耶路撒冷。”青年輕嘆着自嘲一句:“或許終生沒有機會再見到了。”
貝爾法蒂心頭一跳:“什麼意……”
她發問的瞬間,忽然間見到青年臉色一變,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
“讓開!”
伴隨着一聲走火擦槍的槍聲,貝爾法蒂被推開,她跌倒在地的瞬間,看到了自己原本位置的後方,一隻手撕開了白霧,利爪般的刀刃直接刺向青年的所在位置。
一瞬間便沒入到底,將其開膛剖肚。
有着卓越氣質的青年立刻倒在地上,胸膛破裂,眼看已經活不成了。
而襲擊的兇手發出古怪的笑聲,咯吱咯吱如同瘋子,他的身高很高,半蹲着仍然有一米五的高度。
貝爾法蒂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對準了襲擊者扣下扳機,子彈卻全部沒入了白霧之中,沒能命中。
好快的速度。
這怪物的形象怎麼這麼像影種裡的開膛手!不過開膛手是二階以上的暗影種,不是自己能應付的,這個看上去應該沒有二階,否則根本沒必要躲子彈。
她又一次察覺到了致命的攻擊襲來,甚至來不及對剛剛救下自己一命的男士表達愧疚,只匆匆看了一眼他倒地的位置,然後拔出腰間騎士劍。
鐺鐺鐺——!
連續數次的衝擊力襲來,她抵擋住了,但是十分勉強。
貝爾法蒂的劍術在同級之中也是數一數二,但這個怪物可沒有半點劍術,靠的就是純粹的速度和力量,在白霧之中,她根本看不清對方的位置,也無從判斷出手的軌跡和進攻的路線,只能架着騎士劍被動防禦,被不斷的消耗着體能。
這樣下去不行,我會……
會死……
念頭浮現的一剎那,她手臂顫抖了一瞬間,於此同時,黑暗中襲來的異種已經撲到跟前,白霧被撕裂。
虎口一陣劇痛,騎士劍脫手飛出,掉落在地。
沒有了防禦,這一刻,她幾乎已經嗅到了死神身上的腐朽氣息。
她沒有閉上眼睛,而是舉起雙手,即便知道會死也還是不願等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宛若鼓點敲響,篤篤篤……
下一刻,一隻右腿騰空而起,直接踹在了異種的側臉上,它當場打着璇兒飛出去,撞擊在一側的牆壁上,彷彿聽到了清脆的骨裂聲。
貝爾法蒂驚呆了,她差點癱軟在地面上,吃驚的望着重新出現在視線中的青年,只覺得匪夷所思。
他明明被刀刃貫穿了胸膛,心臟都該被撕裂了,怎麼還活蹦亂跳的?
白榆扯開衣領,將領帶拉下,然後纏繞在手背上,綁成一個簡易的拳帶,旋即一甩手裡的文明杖,後者頃刻間變化成一把黑底紋金獅的長槍。
丟下有些礙事的外套風衣,他一邊拖動長槍一邊走向異種。
“才殺我三十七次就膩了?”
“還膽敢偷襲我心中的耶路撒冷女士!”
“今天不把你的骨灰揚了,我改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