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隱點上一隻雪茄,卻沒有感受到剛剛逝去的清甜,只有那絲柔的白煙,勉強對上了觸感。
“好了,幹正事。”凱某人站起身,朝着大祭壇頂緩步向前。
“最好是有個紅色按鈕,旁邊備註不要按,然後按了出現一隻大惡魔啊。”凱隱抹掉眼淚笑意森然。
“我求你爆一個畜生定位儀啊,我用拉文單身五十年換,我求你。”
這個腐爛的胃並不會蠕動,失去了鶯鶯燕燕的靈體們,小荒原也顯得分外孤寂。
一步一臺階的腳步聲都可以傳播很遠,這種舉目無人的場景,真的不適合人類獨留,所以凱隱先生周身燃起魔焰,他不做人了。
上了祭壇頂,什麼都沒有。
地上的黑色脈絡也不算什麼正經法陣,就沒有什麼祭祀用品嗎......
凱隱不是那種一生氣就砸東西的男人,但是不擅長解密的他,獨自一人在這個,這個不知荒廢了多少年的地方......
你就不能留下一具殘破的屍骸?哪怕是什麼不知名,已經模糊的身份標識物。
“啊......”一聲長嘆。
但他的面容並不算平靜,雙眼卻早已猩紅不堪,兩行黑淚像是剛出地表的岩漿,在臉上烙出一道道白煙。
右臉上的淨化符文如太陽般,瘋狂地散發着光亮,黑色眼淚狠狠的將它的主體貫穿,符文依舊霸道,在黑淚痕跡之上繼續構築形體,一個完好的符文繼續存在。
只是這次過後,怕是恢復神智的凱隱,也掩蓋不了它的光芒。
他叼着雪茄,試圖很逞強的平靜下來。
抱歉,失敗了。
他微弓着身,背上的蜘蛛紋身伸出八條數百米長的鉤足,猛然崩裂,魔焰間隙裡幻化出無數道墓碑。
“給我死啊!!”
墓碑們直直砸落,地上無數橫生的夜光苔蘚,碎石岩土紛紛被巨力撞擊排擠開來,土質像海浪一樣不斷泛折,落地不過分秒便被另一塊墓碑震起揮揚。
他以前一直看不起那種深處絕地,不想破局之術,卻在那憤憤砸着周圍死物的人們,浪費那點力氣還不如原地坐下,去細細捋捋思緒,找找自己曾經忽略的細節。
但這要怎麼冷靜,我要砸斷自己無法控制的手腳嗎,砸昏自己瘋狂鞭策軀體的大腦嗎。
原來是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啊。
“給我死啊!!!”
沒有鎧甲的加持,全力催生魔焰的凱隱,背生一雙黑色羽翼,無數多餘的黑羽紛紛落落,被氣場推開上百米,在附近下了一場黑雪。
埃西亞城的僵直痛苦再次襲來,這次他看着自己的軀體,唯有瘋狂。
地下祭壇正上方,正是別墅正對面的一處山崖。
山崖半空中的夜色,被撕開一片空缺,一片規整的聖光序列呈落,沒有多餘的光去侵入哪怕多一分的範圍。
衆人驚醒,見這異狀紛紛朝着山崖趕去。
拉文夾着兩個徒弟踩陣踏空,這個別墅實在是不能只放兩個普通人。
身後汽車的引擎聲,跟安圖恩夥伴的咆哮接連響起,奧尼爾無助地躲閃着鎧甲的撲打,這一條鹹魚也是不能落單的存在。
不多時,衆人趕到山崖下凝神戒備。
身後別墅裡的屍體們,卻紛紛起身,一人拾起一塊惡靈畫像碎片,蹣跚着走入叢林,被英靈領路人超度過的屍體果然乾淨,控制起來沒有一分抵抗意識。
他們入林回首的最後一眼,看到那邊山崖正在開裂,從底部朝着崖頂,像是地下有個巨怪生生撕開了它。
最後一個屍體併入暗林。
這個殘破不堪的別墅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成了一個真正的腐朽不堪的廢棄建築,傢俱壁畫天穹都慢慢沙化,在房間大廳側廳補上了一層它們原本就該有的年代感。
山崖這邊,海水倒灌進山崖縫隙,沒有半分溢出。
轟鳴巨響,兩片山崖分開傾倒在了地上,一個海陸並集的大坑洞呈落在衆人眼前。
拉文嗅嗅被海水衝壓出來的沉悶空氣,有些腐朽的意味,他本能地感應着坑下的氣息,一道熟悉但又不太親切的氣息充溢着下方的地界。
“凱隱在下面......”他總結道。
但是並沒有做出什麼拯救措施,這種氣息讓他很不安,又是天叢城,以及埃西亞城前幾分鐘的那種恐怖壓抑感。
“他失控了。”
安圖恩皺了皺眉,安撫着身下的夥伴。“需要我跟他打上一場嗎?我保證不傷他根本。”
“不不不......”拉文連忙拒絕。
“他現在的情況,他自己可以走出來,不激怒他,他不會動手。”畢竟明面上殺掉正規龍騎士,是不可能說得清理的。
拉文回首,眼界盡頭的別墅似乎變了個模樣,但是在夜色中並不明顯,他沒在意。“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他自己平靜。”
奧古斯都走到裂痕邊緣輕聲喃喃。
“畢竟送別了那麼......”
安圖恩連忙打斷,他龍槍遙指天上皎月。“我們在這賞賞月可好?”
拉文的眉皺的更深了。
“還有,下面真的只有凱隱一人嗎?”安圖恩輕聲詢問着。
“只有他的氣息。”拉文肯定。
奧尼爾放開不斷掙扎的鎧甲,喃喃道。“這漫天的聖光序列,是在迎接屬於他們的天使吧?”
拉文:“......”
魔界之主的?聖光序列?
“那個。”奧古斯都舉手弱弱道。
這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導師牀上的奇趣雜文寫過這麼個故事,一個黑暗超凡者的前世,是曾經戰死惡靈淵的聖階聖光騎士,所以他在惡靈淵,是跟聖心會騎士一樣對等的存在。”
“儘管他的功績沒有併入聖心輝耀堂,但是他前世的銘牌也依舊掛在輝耀堂裡,而且惡靈淵真的有個聖像,是個被供奉的黑暗超凡者。”
“你們說這個魔界之主,會不會......”
“某一世,轉生成了天使承載者?”安圖恩知道這個剛出山小嫩苗,他不敢說這些叛逆的話。
但是被他這麼一提,他還真想起了自己在惡靈淵征戰時,每次重回人間,最先看到的那個聖像。
起初他還奇怪,爲什麼立一個黑暗力量的強者聖像,後來每次生還都會看到那個聖像的時候,總會得到一種生的喜悅,這個問題也逐漸被自己腦補成了,這個污穢之地,只能立同源的聖像。
那麼,這個凱隱的過去有點耀眼啊,統領過惡魔,召喚過天使......
安圖恩甩甩頭,駁回了即將跑偏的想法。
他盯着奧古斯都詢問着。“能不能通過聖光序列,找到他前世是誰?”
奧古斯都原地坐下,感應着夜空中的序列。安圖恩回過頭,看向奧尼爾四人面無表情。
西嵐扶了扶鏡框,攙扶着阿甘佐直視龍騎士。
你不會是要滅口吧,正義的化身,天穹的主宰者。
他透過鏡片看着......背脊光禿禿?的憨厚大龍。
“......”
好吧,你的夥伴不會飛。
“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是,現在是拉文的惡魔騎士,以及我們聖心會的天使承載者,被你們看的一清二楚。”
拉文皺了皺眉,法陣輕繞,護住了自己的兩個徒弟。
詹姆斯跟奧尼爾?這兩個敢脫離鄧肯的保護範圍,去緝拿罪犯三十年還不死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凡人之軀。
安圖恩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嗯?我只是邀請你們一起遊歷罷了,蹦出殺氣幹嘛。”
詹姆斯:“......”
奧尼爾:“......”
阿甘佐:“......”
西嵐:“......”
鹹魚精不明所以,沒人動她就繼續躺在詹姆斯車上,睡的極其香甜。
拉文擺擺手。“奧尼爾你倆什麼貨色,波瀾城長大的我十分清楚,願意來一場緝拿罪犯,數年在外漂泊的自由旅......呸,自由除惡之路嗎?”
“我願意!”兩人異口同聲。
拉文轉過頭看向兩個小徒弟。“你們被惡靈沾染了,就會在惡靈羣體裡像燈燭一般,在我們身邊比較安全。”
“跟着師傅走......”兩人異口同聲。
安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