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九年(四十七)

嬴政顧不得手臂上的傷.用力一甩.將梓笙甩到榻上.冷冷的說道:“你還有什麼想對寡人說的麼.”

“陛下.事已至此.我說與不說又有何區別.”梓笙面無表情的坐在牀榻上.聲音淡淡的開口說道.

嬴政聽到梓笙這種不冷不熱的語氣.心裡一股火就竄了上來.捏起梓笙的下巴說道:“你這是在和寡人置氣麼..你舞弊齊國間諜.寡人還沒拿你問罪呢.你最好給寡人老實呆着.不要惹到我.”

梓笙狠狠拍開嬴政的手.猛地站起身.瞪着嬴政大聲說道:“對.我是舞弊了齊國間諜.可是川兒如何.難道陛下不知道麼.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可有傷過你.還有今天是苒熙大婚.你卻利用她.逼死了公子升.陛下.你可有考慮過苒熙的感受.你可有考慮過王賁和王翦的感受.”

“你給寡人聽好了.那田升是自戕.不是寡人逼死的.還有.你知不知道.正因爲川兒.寡人差點死在田升手裡.”嬴政眼裡冒着熊熊怒火.一把捏住梓笙的肩膀高聲說道.

“······”嬴政話音一落.梓笙霎時一驚.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梓笙從來不知道.嬴政怎麼會差點死在公子升的手裡.

看到梓笙一副不解的樣子.嬴政冷哼道:“哼.寡人突然想起.那天只有你一人知道我要提前去雍城.若不是你告訴了川兒.她又怎麼會得知..田升又怎麼會得知..哈哈···原來如此···”嬴政目光一轉.好像忽然想到些什麼.突然放聲大笑.放開梓笙的肩膀.

“陛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在懷疑我也是間諜麼.”梓笙不可思議的望着嬴政.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嬴政轉過身去不看梓笙.冷冷的拋出這麼一句.

聽到嬴政這麼一句.梓笙的心猛然一沉.原來嬴政竟是這樣想她的···梓笙心裡有些苦澀.微微一笑的說道:“我心裡清楚.是.我心裡清楚.我從什麼地方來.是什麼人只有我心裡最清楚.這麼長時間以來.我與苒熙爲知音.苒熙從未懷疑過我;我與王翦爲摯友.王翦從未懷疑過我;而我與陛下···罷了罷了···陛下如果從心底裡就不相信我.那就算梓笙說的再多也無用.如果陛下擔心梓笙會害你.那就請陛下把梓笙逐出宮好了···”

嬴政一聽到梓笙這麼說.胸中一股怒火衝將開來.瞬間回過身將梓笙壓到榻上.狠狠說道:“寡人說過.你永遠都別想離開寡人身邊.想都不要想.還有.若是再讓我從你口中聽見‘王翦’和‘陛下’這兩個詞.就休怪寡人無情.”說完便重重吻在梓笙的脣上.嬴政反覆噬咬着.在梓笙口中攻城略地.緊緊含住梓笙的舌頭不放.好似在發泄着這些天心裡所有的不安和焦躁···

梓笙本來因爲川兒的死就在和嬴政置氣.後來又被嬴政懷疑.正在氣頭上.嬴政就不分青紅皁白的吻了過來.吻得梓笙有些喘不過氣.只能拼了命的捶打着嬴政.

嬴政傷口吃痛.低吼一聲.停下了動作.梓笙這才驚覺自己打到了嬴政的傷口.推起嬴政說道:“王上.快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你先答應我!”嬴政悶悶的說着不肯起來.

“答應你什麼啊.”梓笙擔心嬴政的傷口.着急的說道.

“你剛纔到底有沒有在聽寡人說話..”嬴政看着梓笙.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

“···哦···好.我全都答應你.全都答應你.你快起來.給我看看你的傷口.”梓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嬴政推起來.下了榻去把藥箱拿了過來.

梓笙坐在榻前.輕輕剪開嬴政的衣袖.纔看見那個傷口足有一指多長.深及皮下.鮮血已經和衣袖粘連在一起.梓笙鼻子一酸.擡頭望着嬴政.輕聲囁嚅道:“王上.這···”

“不礙事的.這點小傷.比起你當初爲寡人擋的那一下還不是小巫見大巫.上些藥便好了···”嬴政看着眼前這樣的梓笙.怒火也消了.之前鐵青的臉上此時也換了溫柔地笑臉.輕聲說道.

“好.我給你上藥.可能有些疼.王上你忍一下···”梓笙幫嬴政把傷口清洗好之後.便開始小心翼翼的上着藥···

嬴政脣角帶笑.看着自己腳邊的女子因爲緊張自己的傷口而有些發紅的雙眼.看着她生怕弄疼自己而輕輕蹙起的眉頭.看着她因爲認真專注而輕咬着的下脣.在那一刻嬴政突然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捱了這一下.可是嬴政心裡卻又有一絲愧疚.方纔看到梓笙因爲川兒的死而變成那般.嬴政的心底還是悶悶的···

“嘶···”藥物附上傷口的一瞬.正看着梓笙發呆的嬴政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王上.是不是弄疼你了.我再輕點···”梓笙聽見嬴政的聲音.緊張的停了手.擡頭問道.

“唔···”梓笙感到嬴政猛地一低頭便吻住了自己的脣.

“這樣.就不疼了···”嬴政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梓笙耳邊低低盤旋着.

梓笙對上嬴政的那雙黑眸.愣了好一會.才又回過神.梓笙低了頭拼了力盡量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這項有些曖昧的工作.包紮好以後.梓笙站起身輕聲說道:“王上.傷口暫且包紮好了.爲了傷口能儘快癒合.明日王上再找太醫來仔細瞧上一瞧.”

嬴政動了動胳膊.說道:“寡人覺得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點小傷.不用勞煩老太醫再跑一趟了.”

“王上.還是···”梓笙話沒說完.就被嬴政一把攬到懷裡.

“笙兒.你可記得寡人前些天說過.等苒熙婚禮結束.寡人可要好好疼你.嗯.”嬴政說着就要吻上梓笙的脣.

梓笙偏過頭去.雙手抵在嬴政胸前.悶聲說道:“王上.今日發生了太多事.梓笙身體不舒服.還請王上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還有朝會呢···”

嬴政看着梓笙臉上的倦容和已經哭紅了的雙眼.心疼的摟着梓笙說道:“方纔···是寡人不好···”

“你也早些休息.寡人今夜留在這.就這樣抱着你···”嬴政將梓笙抱上榻.自己也脫了外衫緊緊地擁着梓笙···

梓笙沒有反抗.任由他擁着自己.看着外面的明月.梓笙覺得這一天過得好漫長.發生了太多事.死了太多人.川兒不在了、公子升死了、苒熙摔斷了琴決定以後再不彈琴.好好的一場婚禮卻被弄得血流成河···

這一次.梓笙才真切感覺到這個時代人命的卑賤.才真正知道嬴政爲了天下這盤棋.犧牲了太多的東西.不僅犧牲了別人.也犧牲了他自己.看到走出歷史的這一個個鮮活的人物.梓笙才真正覺得.原來人不僅在自然面前顯得渺小.在歷史面前同樣顯的渺小.自己在這裡想救下一個人那麼難.想殺了一個人也那麼難.過去的就會成爲歷史.無論對與錯.永遠都不要妄想自己能夠改變.

梓笙也終於想清楚.即使再愛.也終究要離開.自己始終都無法與這裡的一切相容.如果自己當初沒有來.那川兒也不會遇到自己.公子升也不會有機會向嬴政下手.或許今日公子升也不會死.川兒也不會死···這一切的結果或許都是因爲自己造成的.這無形之間.又怎麼說得清楚.

前方未知的路黑暗而崎嶇.後背的溫暖和無盡的溫柔對自己來說已再承受不起.對於嬴政.自己該怎樣去面對.對於歷史.自己又該怎樣逃離.如何選擇.那些真實卻又虛幻的夢早晚有一天要醒來···可是梓笙也清楚自己這顆心早就遺失在嬴政身上.怕是再也無法帶走···

身後的嬴政緊緊擁着梓笙.他何嘗不清楚梓笙是什麼人.剛纔也不過是一時氣昏了頭.看到她擔憂着每一個人的樣子.自己總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總是想讓她只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一個人.只想着自己一個人···

方纔聽到她說想要離開的時候.自己是真的慌了.也真的怕了.從小到大.嬴政自問沒有害怕過任何東西.面對嘲諷.面對生死.面對朝堂上的暗箭.亦或是朝堂外的明槍.他嬴政亦一一可以笑對.可是剛纔卻是真的怕了.他可以失去所有人.卻唯獨不想失去她···

嬴政要的不多.只想要腳下的江山還有臂彎中的她···想到此.嬴政收緊了摟在梓笙肩上的雙臂.想要緊緊地抱住她.他怕一鬆手.梓笙就不見了···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擁在一起.沒有說話.亦沒有耳鬢廝磨.就這樣.各懷心事.在這有些清冷的夜裡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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