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五年(三)

本就有些寒涼的屋子裡,王翦卻是滿頭大汗,梓笙眼睜睜看着王翦的傷口被劃開,那箭頭被取出來的一瞬間,血液就像雨水一樣迅速彙集到傷口處,不斷地往下流,不斷地往下淌,手臂上的白骨一會看的見,一會又被鮮血給掩蓋住,王翦只是擰着眉毛,咬着那塊麻布,連哼都沒哼一聲。

那大夫也是滿頭大汗,連忙用厚厚的浸過藥水的麻布使勁捂住,一塊又一塊,一層又一層,有些布纔剛剛碰到傷口就被洇溼,梓笙看的眼淚不斷地往下流,懷裡的王翦卻虛弱的擡起右手,慢慢拭去梓笙的眼淚,一雙眼睛裡滿是對梓笙的心疼。

梓笙看着這樣的王翦,心裡卻更加不是滋味,只能緊緊抱着他,看着他,什麼都做不了···

萬幸的是,很快血就被止住了,從一開始的不斷往外冒,逐漸變成極細的血流,緩緩往下淌,大夫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在傷口上給王翦上了藥,又用寬寬的白色麻布將王翦的左臂嚴嚴實實的包紮起來。

包好之後,大夫起身說道:“如今這箭頭雖然取出來了,血也止住了,但是畢竟傷及筋脈,尤其這幾日更是不能大意,一會我開些藥材,公子你熬好以後便讓這位公子每日三次服下,還有左臂上的草藥也要每日一換,萬不能碰到水。日後若是調理的好,這左臂應該不會有大礙。”

梓笙將王翦輕輕放在牀榻上,起身對大夫說道:“在下萬分感謝大夫救命之恩,若不是大夫您出手相助,恐怕···”

“公子快起來,爲醫之道,乃是救死扶傷,這些,都是老夫應該做的。你快隨我來拿藥,也好讓那位公子好生歇息歇息吧。”大夫連忙扶起梓笙,臉上的神情也舒緩了許多。

梓笙又回頭看了看王翦,這才又放心的隨大夫出去,抓了藥材,仔細記下大夫的吩咐,又向大夫討教了如何包紮傷口,隨後又把剛煮的藥材熬好,這一路忙活下來,已經接近傍晚了···

梓笙端了些清粥還有剛熬好的中藥輕手輕腳的走進內室,一進門就聽見王翦輕聲喚着自己“梓笙···”

梓笙聽見連忙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快步來到王翦榻前,輕聲問道:“王翦,你醒了,傷口還疼不疼?啊,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肚子餓不餓?嗯?”

看着這樣的梓笙,王翦不禁輕笑出聲:“你一下子問那多問題,我怎麼回答的過來···”

“哈哈,也是···”梓笙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隨後又擔心的問道:“王翦,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我不礙事的,休息兩日便好了。”王翦的臉上恢復了往日的溫和,費力的擡起頭想要坐起來,梓笙見狀連忙將王翦扶起來,讓他能稍微舒服一下。

王翦的臉色已經逐漸有些好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梓笙,王翦眼裡滿滿的都是愛憐,許久,王翦慢慢伸出手輕撫上梓笙的臉龐,問道:“梓笙,你的容貌怎會變成這般?”

梓笙笑了笑,對王翦說道:“這是師父的易容術,你等我一下。”說完便轉身走到木盆前,用溫熱的麻布在臉上敷了一下,隨後便擡起手從耳後慢慢的將那張面具輕輕撕下,梓笙小心的將那張面具放在一旁,又拿起那溫熱的麻布輕輕擦了臉。

牀榻上的王翦目不轉睛的盯着,看着梓笙這一連串的動作心下自是疑惑又感嘆連連,可是直到梓笙轉身的那一刻,看到那曾日夜想念的容貌如今正站在自己面前,正微笑着向自己走來,那一刻王翦覺得就算讓自己丟了性命,自己也不會後悔···

梓笙笑着坐在了王翦身側,用手在王翦眼前晃了晃,淺笑着說道:“怎麼?不會認不出我了吧?”

王翦的嘴角上揚着,眼淚卻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兒,顧不得身上的傷痛,王翦右手一攬便緊緊將梓笙攬近自己懷裡,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歷經千般折磨後的重逢像洪水一樣襲上王翦的心頭,懷裡梓笙的溫度暖的讓自己想哭。

梓笙淺淺笑着,王翦的手臂溫暖而有力,梓笙又生怕自己扯到王翦的傷口,便輕聲說道:“王翦,小心你的傷口,纔剛剛止了血···”

王翦完全顧不上什麼傷口不傷口了,他只知道他不能鬆手,方纔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己連哼都沒哼一聲,現在,卻在梓笙的肩頭怎麼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聽着王翦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梓笙輕輕撫上王翦的背,輕輕將下巴埋進王翦的肩窩裡,任由他抱着···

良久,王翦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連忙鬆開梓笙,急切的問道:“梓笙,你的寒毒?這些年來,從未見你發作過啊?而且身體也不像以前那樣冰了,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是師父,自從我那日離開王府以後,就去找了尉繚子老先生,並拜其爲師,師父不但替我解了寒毒,還爲我調理了體寒之症,又給了我念卿這張臉,我才能以男兒身在這秦軍帳下啊。”梓笙大致的將事情經過給王翦說了一下,卻沒想到王翦越聽下去,眉頭皺的越緊。

“王翦,怎麼了?”

王翦搖搖頭,只是眸子漸漸黯淡,握着梓笙的手也緩緩鬆開,低聲說道:“梓笙,我真恨我自己,明明你就在我身邊,明明這麼多年和你朝夕相處,我卻沒能認出來你,竟還真的將你當成念卿,竟還···竟還對念卿動了心···還有,若不是我將你和桓齮派到平陽,你也不會受那些苦,桓齮也不會死,這一切都怪我,我枉爲一個將軍,更枉爲一個男人啊!”

“王翦,你聽我說。”梓笙握住王翦的手,眉頭輕鎖,細聲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人的生死也是命中註定,你身爲秦將並沒有做錯什麼,不用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還有啊···”

“還有什麼?”王翦突然的擡起頭望着梓笙。

“還有,念卿是梓笙,梓笙也是念卿啊···”梓笙淺淺笑着,目光如水的回望着王翦。

梓笙這一句話,就像一顆救命稻草,將王翦從這幾年的苦悶與掙扎,思念與糾結中拉了出來,看着梓笙那一點都未曾改變的容顏,王翦總有種錯覺,像是突然回到那年,從馬車上救下來的少女,雙眸映着太陽的色彩,投射在自己心上。

王翦伸手攬過梓笙,語氣裡卻帶了幾分哀求:“梓笙,這一次,留在我身邊可好?”

聽到這的梓笙眼底劃過一絲失落,輕聲回到:“王翦,我答應你,只是···我無法再作爲秦梓笙留在你身邊,這世間已再無秦梓笙···”

王翦緊緊擁着梓笙,點了點頭,“我知道,不管梓笙還是念卿,只要你在,就好···”

那一刻梓笙的眼角有些溫熱,輕輕推開王翦的懷抱,看着王翦那雙倒映着自己的雙眸,輕輕啓脣:“謝···”

突然一下,梓笙只覺脣間一陣溫熱,餘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王翦給堵了回去,王翦的吻帶着自己無盡的後悔和遺憾,卻用最柔軟的方式給了梓笙無盡的疼愛和憐惜。

梓笙沒有拒絕,輕輕閉了眼睛,脣角微揚的弧度和晶瑩淚滴的溫度交織成最暖人的樂音,撫平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不安,也許,這一生,自己真的與嬴政再無瓜葛,這一生,就如此站在王翦身邊,金戈鐵馬,與他一起給嬴政一個成全,也給王翦和自己一個成全。

這一邊宜安城外三百里的秦軍大營,王賁愁得滿屋子轉悠,秦軍一退,那李牧倒好,不僅將趙軍營帳往前移了三百里,還將之前秦軍辛辛苦苦拿下的十幾座城池又給拿了回去,雖說陛下已經決定智取趙國,可王賁和這一衆將領卻怎麼也不甘心。

正當王賁咽不下這口氣呢,就聽見將軍帳外,蒙毅和楊端和吵着要見王翦,帳裡的王賁此時更加心急,自從大哥走後,自己便派了人去邯鄲城打探,可是這麼多天過去,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王賁還沒想到怎麼開口,就見蒙毅和楊端和不顧帳外士兵的阻攔,硬是闖了進來,一時間,三個人杵在原地愣了許久,蒙毅和楊端和四下打量了這將軍帳,絲毫不見王翦的蹤影,連忙問道王賁:“王賁,王翦人呢?不是染病了麼?”

王賁一見實在瞞不住了,只好將實情告訴了他二人,二人一聽,頓時傻了眼,蒙毅心中氣急,大聲說道:“王賁,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瞞着我和楊端和,還有那王翦畢竟是一軍之將,若是他有個什麼好歹,咱們這幾十萬秦軍又當如何?那念卿不僅是王翦的兄弟,也是我們的兄弟,只要王翦一句話,我蒙毅就算賠上這條性命也會把他救回來,可王翦他不是一個人,他揹負的是整個大秦軍隊啊!”

“我又何嘗沒勸過大哥,可是他的性子你們也知道,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算是陛下都沒辦法。”王賁也是一臉苦悶,再加上與趙國戰事吃緊,兩隻眼眶已經黑的不成樣子。

“行了,你們二人都冷靜一下,王翦一個人冒險潛入邯鄲,如今可有消息?”楊端和見狀也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又轉頭問過王賁。

王賁搖搖頭:“已經派人前去打探了,可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楊端和眉頭一皺,又連忙說道:“王賁,這件事除了我們幾人,還有何人知道?”

“大哥走之前吩咐我,將他準備好的書信呈給陛下,眼下,估計只有陛下和咱們三人知道了。”

“如果陛下也知道,那便好辦了。”楊端和一轉身又繼續說道:“軍中除了咱們三人以外,萬不可再讓第四人知道這件事,萬一出了亂子,軍心難撫啊。”

王賁和蒙毅也冷靜下來,重重點了點頭,只見楊端和又開口說道:“如今,李牧緊咬着秦軍不放,我們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真是敵不過,只能儘快呈報陛下,等待決斷。還有王翦和念卿二人,繼續加派人手,打聽二人下落。”

楊端和一說完,王賁和蒙毅便齊齊點頭,王賁沉聲說道:“嗯,當下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王賁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士兵來報:“報,趙軍來犯!”

“什麼?!”三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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