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冥峰遠遠望去,就如一把插天的巨矢,鋒芒透露,讓人不敢逼視,自心底生出景仰之心。
雷冥峰被九座偏峰圍繞,如九龍戲珠,其中外九峰寓九條兇龍,鎮壓一方天地,蘊涵無限殺機,這是天地自然的大陣,借諸天地之力運轉,根本不能破陣。尋常人根本進不去九龍地界,只有精通易經八卦的風水大師,憑着尋龍探穴的本領,找準了八卦之象,尋得契機竅門,纔能有機會進入其中,如果修爲不夠,即使進入了九龍界中,依然會被其中的兇象所迷。
主峰雷冥,名如其山,峰上黑雲涌動,雷電交加,一派死氣沉沉之地,但其中能量波動強烈,正印證了九龍戲珠,此峰如珠,帶着無盡的福氣。
這次進山尋找遺寶,雖然是獨孤家以比武招親的名義牽起了頭,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其中的*,已經攙雜近來了很多勢力。但都很清楚,獨孤家現在有朝廷的影子在其中,所以,對於獨孤家發佈的一些命令,倒沒有多大的爭議。
進山的大道上,亂哄哄的一團,周遭的百姓也帶着兒女,裝着自家的特產在山道上買賣,以往是賣給山中宗派下山來的弟子,在山道邊已經形成了一個狹長的集市,現在反而更加熱鬧了,也不管賣的什麼,都敞開嗓子嚎叫着。
“買鴨梨了,六文錢倆了。”
“買吉祥了,這是山裡邊黃大仙寫的符,包您平安,看看吧!”
“客官!買把刀吧!這也是山裡邊黃大仙加持過的,保您平安。”
周易生手上提着酒瓶,跟在諸葛玉仁三人身後,醉態可掬。劉巧伊跟在他的身旁,時不時的會去摻扶一把,臉上寫滿了小心,她還從沒有如此這樣的關心過一個人。
周易生自那次在湖中感悟到了天源的存在後,就在也沒有了動靜,不論他怎樣察覺,有時就連內視也不行了。讓他憤怒的是,現在的他,身體中空空如也,連湖中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吸收的那些天源也不見了。
那場夢,就如畫一般掛在了他的心裡,揮之不去,每時沒刻不再折磨着他的心,現在的他,也只能靠喝酒買醉,忘記心裡的那些不愉快。
夏侯陽非常憤怒,根本不想要這樣的醉鬼跟着,諸葛玉仁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還是有些意動,畢竟現在的周易生不能給他們絲毫幫助,反而回成爲累贅。
不過,劉巧伊卻是堅持,周易生也和獨孤曳天交好,他們也就沒有堅持了。
“玉麒麟,你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夏侯陽看着鬧哄哄的集市,心情有些煩躁。
他們從獨孤曳天那裡打聽出了一個消息,說是朝廷派來的禮部官員早就帶着人上山去探路了。他的二舅也在其中,不過到底有多少人他就不清楚了。
諸葛玉仁望着髒亂的集市,考慮了良久,眉頭微蹙,拂正了下襬,慢聲說道:“朝廷的人已經上山了,有很多和我們一樣想法的人,也都提前進山,不過其中的危險,我們都清楚,但有可能的機會也越大。我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也許該請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帶我們進山。”
“好!還是你聰明,我現在就去問問這些當地人,看哪個人熟悉一點。”夏侯陽緊了緊腰間的寶刀,昂頭讚了一聲,腆着臉帶着自以爲親和的笑容,湊向了那些賣東西的當地人。
一佝僂着身子的老人,臉上的笑容皺成了一朵菊花,看着一個大漢帶着笑容上來了,連忙將身子放得更低,似乎已經習慣了現在的姿勢,老人才問道:“客官!買鞋嗎?艾草做的,能驅邪避兇,關鍵時候能救命的。”
這些敢提前冒着生死上山尋寶的武人,有哪一個不是驕傲之輩,這種神道飄渺之事,他們信,但他們早就做好了自認爲該做的準備,所以這些借鬼神之說賣草鞋的,他們不會去買。
這鞋子的重要性對這種高風險的職業不言而喻,他們自然不會做這些自毀城牆之舉,所以這老人不管草鞋編得多麼精美,但一上午,幾乎沒有任何的收穫。
夏侯陽擺了擺手,大聲說道:“老人家!我不買鞋,我這鞋是京城老字號,奇家的上品,不易壞的。”
說完後得意的將鞋提起來在老人面前晃了晃,黑色鯊魚皮,金絲渡邊,內襯還能看到白紋納底,底部是鹿皮驢膠。老人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就打算提着手中的草鞋離去,卻把夏侯陽拉住,往他的懷中塞了幾塊碎銀,問道:“老人家!向你打聽個事,這山裡哪個打獵人的手藝精點。”
老人得了幾塊銀子,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似乎人老記性也不好了,那問題想了很久,眼神有些閃爍,終於纔開口說道:“翻過這土坡坡,那望母山,山腳下的牛家,一家五口人,不論男女手中的活計都精,你去看看吧!”
夏侯陽得了準信,臉上的笑容更盛,沒想到這麼容易,拔腿就走。
那老人連忙叫住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說道:“小夥子!我看你大方,給你說個事,雷冥山最近不太平,那牛家口子,不一定會和你們上山的。那東西,還是得去找黃大仙,多捐一點錢,穩妥一點。小後生記住老頭的話喏,不吃虧的。”
夏侯陽不忍打擊老人的一片好心,只是點了點頭,他相信只要錢多,那些個獵人是會和他們一起上山的。
“賣草鞋喏!五文錢一雙。這位英雄留步,老漢看你印堂發黑,在山中定會遇見不好之事,看,老漢這雙草鞋是艾草所做,能驅邪避兇,定能助你在山中逃過一劫,說不定還能尋到啥子好東西呢!到時就不止值這五文錢了。”
周易生醉醺醺的瞄了那賣草鞋的老漢一眼,打了個酒嗝,抓過鞋子看了半天,才慢吞吞的撓了撓頭,把鞋子換給了老頭,伸手開始在身上翻找,找出幾個銅板,卻只有三文錢。
劉巧伊拉了拉周易生,說道:“周大哥!你這鞋子好好的,幹嘛要多此一舉買鞋呢!”劉巧伊聽見了剛纔老人那句‘印堂發黑,在山中定會遇見不好之事’她有些不快,所以她也不想周易生亂花錢,買這冤枉。
周易生乾巴巴的將三文錢遞到老人面前,將一隻腳擡了起來,那腳上的鞋子雖然沒有江湖中人的牢實,卻也是納的千層底,縫的很厚實,這鞋是錦腹樓老闆娘給他做的,髒得已經不成樣子了。
老人看了一眼旁邊的劉巧伊笑呵呵的調侃道:“你這書生,走桃花運了,拿去吧!改天請你去我家做客。”
“好!”周易生將手中的酒瓶丟到一旁,把那雙草鞋接了過來,掛到了肩膀上。
劉巧伊鼓着腮幫子,氣哼哼的說道:“周大哥!你買這無用的東西作甚,還浪費了你的錢。”
周易生恢復記憶後,性情大變,將家中僅存的一些銀錢都拿出來買酒了,一點也不憐惜,但他卻始終不在受錦腹樓老闆娘的接濟了,連劉巧伊想要花錢替他置辦一身好看的行頭,他也拒絕了,依舊穿着那身母親臨終前爲他縫補的破爛書生袍。
“這可不是無用的東西。”周易生仰天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睏乏,錘了錘後背,快步的向前走去。
劉巧伊相信周易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現在說出這樣沒頭沒腦的話,一陣琢磨,還是沒想個透徹,看着周易生走遠了,連忙快步跟上。問道:“周大哥!你認識那位老人家是嗎?”
“嗯!這老人我在街上看過,挺可憐的,有次我就送了他一副山水畫,他連說好,這次我就幫他買下來了。”周易生隨口答道。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劉巧伊笑得前仰後合,原來他是在自己誇自己呢!皺着鼻頭哼道:“我還以爲是個高人呢!”
周易生看了她一眼,忽然將鞋從肩頭上取了下來,手往邊上一拉,草鞋迅速的縮小了很多,他的手也開了一道口子,在兩隻鞋內幾筆就勾勒出一幅神像來,看着非常簡單普通,僅從畫像上只能看出慈祥、正氣來,沒有其他任何特點。那用血化成的神像,迅速的沁入了草鞋內,由紅變暗,黃色的草繩上只有一個淡淡的紅色影子,往她懷裡一塞,道:“伊兒!我把這送你了,你一會兒記着穿上啊!”
劉巧伊雖然看他說得隨意,但她印象中這位周大哥可是高人,這些東西應該不會差,高高興興的收了,笑道:“周大哥!伊兒的腳不會讓別人輕易看到的,這草鞋我帶在身邊就好了。”
“好吧!不過記着我的話,關鍵時候一定要穿在腳上,記着了嗎?”周易生從他醒酒後,似乎就只有這件事他反覆的提醒了幾句。
“好了,知道了。”劉巧伊還是將話聽進去了,沒有固執。
“走!我們走小道上山,我領你到他們前面去休息,等着他們。”周易生忽然邪邪一笑,指着遠處雄偉大氣的天機山說道。
“啊!走小道,就你和我。”現在劉巧伊已經是地榜初階的人了,她依然感覺周易生是個普通人,但她卻沒有信心把握到他具體的修爲,所以當週易生說出這樣的話來時,她有些尷尬,不知該答應還是拒絕。如果她和夏侯陽、諸葛玉仁一起走,真要是出了什麼事,還能互相有個照應,現在要是他突然獸性大發,只要她們倆人,到時可就是一輩子的禍事。
“要不!把他們也叫上吧!”劉巧伊耳根子都染上了豔麗的硃紅,低聲說道。
“哎!你想哪去了,我們去拜訪那位賣草鞋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