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的看着他,瘦削蒼白的一張臉和記憶中絲毫沒有差別。
江蔚然垂在身側的一隻手都是有些無法控制的發抖,半晌,才緩緩擡起,似乎想摸一摸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她從來沒發現,原來在過往那麼多的歲月裡,他都是一直用這種飽含溫柔的目光注視着自己。
默默地、竭盡所能的守護那樣狼狽不堪的她……
四目相對的兩個人沉浸在莫名的情緒裡,徐伊人卻是慢慢發覺,衆人的視線突然都聚集了過來。
耳邊隱隱傳來些竊竊私語,邵正澤已經回到了她的身邊,神色間帶着些意外的看了過去,出聲道:“允卿?”
清瘦蒼白的男人擡眼看見是他,露出個溫和的笑意打招呼。
“聽允浩說你出去療養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伸手將沙發上的徐伊人扶了起來,目光掠過看着分外奇怪的江蔚然身上,邵正澤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好久不見。改天一起聚聚。今天還有事,我們先回了。”
“好。”靳允卿看着兩人點點頭:“改天再聚。”
挽着他的胳膊離開,直到上了車徐伊人心裡依舊是疑惑重重,縱然從來不是八卦的人,此刻也有些忍不住發問道:“你們剛纔叫允卿,那個是允浩哥的兄弟嗎?我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
“允浩的雙胞胎弟弟,從小身子骨不太好,”邵正澤一手將小人兒攬在懷裡,也是有些若有所思道:“允卿腿腳不方便,所以不常出門。我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次。”
“看來靳二公子出國療養也是有效果的。眼下連輪椅也用不上了,整個人看上去都是比以前有精神了很多。”前面開車的王俊也是沒忍住插了一句話,徐伊人更是有些張口結舌。
剛纔她就已經覺得那人瘦削蒼白,看着病弱的都讓人心有不忍。
竟然已經比過去好多了?那過去該是什麼樣子!
邵正澤看着她蹙着眉一副自顧自思考的神色,摸着她的手緩聲道:“其實從前也沒有嚴重到靠着輪椅才行。只是因爲腿疾再加上體弱多病,他……,總歸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眼見他神色間似乎也是帶着些無奈,徐伊人心下已經是瞭然。
先天不足、坐着輪椅、不願意出門……
這些,應該是因爲自卑吧?畢竟,上面有那樣一個健全又十分出色的哥哥。
“這麼說,他們三個是從小就認識咯?”想起剛纔兩人之間那唯有相識多年纔有的親切感,徐伊人又是不自覺發問。
“嗯。算是從小一起長大。”邵正澤點點頭,眼見懷裡的小丫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用手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帶着些笑意道:“怎麼對人家的事情那麼感興趣?”
“我就是覺得奇怪。”小人兒有些鬱悶的嘀咕一句。
邵正澤目光落到她臉上,微笑不語。
別說是她,可不是連自己也覺得奇怪麼?
同輩的孩子裡,允卿從小就是最沉默寡言的一個,自己印象裡,從來見到,他都是一個人窩在靳家的閣樓裡看書。
這些宴會更是從來都不參加的。
今天那些稍微認識的人也都是一副竊竊私語的樣子,一半是因爲這個,另一半,估摸着是沒想到他其實還能站起來。
不過,他從小就是性格淡漠的人,也不過這樣想了一下,就將這些事拋諸腦後,微微收了手臂,將有些睏乏的小人兒攬進在自己懷裡。
……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
上好妝,有些愣神的看着鏡子裡眉眼精緻的女人,徐伊人自己都是有些恍惚。
“徐小姐這模樣,可真是淡妝濃抹都無可挑剔。”邊上的化妝師目光落在她臉上看了又看,忍不住嘖嘖稱讚。
《青梅竹馬》裡前半部分基本上都是校園情節,從高中到大學雲初晴永遠都是素面朝天的模樣。
襯衫、t恤、長裙、牛仔褲,無論是怎樣的打扮,都是清新可人中帶着些純淨嬌俏。
徐伊人氣質相貌都是和人物形象如出一轍,一衆工作人員雖說有感於她的拍戲效率,卻也是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本色出演的確是相對也要簡單很多。
可此刻看着那踩着高跟鞋,從休息室緩緩走出來的小女人,卻是都有些說不出的驚豔。
這感覺,也只有在她穿上古裝跳舞的那一段纔有過。
一襲水藍色的長裙勾勒出纖瘦柔美的身姿,裸露在外的肌膚瑩白如玉,在陽光下顯露出幾近透明的美感。單肩的設計露出精緻的鎖骨,玲瓏的胸型下纖腰不盈一握,再加上那有些漸變如湖水一般的藍色長裙。
她就像童話故事裡迷人而柔情似水的人魚公主,顧盼回首間,都是高貴而優雅。
尤其是那沉靜如一汪清水、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有那嫋嫋婷婷,穩穩前行的步態。
真是,太美了!
這一刻,任誰也會毫不猶豫的相信,她就是那個有着十幾年舞蹈底子的雲初晴,那個經歷了成長的苦楚,又飽受了愛情的折磨,可是在幾年大起大落的波折遭遇中,慢慢看透悲歡的優雅女人。
“哇。真是太漂亮了!伊人姐姐這個樣子更漂亮了!”已經同樣換好衣服的小男孩蹦跳着拍手,說出了衆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小石頭!”徐伊人有些不好意思,在衆人齊刷刷的注視中白了忘乎所以的男孩一眼,後者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跑過來拉上她的手,笑嘻嘻道:“剛纔莫導演說我是特約羣衆演員呢,掙的錢要多上好幾倍呢。改天拿了工資,我給姐姐買薄荷香茶喝。”
“真棒!”徐伊人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睛總會覺得心中都是一片陽光。
就像第一次見面,他突然笑着跑過來送給自己一枝玫瑰花,讓她一顆心都是滿滿的快樂。
“嗨。小石頭。你都不知道,你伊人姐姐喝薄荷香茶都是免費的嗎?還需要你這個小鬼頭請客。”坐在一邊椅子上的上官燁有些好笑的打趣了一聲。
小石頭已經是立即反駁道:“你又在騙人。宋煜哥哥也拍廣告了,我剛纔還見他去那邊買了一瓶呢!”
被點名的宋煜朝着上官燁攤攤手,更是惹得衆人哈哈笑起來。
一會第一幕就是蘇遠和汪靜舒的訂婚宴會,此刻兩個男人也都是一身筆挺的西裝,看着極爲賞心悅目。
同樣上好妝的蘇可兒一出來就見到兩個男人一個小孩都是笑意融融的樣子,看着一身藍色的徐伊人,更是說不出的嫉恨。
原本這一幕戲主要就是演人家三位的感情糾葛,她更多的,像一位旁觀者。電影裡雲初晴的裙子是顧長青斥重金定製的,此刻穿在徐伊人身上的這件自然也是價值不菲。而她,卻只能用得體來形容。
想到一會劇情裡兩個男人的視線都要圍着她轉,更是有些恨恨的咬了脣。
“好,演員就位。各部門準備,action!”
黑色的跑車駛入畫面,挺拔俊朗的男人開門下車,脣角噙着春風得意的笑容走到另一邊車門。
一隻纖細的手臂伸了出來,單是小巧白嫩、指如青蔥的一隻手就緊緊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你今天可真美!”將她從車裡接了出來,並肩而行,顧長青忍不住側頭到她耳邊,語帶迷戀。
“謝謝。”雲初晴挽着他的手臂,神色間帶着朋友間的客氣有禮,對上他的視線,卻到底有些愧疚,聲音輕輕道:“希望一會不會讓你丟臉。”
“怎麼可能?”顧長青定定的看着她,神色越發專注:“你一定是今晚全場矚目的焦點,也是我,最美麗的公主。”
男人的聲音裡帶着毫不掩飾的愛慕,雲初晴有些不自在,微微低頭,沒有答話。
兩人相攜而入,大廳裡舉着酒杯的蘇遠恰好看過來。
四目相對,一眼、萬年。
雲初晴神色微怔,已經是有些呆愣的停在了原地,蘇遠的邊上走過來婀娜多姿的女人,自然而然的挽上他的胳膊,一臉親密道:“看什麼呢?”
視線順勢移過來,汪靜舒先是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下一刻,已經是更親密的依偎在蘇遠的身上,一步步朝着迎面而來的兩人走過去,一臉嬌笑道:“原來是初晴啊。可真巧!不過你能來參加我和阿遠的訂婚宴,真是讓我所料未及呢?”
“你們的、訂婚宴?”女孩目光緊緊的鎖在兩人挽着的手臂上,一字一頓的開口,目光裡的疼痛竟是讓蘇可兒覺得莫名的興奮。
“是呀!原本我也就得剛從國外回來就訂婚有些太早了。可爸爸和阿遠都說是時候了,畢竟……”帶着笑意的眸子在蘇遠有些僵硬的面容上劃過,蘇可兒突然將整個人都靠進了上官燁的懷裡,“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呢,而且,我也想早些爲阿遠生一個孩子。”
被她緊緊依偎着的上官燁差點破功,強忍着心裡的鬱悶將她攬正在手邊:“謝謝你們能來。”
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一句多餘的解釋也沒有。
雲初晴定定的看着他,那樣熟悉而清俊的眉眼,從小隻對她微笑的阿遠,臂彎裡攬着另外一個女人。
那她呢?
爲了生下他的孩子,被退學、被逐出家門、被要賬的房東嚇得躲在屋子不敢出門,挺着六個多月的身孕還要去當洗碗工。
這一切,都只是他一時意外情迷付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嗎?
眼眶裡的淚水越涌越多,看着她的上官燁心裡竟然也是如蘇遠附身一般的心疼。
女孩的眼淚沒有掉出來,而是脣角漸漸露出一個笑意來,美麗如花朵般綻放。
看向邊上有些氣憤又帶着些懊惱的顧長青,直接湊過去,輕輕貼上他的脣角落了一個“吻”,笑意盈盈道:“怎麼辦,肚子有些餓呢。”
被她脆弱又堅強的笑容弄得心中揪痛,顧長青伸手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裡,看向兩人,有些歉意道:“起得晚了,眼下連午飯也沒有吃。我們先失陪了,過去填飽肚子纔是要緊。”
話音落地,直接摟着女人轉身朝一邊的桌子走去。
鏡頭下,剛剛轉過身的雲初晴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卡。”
王琦聲音傳來,上官燁已經是第一時間擡腿往邊上走,貼着他的蘇可兒差點跌倒,冷笑着哼了一聲。
不管是真的假的,看見徐伊人吃癟她心裡都是暢快。
尤其,接下來的劇情裡,可是有一個她扇耳光的情節呢?
上一次的仇,似乎也是時候該報了呢?
中場休息,徐伊人稍微補了一下妝,坐在椅子上正喝水,老爺子的電話卻是打了過來。
給邊上的許樂打了招呼,遠遠走到路邊接電話。
“伊人呀,晚上記得和阿澤一起回來吃飯啊。蛋糕我已經讓宋伯買好了。咱們晚上好好慶祝一下。”老爺子樂呵呵的語氣從電話那頭傳來,卻是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疑惑起來。
正要問一下慶祝什麼,卻突然記起來好像今天應該是邵正澤的生日。
幾天前自己剛看過日子,禮物都已經買好放在家裡了。
“丫頭,聽見爺爺說話了沒啊?”那頭老爺子半天沒聽見她答話,又是緊跟着大嗓門又問了一句。
徐伊人開口正要答話,卻是突然“唔”了一聲,身後一個人將她口鼻捂着就往路邊的車上拖。
手機被摔出去老遠,嬉笑着跑出來的小男孩已經是大喊了一聲“伊人姐姐。”
不等他再喊第二聲,快步跑過去的男人已經一把拎起他的衣領,車輪碾過地上通話到一半的手機,揚長而去。
“伊人姐姐……”被直接扔到車上的小石頭摔得灰頭土臉,眼看着車廂裡明顯被迷暈了的徐伊人,更是慌亂着急,撲過去搖晃了兩下也不見她有絲毫反應,一扭頭看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哭喊着:“壞蛋!你們要做什麼!快放了我們!”
“啪”的一聲脆響,座位上的身形強壯的男人直接揮手將他扇倒在地,前面副駕駛上回過頭來的男人已經是一臉陰沉道:“真他媽的晦氣。半路跑出來這麼個小孩來。”
“要不,直接解決扔在半路上好了。”後座男人滿不在乎的一句話,讓踉蹌着爬起來的小石頭徹底失聲。
戰戰兢兢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游離,已經是駭的說不出話來。
“放屁。小姐可沒讓我們鬧出人命來。先綁了,到地方再說。”開車的男人出聲斥責了一句,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穿着長裙躺倒在車廂的徐伊人,突然發出一聲促狹的笑意道:“貨色看着不錯。晚上咱兄弟三個也可以好好風流風流。”
陰沉的幾聲悶笑在車廂裡迴盪起來,小石頭驚恐的目光裡,後座的男人從邊上的箱子裡掏出一管針劑來,沉着臉的動作讓男孩更是恐懼的連連發抖。
男人擡眼看向他,露出個肆無忌憚的笑意來:“怎麼,你也想來一針?”
“你們,你們要做什麼?”男孩發抖的聲音讓其他三人更是一陣哈哈大笑:“做什麼?做男人才能做得快活事,你個小屁孩,哈哈!”
“你,你們,不要欺負伊人姐姐。”抖抖索索的又是哭喊着哀求,小石頭被另外一巴掌再一次扇倒在地。
“老二你也是沒趣了些。這直接打上針,老子還爽個什麼勁?”副駕駛的男人陰測測說了一句,弄好針管的男人已經是哂笑一聲:“呵。這藥效可得兩三個小時纔會發作。一會有你玩的機會。”
胳膊上針扎似的刺痛,徐伊人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腦袋重的擡不起來,隨着時間流逝,身下的車廂越來越顛簸,耳邊似乎隱隱還傳來小孩子的哭喊聲。
“伊人姐姐,伊人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啊!”小石頭被捆住了手腳,一張臉被扇的紅腫,一臉鼻涕一臉淚的哭喊搖動着徐伊人昏迷的身子。
有些混沌的睜開眼睛,她終是暈乎乎的清醒了過來。
“小石頭?”眼前一向笑嘻嘻的孩子臉上都是塵土淚痕,讓她忍不住蹙眉,伸手去摸他的臉。
“伊人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啊。有壞人,壞人綁架我們了。”焦急萬分的說完,小石頭直接趴過去在她裸露的胳膊上狠心咬了一口。
痛的蹙眉,徐伊人這下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空蕩蕩污漬滿布的車間,胡亂堆着些鋼鐵和油桶,眼前的小石頭一身衣服已經是髒亂不堪,手腳被捆縛着,栽倒在她懷裡淚水漣漣。
“小石頭!”急急地出聲喊了一句,手忙腳亂的替他解開繩子,這才糊里糊塗的記起自己在拍戲的外面打電話,後面的……
“姐姐,姐姐怎麼辦?他們說,說,晚上……”想起那三個男人陰邪的笑,男孩心裡已經是恐懼的不得了,卻偏偏,沒辦法完整的表達出那種意思來。
“他們,幾個人?”想起以往所看到的那些醜惡的嘴臉,徐伊人已經是止不住的渾身打顫起來。
男孩眼睛裡的恐懼,已經讓她知曉了即將要面臨些什麼事。
“三個人。有三個人。看着都很兇惡。”臉上還是火辣辣的疼,小石頭更是突然害怕的哭出聲來:“他們剛纔出去說是問什麼,在車上還說要殺了我。姐姐怎麼辦,我好怕啊!嗚嗚……”
“石頭乖。別怕別怕,姐姐不會讓你有事的。”伸手將哭喊着的男孩摟在懷裡,她自己也是渾身顫抖起來。
雖說不知道到底是誰,可想想也知道是針對自己的。只是不曾想,意外的連累了這可憐的孩子!
“怎麼辦,他們一會就要來了!”男孩抽抽搭搭飽含驚懼的聲音將她喚醒,連忙擡眼四處看了起來。
車間裡黑黑的,大鐵門拉合着,沿着一道鐵樓梯有第二層,可是基本上連陽光也沒有,分外的陰暗。
“石頭別怕。告訴姐姐咱們走了多長時間?”
“我,我也不知道啊!車裡面也很黑,我……”小石頭哽咽着說着,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一般,急聲道:“兩三個小時。那個男人給你打了一針,說是兩三個小時纔要發作。”
男孩並不曉得打針是什麼意思,徐伊人已經在他的聲音中霎時呆住,一擡手臂,整個人已經是如同嚇傻了一般。
注射的不是毒品就是迷幻藥,她……
最終還是逃不過這樣的命運麼?
“姐姐,姐姐!”男孩眼看着她發愣,面如死灰的表情更是十分駭人,已經是急忙搖着她的胳膊道:“姐姐我們快逃吧,一會他們進來,進來……”
“來不及了。”聲音哽咽着說了一句,徐伊人眼眶裡已經是涌出驚懼的熱淚來,目光怔怔的看着面前哭花臉的男孩。
他才只有五歲多,也就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年齡。
不管是誰,那些人的目標是自己,他總歸是被連累進來的。
如果自己……
那他多半也要因此而丟掉性命的。
“別怕,石頭不怕。姐姐不會讓你有事的。”伸手將臉上的眼淚狠狠擦乾,視線朦朧的又四處看了看,外面已經是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
“姐姐!”小男孩瑟縮着往她懷裡躲了躲。
“小石頭別怕。”伸手在男孩的背上拍了拍,她語氣顫抖道:“聽我說,你現在跑過去躲在門邊上,一會我往樓梯上爬,趁着他們進來看到來抓我的時候,你就悄悄從門口跑出去。”
“不,不行。我不要,我一個人跑了,他們抓住會欺負你的。”
“小石頭。”門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她語氣已經是顫抖的不行,雙手緊緊扣住男孩的肩,一雙眼睛灼亮的能刺傷人眼,一字一頓道:“聽話。這是姐姐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不會要我性命的,可他們捉住你會殺了你的。想想你媽媽,你還沒把工資拿給她呢?聽見沒有!現在就跑過去,一會看着他們朝我走過來,就趕緊往門外跑,越遠越好!有多遠跑多遠!不要回頭,也不要在門口停!一直跑,聽見了沒有!”
“姐姐,我不!”男孩拖着哭腔的聲音落到耳邊,她心裡更是一陣緊縮的疼,伸手摸了眼淚,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聽話!這是唯一能逃命的辦法。如果你逃走了,才能回來救姐姐啊,聽見了沒有!”
“我!”似乎是被她最後一句話打動,聽着已經到門邊的聲音,男孩已經是聲音顫抖道:“我一定會回來救姐姐的。你一定要等我。”
話音落地,門外開鎖的聲音傳來,將男孩直接往門邊推過去,她已經是同時起身,快步往樓梯的方向跑了過去。
沉重的鐵門發出刺耳的聲響,將外面夕陽的餘暉放進來,三個人大跨步進來,一眼就看到原地的兩個人消失不見。擡眼一看,高跟鞋扔在半路,徐伊人已經爬到了最上面一截樓梯上。
“想跑!”男人狠戾的聲音響起,女孩整個人已經消失在眼前,三個人對視一眼快步追過去,門邊瑟瑟發抖的男孩貓着腰,一出門就死命的奔跑起來。
蜷縮在樓梯邊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從門口照映進來的陽光中一閃而出,徐伊人如釋重負的跌坐在地,握緊了手中的鐵釘。……
孟家大宅裡,接到電話的孟安寧聽着那頭小心翼翼的消息,差點將手中的電話捏碎。深吸了一口氣,一臉憤恨的開口罵道:“蠢蛋!三個大老爺們連一個孩子也看不住!要你們何用!”
“好了,孩子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了!”忿忿說完,脣角揚起一抹猙獰而殘忍的笑意:“先毀了她!”
“是!”電話那頭的男人音調沉沉的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脣角的笑弧越發擴散了。
原本已經是三個棄子,毀了那個女人,他們也是沒什麼用處了。
不過,以爲她孟安寧就只有這一點手段可就錯了。
來回踱步着打了幾個電話,握着手機想了想,又順帶着撥通了《娛樂週報》的電話。
圈子裡最有影響力的報紙,她就不信,這麼多媒體的聯合發聲,那個女人還能再那樣笑容淺淺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喂,你好,這裡是《娛樂週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收拾東西的陳媛媛接通電話,那邊已經是一道女聲笑的嫵媚道:“東郊徐家莊邊上的7號廢棄車間,此刻正是有好事發生。”
古里古怪的語氣讓陳媛媛心裡一陣毛毛的感覺,卻是依舊溫聲道:“這位小姐是要提供新聞線索嗎?”
“當然。還是絕對轟動娛樂圈的大新聞。三男一女的激情戲,想來你們娛樂記者,不會錯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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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男一女?”陳媛媛有些一時啞然,那邊的女聲已經是妖妖嬈嬈道:“女主角正是環亞今年力捧的小明星,徐伊人。”
“啊!”那邊的女人突然尖叫起來,最後一句話卻是像炸彈一般炸的陳媛媛找不着北。
大聲“喂”了幾句,那邊已經是沒有絲毫動靜,她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伊人,伊人……
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整個人更是着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幹嘛啊!”電話被猛地奪了過去,孟安寧一臉怒容的轉身,面對上孟歌陰沉沉的臉,“你嚇死我了!”
“你在做什麼?”狹長而妖嬈的眸子緊緊地逼視着她,孟歌說話的語氣也是有點風雨欲來。
“你看不見嗎,打電話啊!”伸手去搶已經握在男人手中的手機,孟安寧一臉的氣急敗壞。
“我是問你,你在電話裡讓他們做什麼?!”孟歌聲音越發陰沉,眼看着她有些愣愣的神色,更是聲色俱厲道:“啊!你在電話裡讓他們做什麼?!說啊!”
“不就是玩個小明星嘛!”從小和幾個兄弟爭爭搶搶,雖說這一位看着最陰沉,不過她卻是從來不怕的。
相對於其他兩個而言,他從來都看不上和女人計較。
可此刻眼看着對面咬牙切齒的孟歌,那樣邪肆的眼眸,以及,他手掌攥着手機咯嘣作響的聲音,她竟是有了一種從來不曾有的心虛和害怕。
將視線瞥到一旁,神色忿忿的嘟囔了一句。
“小明星?”孟歌看了一眼已經黑屏的手機,冷冷的哼了一聲,高大的身形慢慢逼近,一字一頓道:“誰?說話!你剛纔說的是誰?”
“徐,徐伊人,就是環亞那個……”她話音未落,“啪”的一聲脆響,整個人被直接扇翻倒地。
臉上火辣辣的疼,更是怒火中燒的大吼道:“你瘋了!”
“徐伊人?呵呵,徐伊人……”陰測測的男人似乎是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將手機直接扔過去:“打電話!立馬打電話,讓他們給我停下!”
“我不!憑什麼!”被扇了一巴掌的孟安寧也是怒火中燒,蹭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一個小明星而已。玩玩怎麼了?我就不信邵家當真會爲了她怎麼着?娉婷姐……”
話音未落,孟歌又是一巴掌直接扇了過去:“指望她,你做夢!你知道徐伊人是誰!她是邵正澤的女人!是他老婆!是邵老爺子心尖上的人物!”
他手勁本來就大,此刻孟安寧兩邊臉頰已經是腫的老高,聽到他突然吼出的一句話,整個人呆呆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哈哈。你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
孟歌陰沉着一張臉看着她不說話,眼眸裡的狠戾以及危險嗜血的氣息讓她徹底語塞。
眼下縱然扯上宋委員,可想到即將發生的事情要帶來的後果,怕是十個宋委員也救不了自己。
“打電話!立刻!馬上!”
孟歌咬牙切齒的又說了一句,失了分寸的她這才手忙腳亂的撥起了電話,那邊一連串嘟嘟的忙音,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該死!”看着她恨恨的咒了一聲,男人已經是一手捏上她的下巴:“地址?眼下人在什麼地方?!”
“東,東郊徐家莊7號廢棄車間……”孟安寧磕磕絆絆的說了一句,男人已經是大跨步轉身而出,急促的腳步聲不到一會就徹底消失。
……
太陽漸漸從西邊落下,荒廢的原野上只有冷風低嗚的聲音。
空蕩蕩的車間裡,兩個男人看着從樓梯上掉下去,脖頸染血、死不瞑目的男人,猩紅的雙眼更是如憤怒的野獸一般,惡狠狠的瞪着樓梯上抱着一根鐵棍的女人。
水藍色的長裙上髒污滿布,徐伊人緊緊握着順手摸來的鐵棍,纖細的手指卻是不住的顫抖着。
還是穿着拍戲時候的衣服,跑動間甩掉了高跟鞋,此刻光裸的腳心直接踩在地面之上,腳下的地面上都是點點血跡。
剛纔趁着第一個人上來抓他的時候,掙扎間將手中緊握的鐵釘扎進了男人的脖頸之中,此刻目光落到底下男人圓瞪的雙眼之上,竟是有些說不出的害怕和恐懼。
原本那根鐵釘是留給自己的,可就在看着男人跑上來的那一刻,她卻是不捨得了。
以往心中從無牽掛,看見這樣的男人總會作出過激反應,因此嚇退了不少人。
可她知道,今天是完全不可能了。
一旦被抓住,她只能被毀掉。
可是,卻已經不忍心再對自己下那樣的狠手了。
想起邵正澤那棱角銳利的一張臉,那樣看着自己會溫和帶笑的眼睛,那樣慣常抿起的薄薄的脣角。還有,他抱着自己時那樣沉穩而有力的心跳。
真的不捨得啊!
還想再看見他,還想看到他對自己微笑,還沒有幫他慶祝生日,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對他的愛。
阿澤……
心裡默默的唸了一聲,那兩個字似乎能給她傾注無數的力氣,頭腦中一陣一陣的眩暈不足以擊垮她,身上已經傳來的困軟無力也不足以擊垮她。
還有腳心一陣一陣刺痛的感覺可以提醒她,不能倒下,也不可以屈服,哪怕能撐着最後一口氣,再看到他一眼。
告訴他,無論何時,自己永遠是他的,屬於他,愛着他。
阿澤……
眼眶中洶涌而出的熱淚有些模糊她的眼,更緊的握住了手中那根鐵棍,站在樓梯上弓着腰的女人竟是讓兩個健壯的男人都有些驚駭。
只是,偏偏她這樣的樣子,即便已經是有些髒污,水藍色的長裙依舊是將那一張淚溼的小臉映襯得白皙如雪,那樣亮的眼睛裡,星星閃閃,更能激發他們叫囂着肆虐的因子。
男人一步一步的逼近,邪笑着的脣角,以及那樣充滿掠奪性令人恐懼的神色,徐伊人心下一沉,猛地將手裡的鐵棍砸了下去。
那頭一沉,她愣神的工夫,男人已經攥住一端,兩步上來擡起一腳踢上她柔軟的小腹。
五臟六腑都是被碾碎的疼,一聲聲咳着從髒污的油桶間撐起一隻手,男人已經是就勢俯身,“啪”的一掌扇過來,直接打散了她綰在一起的長髮。
徐伊人抿着脣不出聲,男人看她似乎是老實了一些,直接動手開始解自己腰間的皮帶,她已經是猛地揚起一把碎鐵屑。
“啊”的一聲喊,捂着眼睛的男人站起來飛起一腳,她整個人落到了另一邊髒污的鐵板之上,纖細光裸的手腕盡數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痕。
後上來的男人已經是將她整個人直接從地上拖起來壓在身下,語氣惡狠狠道:“再不老實。一會丟了性命也得拉出去喂狗。”
話音落地,更是直接伸手來撕扯她的長裙,徐伊人已然是有些神志不清,看着面前男人猙獰笑着的一張臉,緊緊咬脣,脣瓣上腥甜的鮮血刺激下,纔是有些意識清醒。
不敢再鬆口,被咬破的脣瓣涔涔流着血,另一個男人踉蹌着過來,拿着手中的皮帶就在她小腿上抽了兩下。
火辣辣的痛楚傳來,她掙扎着起身狠狠抓了男人一把,被抓痛的男人“啊”的一聲捂住脖頸,徐伊人緩慢的往後退,一隻手抓到邊上的鐵板上,手指一陣痛楚傳來,嗒嗒的往地上滴血。
整個後背倚靠在二層的欄杆上,氣急敗壞的男人卻是越來越靠前,逼近在她身前,一臉狠戾的叫囂道:“再跑啊,讓我看你今天能爬到那裡去!”
說話間,皮帶抽打皮肉的響聲又是在空蕩的車間迴盪,大門“砰”的一聲沉重響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正撲過去掐上她脖頸的男人驟然擡頭看去。
“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準確無誤的打在了他的腦門之上,另一個男人眼睛已經是有些刺痛模糊,大喊一聲“誰”,又是“啊”的一聲捂着大腿跪倒在地。
握着手槍的邵正澤一眼看到那個似乎失去渾身力氣,軟軟的倒在二層的人兒,心臟一陣緊縮,邁步飛快的跑了上去。
身後魚貫而入的高大男人看着一向走路都是不急不緩的男人奔上樓的背影,心裡也是焦急萬分。
進來的王俊跟着急匆匆上去,目光掃過地面上已經死了的男人,心裡已然是一陣大駭。
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的邵正澤看着眼前血跡斑斑、渾身髒污的女人,有些不敢置信,停了步子在她邊上緩緩蹲了下去。
長髮凌亂的披散在佈滿血痕的光裸肩膀上,徐伊人額上汗水滿布、臉色蒼白,脣瓣還涔涔的流着血,神智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擡眼朝他看過來,露出一個極度虛弱的笑容,聲音啞啞道:“阿澤……”
男人沉默的一張臉已經是連任何表情也無法有,怔怔的看着她,脫下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將她整個人攬到了自己懷裡,聲音顫抖道:“我來了。”
“嗯。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徐伊人聲音小小的,看着他已然通紅似乎都泛着水光的眸子,笑的越發輕柔,擡起手想碰一碰他的臉,可擡起的手臂上斑斑血痕,就連指甲都是斷裂了兩塊,鮮血流到了指根。
那樣怔怔的看了一下,有些羞愧的將手臂放了下去,跟上來的王俊一臉動容、不忍心的將頭偏向了一邊。
“乖。我帶你回家。”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抱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護在懷裡,小人兒這才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一臉虛弱道:“小石頭,還有小石頭!”
邵正澤視線環繞一週,看向王俊,低聲吩咐道:“去找那個孩子。”
“是。”王俊連聲應了,急急忙忙下樓梯,走到門邊上看了一眼站在門口不敢進去的許樂,朝着裡面一隊人揮揮手,擡步出去。
“刺啦”一聲剎車聲,孟歌腳步匆忙地從門外奔了進來,就看見邵正澤外套裹着懷裡的女孩,一步一步、神色陰冷的從樓梯上走下來。
那樣慢的步子,那樣小心翼翼的抱着的手勢,還有那樣冰冷刺骨如同來自地獄和墳墓的冰凍一切的氣息。
他知道,自己已經來晚了!
等兩人再到了近前,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小腿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紅腫,還有扎滿碎屑涔涔流血的腳掌,更是覺得心口被一隻大手用力揪住,讓他無法呼吸。
小人兒靠着邵正澤的胸膛,垂斂着眸子,也是臉頰紅腫,海藻一般的黑髮順着他的手臂垂落而下。她,安靜的就像個睡着了的孩子。
邵正澤面無表情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停了步子,目光不曾落在他的身上,一字一頓道:“孟安寧。我要孟安寧。”
他聲音低低的,也不曾有憤怒和咬牙切齒,可那樣決絕又不含一絲情緒的音調卻是讓見慣了打打殺殺的他都是有些心底發寒。
一言不發的點點頭算作答應,邵正澤的視線又是飄到了昏暗又空蕩的車間裡,孟歌已經有些不敢去想象,聲音沉沉道:“交給我。”
男人沒有再說話,抱着已經暈過去的人兒擡步往出走,站着的一衆人也是連忙跟了上去。
外面夜幕深深,卻是在他們走出去的瞬間突然起了許多亮光,從各種車子裡奔出來的記者已經是第一時間全部圍聚過來,閃光燈將他們包圍。
他們原本就是孟安寧掐好了時間點叫過來的,此刻意外的看着神色冷肅往出走的邵正澤,更是大吃一驚,攝像機對準過去,一個記者已經是忙不迭張口發問道:“聽說環亞旗下新晉藝人徐伊人在這邊……”
剛一開口,問話的記者卻是突然神色一愣,手中高舉的相機也是定在了半空之中。
衆人的包圍之中,那在邵正澤懷裡的女人突然垂落一隻手臂出來,纖細而白嫩的手臂上斑斑的血痕,以及小腿上那高腫的紅痕,似乎都在昭示着她剛纔究竟遭遇了怎樣非人的虐待。
齊聚的閃光燈之下,那垂落的纖細的手指,指甲都是斷裂了兩塊,手指間觸目驚心的鮮血正順着她指尖往下滴。
所有的人已然是齊齊失聲,哪裡還能再開口說出半句話。
人羣中,匆忙趕到的陳媛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腫起的通紅臉頰,一把捂住口,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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