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大學講師,高等知識分子,張芸這樣的一番話聽起來似乎頗識大體,恰到好處的將丈夫的辛苦,自己的諒解都表現出來不說,哀泣着請求媒體不要追究,胸襟氣度更是讓人感動。
可實質上,眼下鄭秋處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她越是說好話,越有可能得到適得其反的效果,越是容易讓激憤的事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發展。
張芸,她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脣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帶着譏誚的弧度,邵正澤的心裡已經是差不多有了些答案,他的猜測,在第二天一早到了辦公室後得到了證實。
神色間帶着些喟嘆報備完,王俊一時間都是有些憤慨不已道:“這件事眼下應該是錯不了。守着鄭秋家的那兩個,說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多,鄭冬進去了以後再也沒有出來。直到早上張芸帶着孩子出了門,間隔了半個多小時,他纔是慢悠悠的晃出了小區。”
“拍到照片沒?”端坐在椅子上,邵正澤屈起兩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清冷的聲線四平八穩,語調淡淡的問了一句。
“照片沒問題。”王俊緊跟着應了一聲,又是繼續喟嘆道:“說起鄭秋這個弟弟也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父母雙亡,這兄弟倆是從小相依爲命長大,鄭冬從小不學無術,剛上初中就是跟着學校裡的混混染了些賭博惡習,一次就欠了上萬塊。也正是急於用錢,十七歲的鄭秋才進了演藝圈跑龍套幫他還錢。他這弟弟倒好,拿着哥哥的辛苦錢吃喝嫖賭,樣樣不落。也算是年齡大了收了些性子,讓鄭秋出錢幫他辦了這個貿易公司,根本就是甩都甩不掉的吸血蟲。這要是我弟弟,早八百年前送他進局子蹲着了。這下倒好,連自己哥哥的女人都要惹!我估計鄭秋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兩人的這檔子事,被自個弟弟給擺了一道,又覺得丟人現眼實在沒法說,所以……”
王俊喋喋不休一長段話落在耳邊,邵正澤一時間都是有些抑鬱不已,起身說了句“灃東派出所”,拿過手邊的外套就直接邁步往門口走。
一路下了電梯,剛是到了大廳裡,耳邊卻是傳了一陣小女孩的求情聲:“姐姐你就幫我找找伊人姐姐吧。我知道她在你們公司的,司機大叔都說了,找你們坐在一樓桌子後面的哥哥姐姐就好了。求求你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給伊人姐姐。”
“小妹妹這個真不行。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過來,那伊人她每天不得忙死了啊!乖,你看這還揹着小書包呢,這都幾點了,快去上課。這麼小還不適合追星呢。”前臺的小姐也是無奈,柔聲細語的剛是哄了兩句,一擡眼看見到了跟前的邵正澤,連忙開口問候道:“總裁好。”
“嗯。”邵正澤淡淡應了一聲,目光落到了小女孩的身上,揹着一個蝴蝶形狀的藍色小書包,梳着兩個小辮子的女孩看上去最多也就六七歲,正是仰起頭苦着臉看他。
“叔叔你剛從樓上下來嗎?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伊人姐姐,我真的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小女孩扁着嘴試探着問了一句,一雙大大的眼睛卻明顯要哭出來的樣子。
屈膝蹲了下去,邵正澤依舊是比她還要高許多,扯動脣角露出一個淡笑,聲音溫和的開口道:“是徐伊人?有什麼事,你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小女孩扁着嘴,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又擡眼看了看邊上站着的人高馬大的王俊,警惕的搖了搖頭,偏生什麼話也不說了。
總歸鄭秋的事情也不急於這幾分鐘,邵正澤起身朝着前臺說了句“打電話讓她下來”,笑着邀小女孩坐到了一邊沙發上。
不到五分鐘下了樓,徐伊人的目光逡巡了一下,到了幾人跟前,歪着頭好奇的看了正規規矩矩倚在沙發邊上的小女孩,有些試探道:“是萌萌嗎?”
鄭秋的女兒五歲多,她在手機上看到過一兩張照片。
“伊人姐姐,你是伊人姐姐?”小丫頭倏然擡頭笑了一下,看着她又是猛地哭起來,不等徐伊人說話,已經是到了跟前去拉她的手,委屈又着急的哭訴道:“小朋友說我爸爸打我媽媽,可是我爸爸她沒有打我媽媽,是我叔叔打我媽媽的。大家都說我爸爸是壞人,被抓起來了,嗚嗚……”
“你叔叔?”徐伊人有些疑惑的問了一聲,拉着她坐到了沙發上,伸手幫着抹了抹淚,柔聲哄勸道:“萌萌別哭。不着急,有事慢慢說啊。”
“是我叔叔打我媽媽的。我都發現好幾次了,每次爸爸不在,他都會晚上出現在媽媽房間裡,打我媽媽。可是媽媽從來不告訴爸爸,我也不敢說,嗚嗚,真的不是爸爸啊,就是叔叔,他打媽媽的。媽媽很痛的。”小丫頭抹着眼淚說的哭哭啼啼,有些愣神的徐伊人卻是猛地反應了過來。
擡眼朝着邊上看了一眼,邵正澤沉默着揉了揉眉心,王俊看着她乾笑了兩聲。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漆黑乾淨,渾然不知大人之間的骯髒事,徐伊人有些心痛,勉強的笑了一下,又是開口道:“萌萌怎麼沒上課?怎麼找過來的?”
“我不知道找誰啊,他們都說爸爸被警察抓起來了。我問媽媽,她也不告訴我。我就記得爸爸對我說起過伊人姐姐啊。媽媽送我到了學校門口,我就偷偷跑掉了,讓一個司機叔叔送我來的。我一說要找伊人姐姐,他就把我拉到這裡了,可是那個姐姐剛纔還不肯叫你下來……”小女孩委屈的遠遠看了前臺一眼。
“多危險!”徐伊人一時間都是有些目瞪口到了,伸手握了一下她的胳膊,有些着急的提醒道:“萌萌以後不敢這樣偷偷跑掉了,爸爸媽媽找不到你得多擔心?”
“我都好幾天沒見到爸爸了,學校裡面的小朋友都笑話我,老師也不喜歡我了。我不想去學校,我想爸爸,伊人姐姐你帶我去找我爸爸吧,好不好?”說着話,小丫頭又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徐伊人也是有些不忍心,抱着頭側過頭抹了抹眼睛。
“一起去吧。”邵正澤的臉色也是沒有多好,起身說了一句,對上徐伊人的視線,又是補充道:“鄭老師的事情,我們正準備過去灃東派出所。他這女兒也不想去學校,暫時算了吧。先不去學校。”
父母之間發生那樣的事情鬧的滿城風雨,孩子雖然小,想也知道在流言碎語中承受了不少的壓力,徐伊人心疼不已,看着邵正澤點點頭,幾個人直接出了公司一路趕往灃東派出所。
原本因爲鄭秋的態度心情不佳,邵正澤和他說話的語氣並沒有多好,知道了他家裡的事情,又是覺得喟嘆,一路思緒百轉間,幾個人已經是再一次見到了鄭秋。
“爸爸。”民警剛是開了門,原本在他和徐伊人身後的萌萌已經飛快的跑了進去撲進了鄭秋的懷裡,神色明顯愣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萌萌的頭髮,鄭秋卻是突然有些變了臉色,冷聲道:“邵總裁這是什麼意思?帶着幾歲的孩子來監獄?萌萌不用上學嗎?是覺得我……”
“鄭老師,不是……”徐伊人一時間有些急了。
“爸爸,是我沒去上課跑去找伊人姐姐的,求着他們帶我來找你的。老師和同學都笑話我,我不想上課。”猛地在他懷裡仰起頭飛快的說了一句,小孩又是有些歉意的看了兩人一眼,鄭秋成功的停住了聲音。
眼看着萌萌重新埋頭到鄭秋的懷裡不願意出來,靜靜等着的兩人都是感觸,過了幾分鐘,鄭秋笑着讓徐伊人哄着萌萌出了門去。
神色間帶着些頹唐,鄭秋有些煩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垂眸看了他一眼,邵正澤的語調卻是溫和許多,帶着些試探的開口道:“會所的視頻錄像裡,是你弟弟鄭冬跟你一起到的會所,所以,這些事他也有份嗎?”
“沒有。我不清楚。”鄭秋的情緒平復了些,開口說話卻是依舊不配合。
他比弟弟大了五歲多,父母死的時候含着最後一口氣讓他照顧好弟弟,兩個人先是住到了姑姑家、後來又住到了舅舅家,在親戚那裡都是受夠了白眼和冷遇,相依爲命一起長大。
鄭冬愛玩愛鬧他不是不知道,基本上從十七八歲開始,他就得想辦法幫他收拾爛攤子,一轉眼二十年,原本已經都成了習慣。
妻子張芸和他是大學校友,善良嫺靜、相貌也算中上,在學校的時候社團相識的兩個人都是彼此有些好感,大學畢業兩三年順理成章結了婚,眼下也是已經有了十年時間。
原本在他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人罔顧他的臉面和心情攪在一起,意外撞見的那一刻,他自然是震驚又崩潰。
可作爲一個男人,更是公衆人物,多年的素養風度已經成爲了一種本能,他根本不可能將這件事誇大,只是心情不佳的對張芸提出了離婚而已。
被鄭冬約到會所談事情,從小相依爲命的弟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歉更是讓他心如刀絞,以至於在他離開之後渾渾噩噩的喝酒,卻是被刺眼的亮光喚醒了過來。
被這樣兩個人一起背叛,被這樣的弟弟在最後還擺了一道,他哪裡有什麼可說的?唯一希望的,也不過是萌萌能在張芸的照顧下好好長大而已。
畢竟因爲工作原因,自己從來和孩子聚少離多,一直精心妥帖照顧她的也都是妻子張芸。
萬念俱灰,他一個字也不想解釋,縱然徐伊人和邵正澤先後的那些話將他觸動,呆在收押室裡靜靜思考過後,他卻依舊是打算隱瞞着。
看着他一時之間神色變了幾次,邵正澤自然是第一時間窺到他的打算,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看着鄭秋,他慢慢開口道:“你被收押以後,你的老婆張芸卻是對媒體哭訴着不怪罪你對她家暴。萌萌,萌萌今天早上自己從學校門口打出租來找伊人,卻是告訴她打媽媽的是叔叔,不是爸爸。因爲……”
邵正澤語氣頓了一下,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靜靜道:“她不止一次的發現叔叔半夜在媽媽的房間裡,她以爲……”
“別說了。”鄭秋猛地開口將他打斷,因爲情緒有些激動看着他站起身來。
邵正澤重新對上他的視線,眼見他臉色鐵青,心裡也是有些不忍,卻是繼續開口道:“一個自私自利、表裡不一罔顧孩子的母親,一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叔叔,還有一個品性端和溫文儒雅的父親,孩子跟着哪個人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這個我不多說,鄭老師都應該明白這樣的道理。”
“你……”語塞的看着他,鄭秋重新跌坐了回去。
“是因爲覺得張芸工作穩定,對孩子還不錯?還是覺得她大學講師的身份就能對孩子精心呵護?可實質上,她的醜陋早已經被孩子看在眼裡,等萌萌年齡再稍微大一些,你讓她如何接受?”語調平靜而緩慢,邵正澤定定的對上鄭秋帶着些動容的一張臉,“如果會所裡的事情是鄭冬所爲,如果你沒有對張芸施以家暴,那麼,離婚吧,說出你所知道,讓真相公諸於衆。萌萌跟着你,相信以後會成長爲端正善良的姑娘。”
時至如今,邵正澤倒是突然有點明白徐伊人所謂的“信任”,縱然家暴的事情他還並沒有得到確切的真相,可已經在第一時間相信了鄭秋。
能二十多年對鄭冬那樣的弟弟不離不棄,光是這一件事,他的包容已經足夠讓人覺得敬重。
鄭秋否認自己主動吸毒,提到鄭冬幫着要酒的事情,同時,主動揭露了自己弟弟和老婆的私情,在王俊提供的照片佐證下,警察傳喚了鄭冬和張芸兩個人,對事情展開進一步的調查。
“他說沒有打我就沒有打我好了。可他怎麼能誣賴我和鄭冬有私情呢?我是大學老師,身邊又有萌萌,禮義廉恥我還是懂的,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有悖人倫的事情。警官你一定爲我做主啊,鄭秋他是不是因爲吸了毒所以腦子不清楚,請你們不要這樣來冤枉我好嗎?”審訊室裡的張芸三十多歲,柔順的長直髮、鵝蛋臉,讓她看上去分外的溫柔嫺靜,說話也是低緩輕柔又委屈,問話的兩個民警都是有些目瞪口呆。
“厚臉皮無恥到這種地步,你這人還真是有夠可以的。”年輕的女民警無語的說了幾句,將幾張照片直接扔了過去。
猝不及防,張芸的神色變了幾變,又飛快的平靜下來,解釋道:“這幾張照片根本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啊!昨天鄭冬的確來了家裡,可那也不能證明我們倆有私啊,鄭秋的事情鬧成這樣,作爲弟弟,他不過是出於關心而已。公司事情忙,來的晚了些,最後就直接休息在家裡,可不能因爲這樣就說我們之間發生了關係。”
“真是夠可以的!”兩個民警對視了一眼,年輕的女警官早已經是義憤填膺,稍微年長些的男警官卻是溫和的笑了一下,繼續開口道:“今天早上,你們的孩子萌萌並沒有去上課。而是跑到了環亞去找徐伊人。萌萌說,你臉上的傷是叔叔打的。爸爸不在的時候,叔叔晚上經常在你房間裡,打你!”
警官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頓道:“這個‘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需要我們再給萌萌好好錄一份口供嗎?”
“你們……”張芸一時語塞,臉色大變,兩個警官都是無語又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另外一間審訊室裡,民警和鄭冬的對話卻是並不十分順利。
“我的確和張芸有問題,我對不起我哥,可這些都是那個女人勾引我的。天哪,她都已經三十五了,比我大了三歲好不好?我才三十二,要不是因爲她勾引我我能看上她嗎?他們家暴的事情我不知道,反正她說是我哥打的她,不過這些都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好不好?還有那個毒品,不能因爲我進去過,就說我給我哥酒裡放了東西,我們可是親兄弟,我腦子有問題我做這些事,我……”
“你腦子沒問題你和張芸發生關係?”問話的警官看着他的態度都是一時氣惱不已,鄭冬也是悶悶的舒了一口氣:“說了是那個女人勾引我的啊!女人都脫光了到你跟前哪有無動於衷的道理,反正她們那些腔調的空虛呀、寂寞呀,我也不懂。這件事總歸對不起我哥我知道。以後不和她往來就是了。”
“你!”民警看着他一時失語,索性又轉移話題道:“女孩呢?那女孩是怎麼回事?”
“那我怎麼知道,那種地方原本那個年齡的女生也不少好吧。也許我哥心情不好想找個嫩一些的,這些都可以理解嘛。我覺得一定是那個女孩的問題,都出來做了還裝什麼純,肯定是他看見我哥是明星,想要猛敲一筆,才倒打一耙。不信你們再去審,肯定是你情我願的關係!”滿不在乎的嚷嚷着,鄭冬的說話的時候卻是理直氣壯,根本沒有絲毫的躲閃,兩個民警看着他,一時間都是徹底語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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