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發生後七十六個小時,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二時許,林思琪和宋望以這樣相擁着的姿勢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這是宋望第一次出現在公衆的視野之中,卻是在顯示他死亡的照片上,他面容年輕而英俊,英氣的劍眉下,亮若琉璃的一雙眸子垂閉着,端正筆直的鼻樑下,薄脣抿成了哀傷的弧線,定格的微表情似乎還帶着最後一刻的不捨。
只有一條胳膊,可他用所有的力量緊緊的護着身下讓無數粉絲心疼不已的女孩,豐沛濃烈的愛意,無需渲染,已經是淋漓盡致、令人動容震顫。
配着他們照片的文字不再簡單,林思琪的短信、林思琪決絕的追隨、他們早先被找到的孩子,還有他們已經確認死亡的母親和弟弟……
這樣一個歷經風雨波折的家庭,在這樣一場突發的大災難中,傳遞表達出去的生死真情令無數人感動落淚,唯一存留的宋予安,更是引起了無數人的憐惜關注。
幾乎在照片傳遞出去的第一時間,輾轉聯繫請求收養的社會各界愛心人士都是達到了幾十人之多。
消息傳到了清寧縣城,將宋望和林思琪合葬以後,抱着懷裡被哄着睡着的宋予安,徐伊人側頭擡眸,輕輕的喚了一聲“阿澤?”
將她瘦削的肩膀稍微擁緊了些,邵正澤的目光落在了她懷裡宋予安的睡顏上,小小的人兒,也就比長樂大兩個多月,睡着了微微翹着的脣角卻是如出一轍,軟糯可愛。
邵正澤冷峻周正的眉眼染上些柔和的光輝,聲音低緩道:“給長樂要個哥哥吧。”
定定的看着他,徐伊人抿緊脣微笑,眼角卻是情不自禁閃出些淚花來,重重的點頭,抱着孩子依偎進他的懷裡,聲音哽咽着應“好。”
“林老師!宋老師!”耳邊一陣哭嚎的聲音突然傳到耳邊,兩人下意識循聲而去,剛剛被安頓着要走的幾個學生卻是突然又遠遠地跑回來,跪在地面對着兩人掩埋的地方失聲大哭。
縣城成了一片廢墟,死亡人數成千上萬,原本單獨下葬都是困難,安頓兩人的棺材是邵正澤和月輝勉強用木板拼湊釘在一起而成,連一個工整些的墓碑都沒有。
徐伊人又是悲從中來,邵正澤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兩人的目光落在一步三回頭的幾十個學生背影上,一時間都是若有所思。
武警官兵先後又抵達了兩批,老弱病殘幼自然是要第一時間疏散出去,震後的縣城自然是無法生活,無論是親人相聚還是災後重建,在此刻商談基本上都是奢望。
所有幸存者在武警官兵的護送下先轉移到周邊略爲安全的縣城去,再統一登記造冊,訂正人口,確定每個家庭情況,一系列複雜的後續工作,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目送流着淚的男女老少離開縣城,“重建清寧”這樣的信念,卻是第一時間浮現在兩個人的腦海之中,那一張張面容童稚的孩子,更是緊緊的揪着兩個人的心。
在這之後長達七年的國家“重建雲中”政策中,長樂天使福利院、長樂幼兒園以及長樂小學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出現在華夏西南大地上,“長樂天使基金”更是因爲一座座帶着希望的校舍,被無數人深深銘記。
徐伊人、邵正澤、林思琪、宋望、江蔚然、靳允卿……
所有所有出現在地震災區裡撫慰人心的面容,所有所有讓人落淚喟嘆的動人事蹟,都是因爲這樣一場災難,深深的印刻在無數華夏兒女的心間。
地震發生後一百零三個小時,元月一日下午五時許,徐伊人帶着宋予安,在邵正澤的護送下先一步返回京城。
等候在機場大廳裡的粉絲一眼看不到邊,目光落在最前面許卿神色緊繃的面容上,徐伊人怔怔的停了步子。
分別的一百多個小時,卻是好像比一生還要漫長……
徐伊人原本穿着的衣服因爲泥水沒法貼身,眼下的她,外面是一件看着有些寬鬆厚實的軍大衣,懷裡抱着小孩,她素來柔軟漆黑的長髮都是有些凌亂的紮在腦後,平日秀麗的眉眼間都是疲倦,依偎在邵正澤的邊上,嬌小纖瘦的讓人憐惜不已。
“徐伊人!”
“徐伊人!”
“徐伊人!”
一向秩序嚴謹的薏仁粉突然發瘋一般的喊着她的名字,目光靜靜的掠過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臉,她微微彎脣,露出一個淺淺的、柔軟又撫慰的笑容來。
最前面的許卿和唐心落了淚,徐堯、上官燁、顧凡、涵紫韻、熟悉的一些粉絲,所有人的眼中都閃着晶瑩的淚花,除了叫她的名字,也是根本說不出其他任何一句話來。
整整七十多個小時,擔憂、沉重等等等等所有所有悲傷的情緒壓得每一個關心她的人差點崩潰……
駐留京城的媒體記者也是趕到了一些,淚花涌動的拍着照,人羣最前面的唐心快步走過去將她緊緊地擁抱着。
唐心之後,快步走到她跟前的上官燁、徐堯也是沉默着擁抱了過去,早一步回京的《歌盡桃花》劇組許多人擁抱了過去,最前面的薏仁粉擁抱了過去,涌動的情緒,讓每一個人都久久哽咽難言。
嗚嗚的哭泣聲蔓延着、持續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人才是慢慢的放開,摸了摸唐心淚水斑斑的一張臉,目光又落在許卿皺紋滿布的臉上,她也是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微微笑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我們愛你。”
薏仁粉異口同聲的哽咽着說了一句,徐伊人含淚笑着回了句“我也愛你們”,
粉絲們又是哭着笑出來,自覺地朝兩邊退開,給幾人讓出了通道。
點頭道謝着往前走,徐伊人在許卿的面前腳步停了一下,後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面色溫和的說了句“好好休息”,徐伊人泛着淚花重重點頭。
出了機場,三個人在一衆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中上了車,一路回到大宅,老爺子正是焦急不堪的等在廳門外,邊上的宋徵抱着的小薏仁穿着紅色的小薄棉襖,遠遠看見兩個人已經是撲騰着叫着:“爸爸、媽媽。”
徐伊人伸手接過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含着淚叫了聲“爺爺”,老爺子激動地連連開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地震震級從7。8級確定到了8。3級,邵正澤的父母連帶着邵家其他人都是爲着公事忙的團團轉,自然也是並不能第一時間趕回家,一衆人進了家門,將小安安交到了老爺子的手上,兩個人才是上樓簡單的洗漱。
穿着略厚些的家居服下樓,剛到樓梯轉角,徐伊人就是聽到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沙發上坐着的小薏仁“嗷嗚”一聲,將正坐在她邊上扁嘴要哭的小安安直接撲倒,眼看着兩個人順着沙發往下掉,老爺子連忙湊過去一手揪了一個重新放了回去。
徐伊人神色一愣,撲哧笑了一聲,跟在她後面的邵正澤都是忍不住勾了勾脣角。
“哇啦啦!哦哦!”小長樂嘰嘰呱呱的對着邊上的新夥伴打招呼,先前被撲倒的小傢伙也是忘了哭,睜着滴溜溜的眼珠兒好奇的看着面前粉雕玉琢、色彩鮮豔的小娃娃。
連續幾日濃重的低落情緒散去許多,兩人下了樓梯,徐伊人將有些愣神的小安安摟在了懷裡,指着他的臉朝着小長樂柔柔開口道:“長樂乖,叫哥哥。”
“哦啊!噗噗噗!”小長樂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了小安安一眼,卻是突然揮爪子直接朝着小安安拍了過去,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氣悶不已,就好像在說“讓你搶我媽!”
奈何原本就差了兩個多月,她一巴掌拍到了小安安的下巴上,弄痛了自個軟軟的小手,沒等小安安委屈,就“哇”的一聲搶先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來,爸爸抱!”邵正澤哭笑不得的湊過去將她抱在了懷裡,小傢伙水龍頭似的又突然止了哭聲,看一看小安安,哦,麻麻抱着呢?再回頭看一看邵正澤,有粑粑抱着自個呢?那就扯平了好了!
小傢伙將腦袋埋在邵正澤的懷裡,又是嘰嘰咕咕的笑開了。
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面前粉嘟嘟的娃娃一會一個樣,小安安完全看呆了,清亮若琉璃一般的漂亮眸子一動不動的盯着她,上下打量着、思索着、好奇着,半晌,伸出玉白的一根手指指着她,對着徐伊人開口一本正經道:“喏,娃娃,娃娃!”
“哇啦啦!”小傢伙從邵正澤懷裡探出頭,粉嫩的牙牀上長了小排可愛的小牙齒,撥浪鼓一樣的朝着他搖頭,小安安被嚇了一跳,又一次縮回了徐伊人的懷裡。
安安不認生,基本上在清寧的時候徐伊人就是抱過他不少次,地震以後被救出來,雖說也是鬧了好一會,可到底是一歲多的孩子,抱着哄着的時間長了,哭累了睡着再醒過來,幾次之後,也是慢慢的就依賴上了徐伊人。
此刻乖乖的縮在徐伊人的懷裡,擰着眉頭看向小薏仁,整個人就好像一團乖乖的小松鼠一樣。
咬着自己的手指嘟嘴看他,一向多動的小薏仁也是好奇的說不成了。
爲什麼家裡突然就多了一個看着和她一模一樣的小傢伙呢?爲什麼呢?爲什麼呢?這到底是腫麼回事呢?
小薏仁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腦袋歪歪的一會左邊,一會右邊,咬着手指和小安安大眼瞪小眼。
小安安咧着脣突然笑了一下,又是將她突然給嚇了一大跳。
介個介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小傢伙也會笑哇!唔,好驚悚!不過她也會笑嘛!大家都會笑,看來他也是實在木有什麼大不了滴!
小薏仁咬着手指嘟着嘴懶洋洋的歪靠在邵正澤的身上。
兩個小傢伙的第一次會面自然是逗得一衆人忍俊不禁,徐伊人原本有些擔憂的一顆心徹底的放鬆下來,指着小安安又是執着的朝向小薏仁開口道:“哥哥,長樂叫哥哥!”
小傢伙嘟着嘴揚起小腦袋看向了邵正澤,後者也是勾脣笑着哄道:“叫哥哥,哥哥。”
唔,粑粑和麻麻在說神馬?有些聽不大懂耶!
不過,根本不能怪她嘛!這個字眼本來就素第一次出現嘛!
歪着頭苦思冥想了一下,小傢伙看着小安安,有些苦惱的吐着泡泡道:“鍋鍋,鍋鍋!”
“噗……”
徐伊人無語的噴笑一聲,自以爲表現不錯的小薏仁更是揮舞着兩隻小拳頭撒歡的喊道:“鍋鍋,鍋鍋,吃飯飯!”
“哈,小傢伙這是餓了呀。”邊上笑呵呵看着的老爺子和宋徵也是說了一句,眼看着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七點,連忙吩咐人準備晚飯。
元月一日,原本也是小薏仁的生日,卻是因爲着突發的地震擾亂了心情,沒怎麼大辦。一早給小薏仁換了顏色鮮豔的新衣服,中午的時候老爺子抱着她拍了幾張照片,就算是差不多了。
知道幾人要回來,家裡準備的晚餐倒是豐富,一邊一個兒童椅坐着,兩個小傢伙又是在餐桌上開始大眼瞪小眼。
專用的小碗邊上印着卡通的圖案,細碎的青菜點綴在小米粥上面,徐伊人和邵正澤各拿了一個小勺子去喂,小安安乖乖的張嘴,喂什麼吃什麼,小薏仁卻是調皮的揮着手一遍一遍的去逮勺子。
等兩個小傢伙終於吃的差不多了,兩個二十四孝貼心保姆纔是無奈的笑着用餐,不過一頓晚飯,磨磨蹭蹭的吃了一個小時。
一衆人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削了些水果,給兩個小傢伙衝了奶粉,眼看着坐累了的兩個人排排站在沙發和茶几的空道里抱着奶瓶喝奶粉,喝着奶粉的過程中還是大眼瞪小眼的相互打量,更是讓一衆人忍俊不禁。
玩鬧了一會,邵正澤的目光落在徐伊人泛着柔和光芒的眼睛上,又看了一眼已經憂心忡忡看電視的老爺子,神色鄭重的叫了一聲“爺爺?”
老爺子側頭對上他的視線,邵正澤聲音輕緩道:“安安,我和伊人準備收養安安。”
“你們夫妻的事,自己決定就好,老頭子沒什麼意見。這小傢伙也怪讓人心疼的。”聲音平和的說了一句,目光不由自主的落了過去,眼看着小薏仁一下一下的往安安的方向挪步,走的已經很穩當的安安一下一下的被她逼着往後退,老爺子倒是有些憐愛道:“安安這孩子看樣子是個乖巧的,估摸着以後要被你這好動的閨女欺負的死死的。”
“哈。”一直留意兩人的徐伊人也是一笑,小安安退到了她的懷裡,抱着奶瓶的小薏仁擰着眉瞪了他一眼,踉踉蹌蹌、左搖右晃,小企鵝一樣的走到了邵正澤的懷裡,傲嬌的“嗷嗚”了一聲。
“嗷嗚”?!這兩個字簡直像安安小朋友的噩夢,小傢伙更害羞的縮進了徐伊人的懷裡。
抱着小薏仁,邵正澤又是忍不住地笑,若有所思道:“這姓?我和伊人商量說讓孩子直接隨我姓,至於他父母的事情,等以後他長大些再告訴他。”
“這樣也好。直接姓邵也省去不少麻煩。”老爺子中肯的應了一聲,邵正澤和徐伊人對視一眼,都是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都是幾天幾夜沒閤眼,原本就是在飛機上休息了幾個小時緩解了一下睏乏,到了九點鐘,和老爺子道了晚安,抱着兩個孩子早早的回房休息。
早先徐伊人生產的時候老爺子準備了好幾個嬰兒牀備用,挪了兩個牀挨一起放在房間裡,喝完奶粉的兩個小傢伙卻是興奮地不肯睡覺,小薏仁撅着屁股在寬敞柔軟的大牀上爬來爬去,小安安乖乖的坐在一邊看着她爬。
柔和暈黃的燈光將房間照的敞亮,爬的累了的小薏仁撅着屁股一回頭,瞧見小安安還是瓷娃娃一樣的坐在牀上根本不動,她扁着嘴站起來顫巍巍的朝着小安安走了過去。
徐伊人還沒來的及扶她,小傢伙又是“嗷嗚”一聲將小安安撲倒在牀上,白白軟軟的小手抱着他的臉“咯咯”的笑,小安安左右掙扎着兩下,她又是青嫩軟糯的叫道:“鍋鍋,鍋鍋!”
“小東西,哥哥要被你捏壞了!”邵正澤連忙伸手扣着她的腋下將她從小安安的身上提溜了起來,突然騰空的小傢伙卻是“咯咯”的又是一陣笑,邵正澤湊過去在她白嫩嫩的額頭上“啵”了一下。
眼看着小安安自個爬起來坐在牀上仰頭看他,將小薏仁用一隻手抱着,他用另一隻手也是將小安安抱在了懷裡,一視同仁的在他白淨的額頭上“啵”了一聲。
“唔……”小薏仁咬着手指又是有些納悶了。
這莫名其妙跑來的小傢伙搶了麻麻又跑來搶粑粑,好討厭哦!
“寶貝親親!”徐伊人的聲音落到了耳邊,小傢伙又是飛快的轉過頭對上徐伊人笑意盈盈一張臉,討好撒嬌道:“媽媽,麼麼麼麼麼!”
一長串迫不及待的音節竄出來,兩個人都是被她可憐的小樣子逗笑,胡亂的抵着頭四個人玩鬧了好一會,折騰累了的小薏仁率先呼呼地睡了過去。
看着她突然安靜下來,小安安着實有些不習慣,在徐伊人的懷裡看着她好一會,也是歪着腦袋睡了過去。
長長吁了一口氣,徐伊人將他放到了另一張小牀上,還沒來得及轉身,邵正澤抱着她直接壓到了牀上。
“阿澤。”她語調輕輕地喚了一聲,邵正澤沉默着深深看了她一眼,低下頭,準確無誤的覆上了她的脣。
很累,可這些天壓抑的思念盡數爆發,邵正澤落下的親吻急促而激烈,牙齒磕碰的聲音倏然響起,柔軟的脣瓣被他的脣擠壓摩挲着,生疼生疼,卻是比不上徐伊人對他的心疼。
清寧縣城裡見到他的那一幕,他滾燙的淚水、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被泥污和血跡包裹着的雙手,以及被泥水浸溼的衣服,所有所有,都是在後來幾十個小時裡一直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單是想一想,都是讓她心尖發疼。
疾風驟雨一般的親吻侵襲着她原本就恍惚的神智,徐伊人發出無意識的低唔聲,邵正澤剝落了她的衣服滾進了被子裡。
細細密密的吻從額頭開始,落到了她顫動的眼皮上、端正的鼻樑上、紅腫的嘴脣上,纖細的脖頸上,精緻的鎖骨上,順着她玲瓏緊俏的曲線一直往下,徐伊人無助的承受着、顫抖着,徹底的失了神智。
因爲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救援,他原本白皙修長的手上多了不少的傷口,手心裡都是薄繭,握着她玲瓏軟白一隻腳,略微堅硬的觸感更是讓她忍不住的發抖發燙。
徐伊人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原本已經是疲倦不已,在他的掠奪裡睡過去好幾次,最終又是被邵正澤緊緊摟抱的一個動作折騰醒,縮在他懷裡,渾身的骨頭都差點被他捏碎,她無比悽楚的喚了一聲“阿澤。”
“乖。”親着她額頭的汗水,邵正澤積鬱的情緒纔是慢慢的退散了去,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
兩個人在橘黃溫暖的燈光下繾綣纏綿的對視着,突然地啼哭聲卻是將兩個人驚了一下。
“是安安。”徐伊人急聲說了一句,邵正澤連忙起身,說了句“你躺下”,給自個披了衣服,將小牀上正哭着的小人兒抱在了懷裡。
一時間清醒了不少,徐伊人哪裡能好好躺着,坐起身套上睡衣,輕輕蹙眉道:“是不習慣睡小牀吧。思琪好像沒讓他睡過小牀呢,要不你抱過來放到我懷裡好了。”
抱着他在懷裡左右晃了兩下,小人兒也是絲毫沒有停聲的意思,邵正澤將他小心翼翼的遞到了徐伊人的懷裡。
嗅到了香香的味道,小人兒慢慢的止了哭腔,兩個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邵正澤一擡眼,另一個小牀上,小薏仁不知什麼時候坐了起來,惺忪着眼一臉萌萌的扁着嘴看着他們兩人。
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徐伊人又是朝着邵正澤努努嘴道:“得,你把她也給抱過來,瞧瞧小可憐樣。”
邵正澤“嗯”了一聲,也是覺得好笑,將小人兒撈到了懷裡,同安安一起,並排放到了兩個人中間,扁着嘴也不知道嘟嘟囔囔了一句什麼,小人兒歪着頭也是再一次睡了過去。
安安一晚上醒來好幾次,等最後一次折騰完,徐伊人疲倦不已,徹底的沉沉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下午。
兩個小傢伙連同邵正澤自然是都已經下了樓,洗漱完穿了衣服,徐伊人也是一路下樓,和以往許多次一樣,還在樓梯上就聽見小傢伙歡騰的叫鬧聲,不過和以往許多次又有些不太一樣,“嗷嗷嗷”、“哦啦啦”的歡呼聲被稚嫩清脆的“鍋鍋”、“鍋鍋”所取代。
自個抱着奶瓶,小長樂顫巍巍的顛着步子,在沙發和茶几形成的小過道里,不屈不撓的追着同樣抱着奶瓶的安安。
前面的安安順着茶几挪步子轉圈圈,後面的她也是執着,邁着自個的小短腿左搖右晃,反正就素不停下,走累了的小安安慢了下來停了步子,她抱着奶瓶子就往他懷裡撞,再一次撲倒之前,老爺子拎着她放到了沙發上。
一擡眼看見了下樓的徐伊人,又是無奈道:“你看着丫頭鬧騰的。這半天將我吵得腦仁疼!”
邊上的邵正澤將安安同樣抱坐到了沙發上,看着徐伊人到了跟前,小長樂“媽媽、媽媽”的急切叫了兩聲,撲騰胡亂蹬着手腳,“砰”的一聲,自個蹦坐到了沙發下面去。
“哇……”一聲大哭將猝不及防的幾人嚇了一大跳,徐伊人愣了一下,連忙伸手接過了被老爺子撿起來的她。
鋪着地毯,小長樂並沒摔着,也就是自個也被自個嚇了一大跳,小臉蛋埋在徐伊人的懷裡,委屈的啜泣,沙發上坐着的安安探着腦袋好奇的看她。
小妹妹實在是太調皮了呀!
小安安抱着奶瓶看了邵正澤一眼,自個又咕咚咕咚的喝起奶粉來。
被宋徵迎了進來,迎接楚洵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邵正澤和徐伊人一人抱一個,再加上樂呵呵的老爺子,其樂融融又溫馨的畫面。
“楚家小子來了。”最先看見的老爺子樂呵的招呼了一聲,楚洵恭敬有禮的問候了一聲“邵爺爺”,坐到了手邊的單人沙發上。
兩個小人兒好奇的看着他,楚洵笑着揮手和小長樂打招呼,小傢伙“啊嗚”一聲重新鑽進了媽媽的懷裡,楚洵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小傢伙都一歲了,模樣真是水靈可愛。”
邵正澤擡眸看了他一眼,楚洵將他的目光自動翻譯成“我閨女能不水靈可愛嗎?”
彼此間客套有禮的寒暄了幾句,目光落到小安安粉雕玉琢的一張臉蛋上,楚洵輕緩的笑了一下,切入正題道:“實不相瞞,我今天也是爲了安安的事情專程過來拜訪的。”
“哦?”
老爺子“哦”了一聲,與他異口同聲的,小長樂也是歪着頭睜着眼拖長音“哦”了一聲,徐伊人忍着笑戳了戳她的腦門。
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詞句,楚洵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繼續道:“論起來,安安也算是楚家的骨肉,老爺子的意思,是讓我過來和你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將他抱回去養在楚家。”
一個宋予安牽動着諸多人的心,隨着徐伊人和邵正澤將他從災區抱回京城,收養的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因而楚洵斟酌着有此一說。
“你們家?”邵正澤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了看一臉懵懂的安安,沙發上端坐着的老爺子和徐伊人也是詫異的挑了眉。
“是。”楚洵吁了一口氣,幾乎微笑着緩聲道:“宋望的母親,楚香蘭,是我大姑。當年悔婚祝家,遠走他鄉……”
語調頓了一下,楚洵擡眸看向了老爺子,“這件事,邵爺爺應該有所耳聞。”
“哦?”
老爺子又是語調微揚,腦海裡搜索了一下,這纔是若有所思的開口道:“她跟的那個男人,宋什麼來着?”
“宋清暉。”楚洵有些語調低沉的說了一句,眉眼間積蓄了並不明顯的陰鬱。
楚家上一輩算上他父親在內,兩女兩子,大小姐楚香蘭,爲了一個青城宋家浪蕩的公子哥悔婚在先,二小姐楚香君步其後塵,看上了平民出身的江昊成,原本在京城裡就是讓人扼腕的兩段往事。
痛心疾首,楚老爺子當年在公開場合表示“就當沒有這兩個女兒”的怒容仍在眼前,老爺子自然是有印象。
宋清暉之後鬧離婚,楚香蘭殺人之後緊隨着共赴黃泉,這件事發生在青城當地,老爺子並未關注,楚家卻自然是一清二楚。
也連帶着,他們唯一的孩子,宋望,並未獲得老爺子的憐惜,再後來惹上了林思琪鬧得敗盡家財,更是讓楚老爺子半個眼不待見,徹底的將之拋諸腦後。
再後來因爲林思琪的隱退,她的身世遭遇揭曉在所有人面前,老爺子心有慼慼,卻是爲着門面也並未認回宋望,直到地震裡兩個人的死亡,以及林思琪母親和弟弟的死亡,深深觸動了老爺子,纔是在最後下決心,打算將重外孫宋予安接回楚家撫養。
先前因爲林思琪對宋家有所瞭解,這些事,邵正澤自然是一想就通,擡眸對上了徐伊人,一時間就也是面色遲疑了許多。
有了楚家的關係在,宋予安就算不上無親無故的孤兒,收養的事情,自然是有待商酌。
沉默了一下,徐伊人的目光落在了安安白嫩懵懂的臉色上,一時間心裡也是有些難以言表的複雜愁緒。
算下來楚洵是宋望的表弟,也難怪她覺得宋望清雅如玉、風光霽月的氣質並不輸與京城任何一家的名門公子。
楚家的外孫、青城宋家唯一的骨血,他十多歲就坐擁萬貫家財,原本應該是有着絕對輝煌又驕傲的一生,卻是因爲家庭鉅變自我放逐,成了年輕桀驁、混跡社會的宋望,又因爲林思琪,成爲殘疾悲苦的宋望,到了最後的最後,卻是能讓所有過往風輕雲淡,變成她在清寧見到的那個雲淡風輕、微笑着的宋望。
十多年的坎坷曲折,三十歲的他,已經是將一生走盡。
“安安的事情?”心緒涌動,想到林思琪最後的短信,徐伊人的聲音都有些不自覺的顫抖道:“可是安安才一歲多,他需要一個母親。而且我覺得他需要完整的家,楚總你並未成婚,是要讓安安養在楚老爺子膝下的意思嗎?”
“不錯。老爺子年紀大了,有個孩子陪着,也是好的。”眉眼間的陰鬱之氣不自覺淡下去一些,楚洵的聲調語氣平和了許多。
“可是我覺得這樣……”徐伊人有些說不下去,她心裡覺得這樣對安安並非公平,如果有這麼一門關係在,也許林思琪最後就會短信託孤,可實際上她並沒有。
一種可能,宋望並不知道這件事,或者說宋望並不曾告訴她,自己和楚家的關係,另外一種可能,她並沒有想過將自己的孩子託付給楚家。
總歸無論是哪一種,在她的心裡,楚家也許並不是安安最好的去處,她寄予希望的,是這個世界上因爲打心底裡憐惜安安而收養他的好心人。
普通的家庭、其樂融融的氛圍、健康相愛的父母……
對楚家不瞭解,可單是想一想幾十年將宋望的母親排除在家庭之外,楚老爺子,定然也不會像邵正澤的爺爺這樣爽朗和善。
擡眼看向了邵正澤,徐伊人的眼神泄露了她濃重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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