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混沌了許久的大腦在這一刻奇蹟般的清醒過來,她幾乎是瞬間彈起,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窗邊往下看去。
是她。
是她。
昏暗的光線裡,她只看見她薄薄的外套,裡面不知道套了一件什麼衣服,白皙的脖子都露在寒風裡,看着都讓她感到一陣徹骨的冷。
她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睛,即將就要出口的控制不住的叫喊聲,卻被下一瞬砰的緊閉的門阻攔住了。
她的媽媽將人關在了門外。
這大概是她那個幾乎沒有脾氣的母親,做出的最沒禮貌的事情。
那關門聲那麼毫不猶豫,甚至是帶着怒氣的,狠狠將女孩拒絕了。
於是她的聲音就卡在了喉嚨裡。
像是被一盆涼水迎頭澆了滿臉,然後她聽見了母親慢慢往樓上小心走來的腳步聲。
她急忙抹了一把臉躺到了牀上,在母親走上來輕輕敲門試探着問話的時候發出迷糊的聲音,說自己睡着了,然後她媽媽就讓她繼續睡,轉身放心的下樓了。
就在腳步聲離開的瞬間,她又狼狽的爬起來撲到窗邊,她怕女孩已經走了,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她,之前不覺得,剛剛只看了個模糊的影子就突然察覺到快要瀕臨崩潰的思念。
女孩沒走,也沒有喊她。
她不知道女孩是怎麼知道她的家庭住址的,又是怎麼能避開父母找到她家裡來的。
她很想跟她說一句話,哪怕只是問問她冷不冷,哪怕是裝模作樣的催她快點離開。
她只想聽一聽她的聲音,看看她的臉。
可她不能說話。
哪怕這些渴望都快從喉嚨裡鑽出來了,她也只能躲在這扇窗戶後面,像一個小偷一樣的痛苦的享受這一次相見。
女孩似乎知道她房間的位置。
她始終盯着這個方向。
這麼冷的天,她穿得那麼薄,站在風裡也沒有一點瑟縮,只是看起來瘦了好多好多。
女孩一直仰頭望着這扇窗戶,望着窗後那個越來越模糊的影子。
她有些想躲開,她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卻始終捨不得。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藉着已經極爲暗淡的光線,她看着女孩臉上流下來的兩行眼淚。
她站在寒風裡開始無聲無息的哭。
哭得渾身顫抖,哭得幾乎要在地上跪下去,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她看着女孩蹲下去,猛地伸手按上了玻璃,用力到指節發白,忍到喉嚨裡發出了沉悶而用力的哽咽,她在窗戶上也看見自己的臉。
沾滿了淚水,跟鬼一樣蒼白的臉。
和那個在冬季的夜幕裡無聲大哭的女孩,分不清到底誰更狼狽一些。
這是她在事發之後第一次見她,樓上樓下,隔着玻璃窗,隔着逐漸變暗的天色,像是無聲默片一樣的見面。
之後還有第二次。
是在即將開學的時候,天氣稍微暖和一點了,在她以爲女孩應該已經辦好轉學手續,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
是一個陽光不錯的下午。
她在一次外出買文具的路上,剛剛出門,轉過了家門不遠處的一個拐角時,她一眼便看到了靠在牆邊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