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通紅，視線沉默而冰冷。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站起來，只這樣擡頭看着她，低聲問了一句，
“吃東西了嗎？”
沈翩躚還是不說話。
他便慢慢道，
“如果你還是不想看見我，我可以暫時不出現在你面前，可你得吃飯，從昨晚開始你就一口水都沒喝了，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他語速很慢，句句都是爲沈翩躚着想，卻不知爲何沈翩躚的眼眶看起來更紅了。
等他說完，沈翩躚慢慢蹲了下來，保持着與他對視的高度，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叫他，
“程致遠。”
男人沉默的盯着她，等着她說話的樣子竟有一絲溫順在裡面。
沈翩躚看着卻更加撕心裂肺般的難過。
她輕聲卻又一個字一個字強調般的道，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男人怔了怔，不知想到些什麼，眼神一瞬間慌亂起來，然而他很快便將這種情緒鎮壓下去，聲音艱難道，
“我，我說過，我會學……”
少女的眼淚瞬間便掉了出來。
她盯着男人，面無表情的一邊落淚一邊道，
“好，那你記住我教你的第一課。”
她擡起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也抓着男人受傷的手腕放在了一起。
“相愛的人是一體的。”
“因爲我愛你，所以你的傷口就是我的傷口，你的痛就是我的痛，你的喜怒哀樂在我這裡是頭等大事，因爲那都是我會與你共有的感情。”
“就像現在，”
沈翩躚盯着男人，眼眶裡還在往外不斷砸落大滴大滴的眼淚，像是突然下雨的天空，雖然她本身沒有任何表情，卻也足以叫人理解她的難過。
她看着程致遠，一個字一個字道，
“我在替你哭。”
·
程致遠沒有說話。
從一開始看到少女眼淚的驚慌失措到現在的沉默，他的眼瞳裡已經深深的沉澱了許多東西下去，又翻涌了很多新的情緒出來。
像是一場能引發山崩的海嘯，從少女的眼淚裡卷出來，從他的眼睛裡流進去，將肺腑都徹徹底底的攪出了大浪。
那些沉浸在黑暗和灰燼裡的東西統統被卷出來，第一次暴露在了陽光裡。
而那顆昨日才冒了頭的青芽，也無聲無息的掙扎着向上生長了一寸。
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直到許久之後，面前的少女吸了吸鼻子，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道，
“我的腿蹲麻了。”
他纔回過神來，扶着少女站了起來。
沈翩躚咬着牙關撐着門框，依舊盯着男人，問道，
“我剛剛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嗎？”
程致遠垂着眼眸看着她，片刻後低低道，
“知道了。”
“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怎麼敢不告訴你呢？
如果下一次我再控制不住，如果下一次我再看着你因爲我自傷到如此地步，我又該怎麼原諒自己？
可正當他又要開口的時候，沈翩躚冷冷看了他一眼，道，
“不用你說了，姑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程致遠：……
“但你別以爲這樣賣慘我就原諒你了。”
少女甩開他的攙扶，冷冷盯了他一眼，自己走進了房間，然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險些撞到男人的鼻子。
他退後一步，看着面前的門垂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