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夏拂衣回拂衣閣之後他便回了自己房間,此刻纔剛剛抵達門外便聽見了響動。
這一刻他擡頭望去的眼神幾乎是不可置信的,那是混和了極短暫的茫然,又飛快混雜了被背叛的驚怒和難以掩飾的擔憂情緒。
信號彈炸響的餘音還在,慕寧卿便已經轉身奔進了茫茫雨幕中。
他的速度非常快,承襲自夏拂衣的輕功讓他快於任何一個同樣奔在路上的天機門弟子,可即便速度這麼快,他心底也依舊有黑暗的霧氣逐漸瀰漫上來。
來不及的。
一邊讓自己的速度快到極致,少年一邊在心底發出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沉沉聲音。
以小師傅的武功,就是門主親自趕來,也一定來不及了。
·
一語成讖。
當門主的黑色靴底踏過玲瓏閣大門時,整個閣內已經沒剩下幾人了。
一路行去,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血流潺潺的從黑衣中流出來,染紅了溼淋淋的地面。
跨過纏繞着藤蔓的院門,正有無數被劍氣切割得殘破的落葉紛紛揚揚撒了漫天,又被雨水毫不留情的打落下來。
而在這漫天落葉雨珠之中,有水紅衣袖一揚,白虹瞬間橫貫男人的瞳孔,狠辣而冰冷的刺向雪雁書的心臟。
雪雁書狼狽的尖叫和男人一聲冰冷的“夏拂衣”一同響起。
可這一聲難得徹底冷酷下來的喝令並沒能阻止夏拂衣。
她的劍毫不猶豫的穿透了雪雁書的胸膛。
一切好像在瞬間靜止。
片刻後她緩緩抽劍而出,低頭看着緩緩滑落在地嘴角溢血的雪雁書,淡淡道,
“我問過了,你給拂煙下的毒,要受盡一個時辰的錐心之痛後纔會死。”
她再一次挑劍,居高臨下指住了雪雁書,
“所以,我準備讓你也慢慢的死。”
被無視的男人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在他身後終於趕到的慕寧卿也微微張大了嘴。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師傅穿紅衣,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場合,或者說,即便是在這樣的場合,也依舊不能掩蓋,甚至是更加增添了一層驚豔。
黑髮黑眸與紅衣,在這傾盆大雨籠罩的修羅場內,簡直如同銜花的死神,即便手中拿着取人命的劍,也會蠱惑得人自動送上一顆血淋淋的心臟來。
門主看着她,在她再次舉起劍的時候又開口,平靜的喚了一聲,
“夏拂衣。”
話音未落,正在發呆中的慕寧卿便突然被來自前方的可怕內力狠狠砸中,一個倒仰直接飛了出去,直到砰的撞上院內的青石牆。
牆面彷彿都晃了兩下,他重重砸落地面,濺起一片微紅的水珠。
那些水珠模糊他的視線,讓他艱難擡起的眼只能看到一個回望的側影。
夏拂衣似乎停止了手中劍勢。
她朝慕寧卿看了一眼,便面無表情的看向了門主。
男人神情平靜,雨水近不得他身,滿場狼狽混亂中唯有他一人依舊華麗乾淨。
他開口,語氣平緩一如既往,只少了一層笑意,卻莫名讓人大氣都不敢出,
“不想要你徒弟的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