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突兀響起，程致遠看了一眼來電，沉默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爺爺。”
“我到雲港了，馬上來霍家。”
老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卻絲毫不見疲倦，依舊冷硬而嚴肅，就像以前的每一次對話。
程致遠無聲的看着眼前魑魅橫行的世界，不帶情緒的道，
“我現在很忙，爺爺。”
“無論多忙你都必須馬上過來！”
那邊一聲暴喝，老人壓抑住自己急促的喘息，咬着牙從喉嚨裡擠出撕裂的聲音，
“你姑姑被人擄走了，有人打電話給我，說她已經死了，還說下一個就是你！”
目光瞬間凝滯，男人的臉色愈加蒼白起來。
他掛了電話，面無表情，幾乎有些呆怔的道，
“回霍家。”
·
還沒來得及對老人彎腰鞠躬，便有一個巴掌迎面而來，狠狠的將他的臉打得側向了另一面。
旁觀的霍老爺子微微一僵，臉色也有些冷，
“讓他始終逗留在雲港的是我家翩躚，程司令如要怪罪不如先給我這老爺子一巴掌好了。”
“我教訓我的孫子，不用你管。”
程司令冷冷的看着面前人，聲音冷硬不留任何情面。
霍老爺子臉色更冷，即將出口的話卻被程致遠打斷了。
他不鹹不淡的抹掉嘴角破皮處的血跡，頂着半邊快速紅腫起來的臉低下頭，語氣漠然的道，
“外公不用爲我說話，是我保護好姑姑。”
也沒有保護好翩躚。
所以，這是我應得的。
可是......
他頓了頓，終於擡頭看向程司令，
“我希望爺爺能告訴我那通電話的全部內容，現在找人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老人臉色冰冷的在大廳沙發上坐下來，快速將之前接到的那個電話完完整整的講明白了。
室內空間很大，安靜又沉冷緊張的氣氛持續了半晌後，才被程司令打斷，
“你知道到底是誰在搞鬼，對不對？”
他盯着孫子，嘴脣幾乎乾裂，一路上那電話裡的槍響和女兒熟悉的聲音一直在不斷迴響，折磨得他身心俱憊，
恐懼至極。
此刻看着程致遠沉默的樣子，他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個孫子只怕是什麼都知道的，
“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
程致遠沉默片刻，緩緩擡起頭來看着他。
“這都是你欠下的債，爺爺。”
他眼眶通紅的盯着老人，面無表情，一字一頓的這樣說着。
這是程致遠第一次用這樣幾乎不敬的態度跟他爺爺說話。
程司令愣住了，隨後便聽到孫子吐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顧初衍。”
渾濁的瞳孔瞬間緊縮，這一次是更長時間的愣怔。
隨後老人緩緩閉上眼睛，什麼都明白了。
·
楚衍站在餐廳外的大露臺上，看着沈翩躚慢慢踏着階梯走上八樓的背影，直到她聽見落地窗被關上的聲音，他才轉過身來。
夜風將他的短髮吹得揚起來，他撐着欄杆將漆黑的海面看了許久，才轉身準備走進餐廳裡。
可不知爲何，這腳步在即將進門的時候又頓住了。
像是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回頭從亮着壁燈的階梯一層一層的往下走去。
和剛剛走過的路分明是一模一樣的，可從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卻莫名有些不同的感受。
他的手指一路劃過上漆雕花的精緻欄杆，只覺得風都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