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黑白藍灰文件夾殼整整齊齊的整在自己的小推車內,彷彿這是自己上司大緒用過的東西,我拿回去用着也會沾點特別的能量似的,以邪制邪,是可以降妖伏魔的,我現在都還沒搞明白大緒爲什麼要去踩紅線?是着魔了嗎?
我只知道去楓林客棧玩的那些人,像昊然,白貓兒他們那些人,還有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兒,都不是什麼窮困人家的,都是一些閒得慌的吃了飯沒事幹的人兒。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大緒?他就是要弄一團渾水,把這些富貴人家的閒散人士都吸引到裡面去,然後再弄一團渾水把他們攪了去?拉下水來,順便撈點銀子,養活些員工嗎?呵呵,我是不是把他想得太高大尚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在,大緒居然沒有把他的女人悅悅拉下水,還提前把她從自己身邊支開了,這人真有點不可思議的?
我聽昊然說楓林客棧那天晚上被推上警車的人,除大緒外其它的人都放出來了,白貓兒也出來了,只能說他們玩心真大,這些人心靈世界彷彿有一個好大好空的黑洞,需要用一些亂七八糟的去填填補補,越來越覺得,這樣長此下去若無力迴歸到正道上來,還是挺可怕的。
通過大緒踩紅線此件事的發生,昊然在我心中已經劃了一條長長的警界線了,我不怕壞人,比較怕心靈世界有空洞的人,他這類型的人,怎能是我一個區區小女子怎能填滿他的?一百個一千個只怕都填滿不了他,剛開始還奢望他能陪我一起立盡寒暑黃昏,靜處巫山雲雨的,現在總算確定了我們真的只是一場鏡花緣了。
突然辦公室裡間屋裡傳來了一陣陣琴聲,是誰在彈奏一首《涼州曲》?
“寒沙茫茫風打邊,勁草低頭丘連綿,
月兒空照千里酒,擡頭遙望北風雁。”
瞬間讓我的心洶涌澎湃的,哎,這越挫越愛的人間啊,我悲欣交加着立在了門邊。
擡起頭往裡面的屋裡探了一眼,原來那新來的公子哥經理人正手握一把吉他,他還是個文藝青年啊?那不是我的同道中人了?比起嘴上老掛着優勝劣汰的大緒應該要好處多了,難道我的好運即將到來了?
屋裡還有位清潔員在給他們鋪牀,她那消瘦的身影與旁邊的電腦桌旁坐着一位模樣約二十初頭的女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似一隻毛色稀疏已經蒼老的灰烏鴉旁邊立了一隻驕陽似火的花孔雀。
我把目光停鎖定在女孩的身上好一會兒:
只見她那豐腴無比的身材,看着如牛奶般白皙透亮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吸一口的衝動,她那一夕紅脣,靈動光滑的長髮自然垂落在肩邊,她那纖細的塗有七彩指甲油的十指,真是枉然悽美了我的半世孤絕啊。
我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無半點色彩還露出月牙彎彎的手指頭,再摸摸自己的一頭長髮,盤得都不露一根髮絲了,突然感覺她那纔是外表看起來女人味雌味十足的女孩啊。
男同志們就喜歡這一號的,瞬間感覺自己像是被狂風折翼了天使,在世俗人心中,我還怎麼起飛?
不過,很快又打消了念頭,警告着自己,如果我不混職場了,也可以把自己弄成這樣子的,只是那就不會有後來的我了。拉回思緒,把目光放長遠了來看,我一點也不後悔自己一切的一切選擇的,不後悔自己用雙腳踏出來的每一步路的。
她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電腦,正在打遊戲,完全旁若無人的模樣,這是因爲無求,便能目空一切嗎?不過又感覺不太對勁,總覺得怪怪的。
一個彈弄着吉他,一個沉迷在電腦遊戲的世界裡,真是一派佳人偎玉,玉偎青年的劍膽琴心,泣血飲天的景像,仔細體驗後又感覺缺少了點什麼。
可不?還有一個枯瘦如柴的老大姐在房間裡賣力的幹活呢,好像在照顧着自家兒女似的,氛圍感還是有的。
瞬間讓我想起是哪位大師說過的一句話:如果發現了人世間每有一些看起來十分豐腴豐滿的滋潤的人啊,一定要去觀察一下TA們背後有沒有被TA們不斷去吸乾了血的枯瘦如柴的鬼,那鬼本不是鬼,剛開始也是人來的,只是被人吸乾了血了,就變得像鬼一樣了。
眼前這一幕,還真有點這味道,難怪他倆讓我感覺如此不舒服。
他倆讓我又想起了那個同樣玩吉他白衣勝雪的少年南漠,與他的女人葛蘭歆在一起的畫面,南漠彈唱的那首: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同樣是美人佳玉,少年伴吉他,南漠與蘭歆的畫面,如一顆安魂藥,注入了我的靈魂深處,讓我沉浸在其中,久久不想離去?又怕驚擾他們的雅興。
而這兒卻讓我的內心世界更加躁動起來了,有一種如此不安的感覺,只想把書擺好後儘快離開此地,深怕他倆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張着血盆大嘴的大魔頭,一爪子向我撲來了,把我關進小黑屋裡,然後吸乾了我的精氣神血,再像垃圾一樣將我的骨頭扔出了門外。
“哦,你來了。”那像貓兒一樣的公子哥領導人,放下手中的琴,從裡面的屋子內起身,與我打了一聲招呼。
“你看,我選的這些書籍行嗎?行的話,我就把它們擺在書架上了。”
“行,行。”他瞄都沒瞄一眼,就說行了。
原來他只是擺書來做樣子的,根本不是拿來品讀的。
我冷笑的點點頭,還是照他的辦,把書籍外面的膠紙撕了,弄得整整齊齊的,一一的擺在書架的每一間格子裡。
格物致知,哪怕是做個樣子也行。
而我時感無涯,心有慌,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是些什麼日子?千萬道陽光之外,是否還有一片月。
我緩悠悠的等待着自己的命運的裁判歸去來。
大約二十來分鐘的時間,屋子裡清潔員與那公子哥領導人也不知因爲什麼事吵起來了。
哼,新來的人,那麼多事,要求這,要求那的,難怪別人不服你,我心裡想着。
這個清潔員也真是烈婦,潑婦罵街似的,在房間裡撒起潑來了:
“狗孃養的,沒教養的東西,如果是我的兒女,我打死你們這些沒大沒小的東西,你們還真不得了了。”
這是咋地了?剛剛屋子裡還好好的,那三個人各安其位的,咋就突然罵起來了?我在外面的房間裡張起耳朵傾聽着。
“全是他媽的狗孃養的東西,自己有手有腳的,買個安全套還要我一個老太婆去買,長得人模人樣的,手腳也都還健在,偏要活得像個殘疾人,我們家那老頭子,生病時躺在牀上的時候,天天讓我給他遞這遞那的,做這做那的,你狗孃養的,明明一個好端端的一個人,年紀輕輕的,卻活得像我家老頭子那樣。"那清潔員炮語連珠的轟炸着。
買安全套?那不是做那事用的嗎?這就有點過份了,居然買個安全套還要讓我們員工出馬的?難怪被罵的。
此時我的心靈世界又彷彿注入了一粒興奮丸,澎湃的嗨起來了,罵得好,罵得好,我默默的叫好着。
“親愛的,快幫我把這老太婆趕出去唄,她吵死人了,害得我這盤遊戲又輸了?”我在屋外聽到那年輕女孩發出似綿羊咩咩咩的聲音。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不想幹,就走,我們幹活的人多的事,你不幹大把的人幹,不差你一個。”那公子哥領導招了招手,示圖把清潔員從房間裡轟出去。
“啊,你們還聯合起來趕我走,是吧?你以爲我走出你們這家,就沒活路了,是吧?我實話告訴你,今天我來這裡就是來教訓你們這些狗孃養的,我兒女也跟你們差不多大的了,兒子是在監管局上班的,你以爲我怕你們啊。”她大喊大鬧的。
“行了,行了,出去,出去。”那經理人這下好了,剛上位就惹到一個炸彈了。
我心裡面更是嗨了,就想看到他們被捱罵的模樣,說不上爲什麼反正不喜歡這一對男女,還有他把大緒的位置給佔了,我心依然是向着大緒的。
“想趕我走,我偏不走,你推我試試看?”清潔員扔掉了手裡的抹布,把兩隻手插在腰間,擺出一副開戰的架式。
“老女人,吵什麼吵?我們讓你出去就出去,你想怎麼樣啊?看你那醜態樣,只配伺候人啦,還能幹啥?再鬧,我讓他扣掉你這個月的工資?”那年輕孩子一氣之下把電腦桌上的鼠標砸到了地上,哦,真是千金小姐哦,好大的脾氣的。
那老大姐一見此狀,直接雙腿跳了起來,用手指頭指着那年輕姑娘,一邊罵着,一邊雙腿不停的抖動着:
“我想怎麼樣?你想怎麼樣?我就想收拾你們這些狗孃養的東西,你來啊,你來啊,你來打我啊,我怕你啊。”
“你以爲我差這點錢,我跟你這倆狗孃養的說:我家裡在中心城市裡也是有幾套房產的,要不是想躲着家裡那個老頭子,我也不會來這兒,你們這些狗孃養的,沒大沒小的,別以爲我一個老太婆就好欺負。”
“還威脅我說要扣我的工資,你扣一下試試看,少一分工錢,我把我全家人喊來,睡到你們牀鋪上來。”
好啊,你有種,我爲老大姐豎起了大拇指。
“自己想偷吃,還要我去幫你們買套,是不是等一下你們乾的時候,還要我守在牀前,幫你帶套啊,都有手有腳的,偏要活得跟殘疾人一樣。”她越罵越來勁了。
這老大姐真有個性,女中豪傑啊,我又站立到門邊兩眼發光的望着她那口吐飛刀的嘴,說了我不敢說的話呢。
我想這位清潔員在家裡已經受夠了氣了。
這一天天下來,日深,要爲他人的事操心,
夜深,還要爲他人點燈。
別說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就我這樣年紀輕輕的,身體也受不了,再強壯的身體天天爲這麼些雞毛小事一堆堆的,別人還不承認你的勞作價值,以爲不就買個安全套嗎?三歲小孩都能幹的活,可就是因爲這麼多一點點的小事堆積起來,就不是小事了。
這還是其次的,最主要的做着這種小事,在家外還好,出一份力有一份工錢,只是碰上一些披着羊皮的狼就不好混了。
若在家裡,身邊有幾個不識好歹的吸血鬼,還以爲你自作自受,一毛錢價值都沒有,時間久了,誰能受得了。
“出去,出去,再不走我喊保安來了。”看來那公子哥心慌了。
我靜靜的站在門邊,等待着一場暴風雨的到來,可能這場暴風雨也會將我捲入其中的,他們要是衝我來了,我恨不能一拳就把他們揮向山外青山樓外樓。
他們讓我把記憶拉回到了在“香草明朝記憶風”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