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殿中,靈犀只降了沁寶林的位份,卻隻字沒提恢復如寶林的位份。【ka";沁寶林雖然敗了,如寶林卻也沒有撈到什麼好處。
安小婉看似是三個人中受益最大的,卻失了她在永安帝心中的那一份純善。
永安九年十二月十五,天陰沉沉的,外面又下起了小雪。
落雪閣的內殿中,五公主正坐在靈犀的身側學刺繡。她上一世時性子頑劣,沒學過這東西,這一世倒是聽話,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荷葉向五公主的花繃上看了一眼,見上面繡了一個小小的晉字。
荷葉看那個單調的小字,對五公主道,“五公主,你可以在這上面加一片竹葉,或是將筆畫繡成竹節,這樣看起來就要靈活多了。”
靈犀聞言遞過目光,趣笑道,“慕兒,怎麼想起來繡個晉字?”
五公主聞言手一抖,被小小的繡花針扎破了指頭。她擡起頭,擰着好看的眉頭對靈犀道,“娘,看,您非要和慕兒說話,慕兒的手指又受罪了。”
小德子從外進來,對靈犀行了一禮後,道,“娘娘,婉貴嬪在外求見。”
五公公對靈犀問道,“娘,你還見她嗎,父皇都不理她了。”
靈犀將五公主繡得一個‘晉’字拿到手中細看,挑起嘴角笑道,“你父皇能不理她,可娘卻不能不理她。娘不僅要理她,還要讓她和你父皇和好如初。”
“娘你真大度。”五公主從矮炕上跳下,對靈犀道,“我回去看皇太祖母,可不在這兒聽她哭。”
荷葉噗哧一聲笑了,對靈犀道,“五公主不喜刺繡,這便找個理由走了。”
五公主擡起左手被刺傷的兩個指頭,道,“讓它們歇歇,好了我再學,刺繡我一定能學會。”
說罷帶着啞奴走了。
靈犀嘴角擒着笑,看着五公主離去那個藕何色的身影微微的發愣。她想不清五公主的心中到底還藏着多少秘密。
那一日給孝和太皇太后吃的藥五公主一直都不說是什麼,又是從何處來的。嗜醫如命的王太醫因此捉耳撓腮,每隔一日便往永壽宮中跑一趟。
明裡說是給孝和太皇太后請平安脈,實際上卻是纏着五公主要那個藥丸的來歷,低聲下氣的就差沒認拜五公主爲師了。
安小婉從外面由含玉引進來,身上穿得是新綠色繡櫻花的羅裙,頭上挽得芙蓉髻,簪的是繞了金絲的翠玉步搖。
靈犀回過神來細看安小婉,見安小婉打扮的雖然周正,可小臉卻是蒼白,眼睫毛還是溼潤的。再一看安小婉身側的宮女拎着一個食盒子,便也知安小婉是到紫宸殿去過了,而且再一次被小井子打發了回來。
安小婉看到靈犀,還未乾的眼角又落下淚來。她走到靈犀面前柔柔的一福,哽咽了一聲,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靈犀對含玉使了個眼色,含玉在矮炕旁放下了一隻雕花小几後,招呼着幾名小宮女出去了。
“葉貴妃娘娘……”安小婉泣道,“我……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啊,皇上他如今連見我都不願意見……”
靈犀對着雕花小几指了指,示意安小婉坐下,“你太過心急了,手段做得如此明顯,你又讓皇上怎麼相信你是無辜的?”
安小婉抽噎了一聲,“我也不想,可我一看到沁寶林心中就害怕,我……”
“然後你就與如寶林做下計謀,想治沁寶林於死地?”靈犀挑眉問道。
安小婉點點頭,“自沁寶林說了要替我試藥,如寶林便找到了我……”
“糊塗!”靈犀冷喝一聲,見安小婉剛擦乾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便又放緩了語氣,道,“那沁寶林對你尚且有二分真心,你和她在一起就算不能成爲頂要好的姐妹,也不會受到什麼太大的算計。可那如寶林卻是個心思狠辣的,與如寶林在一起,說你與虎爲謀也不爲過。那一日在長樂殿中,石榴說她是受了沁寶林的指使纔會做下這種種,你試想一下,如果那賤婢說她是受了你的指使,你還能如現在這樣安然坐在這裡嗎?”
安小婉低下頭,細思之下臉色又白了三分,再看向靈犀的雙眸中全是驚恐。
“你擔心沁寶林在皇上紮下了根,這本宮明白。可你也太過心急了……”靈犀一嘆,讓荷葉遞了條錦帕給安小婉。
“皇上留在她那裡的時間越來越多,”安小婉遞過錦帕擦了眼角的淚水,哽咽道,“這讓我怎麼能不害怕?況且,您也曾對我說過,既然她站在陽光下能發光,那便讓她失了陽光……”
靈犀聞言心中升起一絲怒意,她站起身走到安小婉的前面,冷言道,“本宮讓你將她身邊的陽光奪走,你卻恰恰將她推到了陽光下。如今沁寶林受了你的算計,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本宮雖能護着你將那幾個狗奴才杖斃,卻不能將皇上心中對你的失望杖斃。婉貴嬪,你現在應該考慮,不是怎樣奪回皇上的心嗎?”
安小婉擡頭怯怯的看着靈犀,良久後,起身對靈犀跪下,道,“還請葉貴妃娘娘賜教。”
靈犀扶着荷葉的手走回矮炕上坐下,拿起茶盞吃了一口,淡淡的道,“入了冬日,你的身子越發的好了。”
安小婉聽後眼眸一轉,便明白了靈犀的意思。臉上收了愁容,安小婉對靈犀磕了個頭後,道,“嬪妾多謝葉貴妃娘娘賜教,嬪妾告退。”
“你是個聰慧的,應該聽過三顧茅廬的故事。”靈犀將手中的的茶盞放下,看着安小婉,“想想本宮以前對你說過的話,再好好想想今後應該怎樣行事。”
安小婉站起身,頷首道,“嬪妾知道了……”
安小婉走後,靈犀對身側的荷葉道,“如今沁寶林被降了位份,只怕在殿中的日子不會好過。你找個可靠的宮女,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給沁寶林帶幾句暖心尖兒的話。”
巧竹聞言睜大了雙眼,不解的問,“娘娘,如今婉貴嬪和沁寶林可算是死敵了,您這是……”
靈犀抿嘴一笑,沒有回答巧竹的問題。
如今整個後宮之中,能與安小婉爭一爭永安帝的心的,也就是沁寶林了。如果沁寶林倒了,永安帝豈不是又要將整個心思都撲到安小婉的身上。
鷸蚌相爭,漁翁才能得利。只有安小婉和沁寶林相互之間勾心鬥角,永安帝的視線纔會放到靈犀的身上。
永安九年十二月十六日,安小婉一改常態再沒到紫宸殿中送食盒,而是穿了一身素淨的衣服,改去皇宮中的佛堂淨心堂中禮佛。
這一去,便是沒了盡頭。
每日都是用過了早膳便去,午膳的時候在淨心堂中用齋,一直到晚膳時分再回去。
永安九年十二月二十日,永安帝到落雪閣中用午膳。
在用膳時,永安帝看似不經意的問靈犀,“你那位好妹妹又在做什麼,什麼時候竟老氣橫秋起來,想到去佛堂中淨坐?”
靈犀親手盛了一碗鮮魚湯放到了永安帝的面前,笑道,“這臣妾哪裡知道?要不,臣妾這就命荷葉將她叫到落雪閣中來?”
“罷了。”永安帝擡眸看了靈犀一眼,道,“誰知是不是你教了她什麼手段。”
靈犀拿湯匙的手一頓,擡眸看了一眼永安帝,笑呵呵的道,“這都讓皇上猜出來了,臣妾在皇上面前真成了透明的了。”
這回輪到永安帝詫異了,永安帝放下手中的銀筷,挑眉道,“那你便說一說,你教了她些什麼。”
“臣妾纔不說。”靈犀夾了一隻煮得爛爛的狍子肉放到了永安帝的菜碟中,笑道,“臣妾若是說了便不靈了,那小婉豈不是白白到臣妾這裡來取經了?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看着靈犀輕搖的螓首,永安帝忍不住笑道,“越發的調皮了,看你腹中的龍嗣誕下後,朕怎麼收拾你。”
靈犀臉一紅,用手輕撫小腹,對永安帝道,“左右還有五個月的時間呢,臣妾現在纔不怕你。”
永安帝無奈一嘆,看向靈犀身側的荷葉,道,“你家娘娘向來做什麼事都不會揹着你,你倒是說一說你家娘娘到底說了些什麼給婉貴嬪聽。你若是說了,朕重重有賞。”
荷葉聞言放下手中給靈犀佈菜的銀筷,對永安帝福了一福,恭敬的回道,“回皇上的話,奴婢只聽娘娘和婉貴嬪說了一句話。”
“一句什麼話?”見荷葉一個勁兒的擡頭看靈犀的臉色,永安帝道,“你儘管放心的說,有朕在,你家娘娘不會責罰你的。”
荷葉果然放鬆了表情,對永安帝道,“那日婉貴嬪娘娘來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哭。娘娘哄了好一會也不見她停下,便說了‘用心思過,以心換心。’,婉貴嬪娘娘聽了後便走了。”
“你這吃裡八外的,”靈犀看着荷葉嬌嗔道,“平日裡我白疼你了。”
永安帝卻問靈犀,“你只對她說了這八個字?”
“臣妾倒是想斥責她幾句,”靈犀擡眸看了永安帝一眼,一嘆道,“可皇上您是沒看到她當日哭得是何等的可憐,還一個勁兒的咳嗽,想來是吃了幾日冷羹吃的……”見永安帝眼中浮上一絲怒氣,靈犀哎呀一聲嬌嗔,解釋道,?“還不是皇上給的閉門羹,這幾日外面的天氣多冷?一連站了幾日,身子好的都要站出病來,何況小婉在冷宮中吃了那麼多的苦,哪禁受得住那樣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