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沒有倒之前,靈犀在冷宮之中是度日如年,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大仇得報。:
朱家倒了之後,靈犀在冷宮之中依舊是度日如年,她迫切的希望那個讓自己期盼的日子快些到來。
可惜的是,她身在冷宮,無法掌控後宮之中的局勢。那一天是哪一天,離現在還有多久,都掌控在瑛妃的手裡。
除了等,靈犀發現自己再做不出其他了。
靈犀不止一次問荷葉,“荷葉,幫我想想,可還有不妥之處?”
“娘娘,有了飛朵,再有史佔鶴,就沒有不妥之處了。”
飛朵坐在地上,用一塊石頭碾幾樣草藥。那草藥是白婆婆尋來的,說是對治療燒傷有一定的功效。她擡頭看着靈犀,道,“鶯嬪娘娘,只要你能保我活着出宮,我一定幫你把皇后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爲都揭露出來。”
靈犀坐在矮炕上,緊握雙手,神情堅定,“只要寧王,只要寧王把史佔鶴交出來……荷葉,沈豐怎麼說?”
荷葉把靈犀握緊的拳頭掰開,去揉靈犀略有僵硬的十指,柔聲道,“沈豐說寧王近幾日忙,再過幾日便來見您。”
“娘娘,您太緊張了……”
靈犀用手去捂自己的小腹,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是緊張,我是恨!”
白婆婆坐在一枝木樁做成的凳子上,後手中的木頭敲了兩下矮炕,發出了‘嗵,嗵’的響聲。她滿是溝壑的臉板着,冷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都在這冷宮之中度過半載了,難道連這幾天還等不了了嗎?沒有耐性的人,通常都死的快。”
白婆婆的話如一盆冬日裡的井水,澆得靈犀透心涼。不過心中的那些急切倒真沒有了,腦子慢慢鎮靜了下來。
朱家沒落,朱皇后在後宮之中的威望大不如前,柔妃也是安靜的如沒有她這一個人似的。可朱皇后到底還是皇后,幾個晨起請安後,后妃的輕蔑之態便被朱皇后以凜冽的手腕給震住了。
紫晚看着那些妃嬪臉上討好的笑,心中全是譏諷之意。鳳凰就是鳳凰,豈是一些鵪雀能相比的。
瑛妃與仁妃看向朱皇后的眼神也是閃躲,她們給朱皇后下了一個圈套又一個圈套,最終,卻被朱皇后以快刀斬亂麻之勢全去除了。如今朱家沒落,朱皇后做事越加謹慎低調,反道讓瑛妃與仁妃無處給朱皇后下手了。
在冷宮之中又等了十日,瑛妃和寧王還沒給靈犀傳來任何的消息。
靈犀等不下去了,她從來沒有如今時這樣一般煎熬過,就連她陷入天花死局時,也沒有。
安小婉坐在凝脂閣的草地上,雙手環膝,看着在一邊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靈犀,語氣平靜的道,“你如今這個樣子,哪裡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榮辱不驚的鶯嬪娘娘?”
安小婉的身子已經痊癒了,只不過在左臉上留下了半個嬰兒手掌大小,嫩粉色的傷疤。她身上穿着靈犀入冷宮時帶起來的素淨衣服,頭上挽了婦髻。髮髻上再無了金玉珠翠,只簪了殘缺不全的步搖。
殘破的步搖點綴在安小婉的發間,和安小婉臉上那波瀾不驚的面容,相得益彰。
安小婉活過來了,可心卻死了。
“高高在上?”靈犀挑眉。
靈犀自認在後宮的衆多妃嬪中算是柔和的了,她從不與宮嬪相爭,待人也和善,怎麼就讓安小婉說成是高高在上的了。
安小婉如水雙眸略有空洞的看着靈犀,道,“就是高高在上,這種從骨子裡待出來的東西,在行事做人之間,一看便知。在這後宮之中,和你一樣和善,待人寬厚的人並不少。嫺貴嬪,蝶美人,宜婕妤,包括當時對我極好的朵美人,都是帶人極好的,可她們的身上卻少了三分冷傲。現在細細思來,她們對我的好,都是抱有目的的。你對我也好,可那種好卻是憐憫,是施捨。我笨,曾經以爲我搶了你太多太多的東西,對你心中存有內疚。其實,你給我的都是你不屑的,包括皇上的寵愛。”
安小婉別過頭,看枯草中長出的新草,右手撫上自己的左臉,呆滯的道,“你當初對我說過,單純不是錯,可過份的單純,就是蠢……我,付出了我禁受不起的代價……”
靈犀眼中劃過一抹驚豔,驚訝於安小婉被大火一燒,哭了幾日,居然把腦子哭清楚了。
“你既是想清楚了,你以後的日子想怎麼過?”靈犀歪頭問,“在這冷宮之中過一生?永遠也不見皇上?”
安小婉悽婉一笑,“碎了的玉搖,修不好了……”
荷葉從遠處走來,身後跟着平日裡給她們傳話的田公公。
安小婉翻身而起,逃也似的進了東廂房。最開始是靈犀藏着安小婉不被永安帝找到,現在是安小婉自己躲着,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
田公公對坐在地上的靈犀行了一禮,笑呵呵的道,“鶯嬪娘娘,奴才已經給小德子傳話了。小德子讓您放心,一定不會有差錯的。”
靈犀笑道,“田公公又是大功一件,只不過那日大火過後,本宮手裡沒有像樣的物件了,不然定重重的賞你。”
“給娘娘辦事是奴才的榮幸,奴才不看朝夕,只盼着娘娘再復隆寵,奴才能有出頭之日。”
田公公走後,荷葉輕聲對靈犀道,“娘娘,沈豐那裡傳回消息了,寧王說定會如娘娘所願,他會在冷宮外,爲娘娘接風洗塵。”
靈犀一挑眉,“沒說別的?”
荷葉搖頭,道,“沈豐說,當時寧王只說,‘去告知鶯嬪娘娘,本王定會如她所願,在冷宮外給她接風洗塵!’”
靈犀微微點頭,雖然不知寧王是怎樣想的,總之這助她翻身的兩個人證,算是齊全了。
永安八年五月初一,陰。
永安帝坐在紫宸殿中,細細批看手中的奏摺。以往永安帝批的摺子,都是朱弦文細細看過,覺得重要的事才呈上來的。自朱弦文過世後,這些事無鉅細的摺子便一股腦的全涌到了永安帝的面前。
永安帝一時之間找不到能力合適之人來擔當右尚書之職,只能自己要比以往多勞累,以免大事被積壓下來。
永安帝右手中的狼毫一頓,看着摺子上的東西挑眉毛,對站在旁邊的馮公公道,“朕渴了。”
馮公公睏意甚濃,聽了永安帝的天外來音,一個激靈清醒了,連忙從旁邊的桌几上把茶盞端過來,放到了永安帝的面前。
永安帝把手中的摺子扔給馮公公,輕笑一聲,道,“你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東西!”然後自己端起茶水喝了起來。
馮公公接住摺子,連聲道,“皇上可折煞老奴了,老奴怎麼能看摺子呢?”
“無防!”永安帝把口中茶水嚥下,道,“朕叫你看,你便拿去看。”
馮公公稱了聲是,把拂塵抱在懷裡後把那摺子打開,眯着眼遠遠的看摺子上那蠅頭小字,輕念出聲,“……臣有一女,年芳二八,青春美貌,身形窈窕,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這,這……”
馮公公把奏摺合真情,放於桌几上,搖頭笑了。
“你再看看這個……”永安帝在桌几上翻了翻,又扔給馮公公一個摺子。
馮公公打開摺子略看了一眼,見是提議把五年一大選改爲三年一大選的。
把摺子放回到了桌几上,馮公公笑道,“皇上,這也是大臣們的一遍孝心。”
“五年一選秀,是先祖爺留下來的規矩。”永安帝搖頭道,“朕怎能改成三年一選?勞民傷財不說,更是擾亂了民間嫁娶,實在是不該。”
馮公公低頭道,“皇上憂心百姓,實乃天下大幸!”
“朕這朝庭上,都養了些什麼樣的狗東西,一天天正事沒有,出餿點子倒是一個比一個能耐。”永安帝拍腿一嘆,看着穿外陰沉着的天,道,“這天氣也真是沉默,讓人心中不爽。”
“皇上,要不去於嬪娘娘那裡看看?”馮公公輕語道,“昨個兒品茗去如意殿送糕點,五皇子還問皇上什麼時候去看他呢。”
“也是,朕有幾天沒去看看五皇子了,”永安帝剛想起身,卻又停下了,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幾日前永安帝去看五皇子,五皇子睜着水靈靈,無辜的大眼問永安帝道,“父皇,娘去哪了……”
看着五皇子那茫然無知的眼神,永安帝不知道要怎樣去回答。
似是猜到了永安帝所想,馮公公出言勸道,“皇上,當時指責鶯嬪娘娘的那些證據,您也是不信的。如今半年已過,於嬪娘娘再好,可到底不是生母啊……”
永安帝一擺手,讓馮公公不要再說了,永安帝心中過不去靈犀假孕爭寵的那道坎。
‘轟隆’
天邊炸開一計悶雷,狂風大作。
馮公公對永安帝福了下身子後,連忙轉身去吩咐偏間中的宮女太監們進來關窗。
大雨瓢潑而下之時,馮公公匆忙從外面走進來,對永安帝道,“皇上,冷宮太監來報,鶯嬪娘娘她……”
“鶯嬪怎麼了?”
“鶯嬪娘娘口鼻流血,怕是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