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的安好,早早的回房呆着,她要對鏡子練習一下哭戲,以防自己又錯失下一個機會。
房間內,空調的溫度開的剛好,燈光明亮,她穿着舒適的睡衣,一切都準備就緒。安好站在全身鏡面前,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一下,她盯着自己的臉,便開始賣力的擠眉弄眼。
原以爲白天是緊張哭不出,結果瞎折騰了一大陣後,她眼睛還是乾澀的不成樣。
原來不關環境的事,是她自己哭不出。
認知到這點,安好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十幾分鍾後,她揉揉發酸的臉,停止這種自虐的行爲。
想了想,索性拿起一旁的平板調了一部火熱的現代戲來看。當看見那些女演員睜着大眼睛眼淚說來就來時,不佩服是假的。雖然有些人哭的時候表情很僵硬,但好歹人能將眼淚流下來,不像她,要什麼沒什麼。
將視頻看完後,安好想了想,在百度搜索欄裡輸入莫天賜這三個字。
頁面一跳,嘩啦啦的全是他的照片和信息。
第一條是百度百科。
首頁的照片擺了一張他很帥的照片,他穿着一套深色的西裝,倚着柱子站着,修長的兩條腿隨意一疊,就勝似這世間無數的風景。這條目錄已經被人修改過上百次了,但創建人“一粒紅豆”,是她。
是她當初太過想念,在莫天賜還沒有成名之前,她創建來留個念想。後來他出名了,有人發現已經被她註冊,便向她提交修改申請,她同意了。
逐漸的,原本簡陋的頁面,開始羽翼豐滿,上面滿當當是他的經歷。
說起這個,安好想起當初知道他踏入演藝圈的時候,她瞎擔心的怕他粉絲很少會打擊他的信心,通宵了兩個晚上註冊了上百個微博,每次他一發心情,她上百個號輪着來點贊,那會她什麼都沒做,光顧着切號點贊評論轉發,第一次都認真的打上幾個字,譬如加油,譬如支持你,譬如我一直會在你身邊。
可她低估他了。
他的微博一開,不用幾天就吸引了大批的粉絲,很快的破十萬百萬千萬,她那上百個號在其中,顯的特別不入眼。再漸漸的,她沒有再幹這種事了。
那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但她一點也不覺得惋惜。
能曾經爲愛做過一些荒唐事,也算是不負青春。
意識到自己又浪費了時間,安好拿着平板站回到鏡子前,一邊聽着哭戲,一邊對着鏡子找感覺。
別墅外。
一輛黑色的小車停泊在夜幕中。
周姨看見莫天賜回來了,連忙跑去開門,遠遠看見他後,忍不住開口:“先生,你怎麼又把太太扔路上了?”
“她又告狀了?”
莫天賜左手抓着外套,擡手將車門砰一聲關上,語氣隨意走進別墅。
他忙完後就想回家休息,漢文讓他去郵輪玩他推掉了。他慣性的開車回別墅,當車子行駛到一半,纔想起老太爺已經回老宅了,他的“期約”已滿,可以不用回別墅作戲。
但這車頭卻遲遲未調轉,一直順着筆直的馬路開回來。
他一直覺得回別墅是刻意行爲,但現在想想,也許回公寓,纔是刻意的吧。
周姨聽不出責怪,知道莫天賜沒有在生氣,吐了口氣解釋:“我看太太是自己打車回來的,就問是不是先生又把扔你下車,太太只說自己說錯話,什麼都沒說。”
莫天賜點了下頭,換好鞋後,上了二樓。
他還沒走近,便從沒有關緊門的臥室聽見裡面傳出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站定在門口,只見在房間角落裡的人非常專注,完全沒有察覺他存在。
安好左手拿着一部平板,正在播放某電視劇片段,與他經常合作的女星邊哭邊說話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安好雖背對着他,但以他的角度,還是可以透過鏡子看見她的表情。
她在練哭戲。
雖然很賣力,可惜方法全錯,除了將自己的五官擰的皺巴巴之外,一點實際用處都沒有。
況且,莫天賜想不通,安好爲什麼突然跑去試戲?難道她現在想進這一行?當初在得知她並沒有讀演藝學院的時候,他是很憤怒的,但這種憤怒持續的時間沒有多長,他就想通了。
以她的體質,娛樂圈對她來說也算是“高危”行業,不進來也好。
只不過,她既然想進這一行,爲什麼不找他幫忙?
他只要說一句話,什麼角色都可以送上門任她選,哪裡還需要去三流劇組試戲?
呵呵,說的好聽是雨中試戲,其實還不是那些下流的人想一飽自己的眼福私慾。
在這行好歹也混了幾年,莫天賜也算是看透了。之前一個劇組就因爲女主演身材很傲人,於是無端端的給她加了一場下浴戲,偷蒙拐騙說適當露一露能增加知名度,對方當然不敢拒絕,只好硬着頭皮去拍,結果拍完後被剪了,連一丁點片花都沒傳出去。
那個女主演連哭都沒地哭。
想到這裡,他將門推開走進去。
安好察覺到來人了,以爲是周姨給她端宵夜上來,頭也不回的道:“周姨,我現在開始晚上不吃東西了,胖了上鏡不好看。”
“周姨,我……”聽不到身後人的迴應,安好回頭,只見站在房間裡的哪是什麼周姨,竟是莫天賜!她沒料到,他將她扔下車後,他還會回來,她以爲老太爺前腳一走,他也跟着離開別墅呢。瞬間,安好變的拘謹:“你,你回來啦,不好意思,我剛纔以爲是周姨。”
莫天賜沒說話,忍耐住心裡因她的客氣而騰起的不舒服,脫手錶。
然而每次他不說話的時候,正是安好最緊張的時候。
她看了一眼沒有情緒的莫天賜,實在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他應該是不高興的吧?畢竟他見她時,就沒一次是高興的。就連回家,都是迫於老太爺的顏面。想着,與其在這裡提心吊膽,安好乾脆道:“我去客房練吧,不打擾你休息,晚安。”
說完,她拿着平板正欲出去。
“我拿東西就走。”莫天賜說完,腕上的手錶被重新扣上。
他想起來了,每次他一回家,她都特別緊張。老太爺在別墅的這幾晚,她整個人睡着的時候連身體都是緊繃的。只要他一翻身,她絕對驚醒,見他沒有動靜,她在黑暗中鬆口氣繼續睡去。
她以爲他不知道,其實那些夜晚,他同樣沒有入眠。
她的舉動全都被他清晰的收入眼底。
顧忌她的睡眠,後來他連翻身也少。
就像現在,她的語氣全是緊張試探和客氣,小心翼翼的模樣,哪裡像一對夫妻。她對他的態度,就像剛進莫家的傭人一樣,不對,就連傭人也沒像她一樣,從骨子裡透出來滿當當的疏離感!
別人的妻子看見老公回家,有的是興奮和喜悅,唯獨她,只有疏離和客氣。
安好聽到這話,嘴脣蠕動,畢竟看着不像啊,他進來明明都打算摘手錶了!
但既然莫天賜這樣說,她不敢多問。只是抱着平板站在原地,見他走到牀頭櫃,抽出一條數據線塞進口袋裡。
安好鬱悶,他大老遠跑回來,就爲了拿一條數據線?
這也太……
見他轉身就要離開,安好不知哪來的勇氣,向前一步將他喊住:“天賜,”
莫天賜停下腳步,但沒有轉身,等她的下文。
安好雙手抱着平板,吸一口氣挽留他:“要不留下來住吧,大晚上跑來跑去不好。”
聽到這話,他擡起眼眸,盯着眼前的房門。
她的話,是在挽留他?
他正欲說聲好的時候,她的聲音先一步傳來。
“你在這睡吧,我去客房就行了,周姨在樓下,也不知道這上面的事。”安好在心裡醞釀了幾個圈,見沒什麼不合適的,便將話說出來。她自以爲自己肯定萬無一失不會惹他生氣,卻沒想到,在她的聲音落下之後,她明顯感覺到莫天賜周身像結了冰一樣。
這種高高築起的冷漠感,比她剛纔的客氣還要強上上百倍!
“呵,安好!”莫天賜冷呵一聲,重重的唸了一聲她的名字!
去客房睡,呵呵,太爺一走,就迫不及待和他拉開距離了?
她的反應,令他覺得自己千里迢迢把車開回來,就像一個笑話!
他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的,但每次話一出口,他都覺得他們的頻率不在一條線上。
爲了說多錯多,他索性閉嘴,甩手離開別墅。
安好站在房間裡,暗自咬了下下脣,一副急的想哭的模樣。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他不想見她,任憑她多想靠近,她都忍着遠離了,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
此時房間響起敲門聲,安好的眉稍瞬間爬上喜悅,以爲是他回來了。但當見推開門的人是周姨時,安好的心瞬間又沉沉的跌落下去,對啊,莫天賜怎麼會敲門,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周姨。”安好開口喊了一聲。
“先生剛纔走之前,讓我把這給你。”周姨朝着安好攤開手,她看了一眼安好的表情,不解道:“先生都回來了,怎麼又走了啊。”
安好沒說話,因爲她看見,她的項鍊正在周姨的掌心裡躺着。
他還給她了。
周姨也沒逼問,想起莫天賜的交代,又道:“對了,先生走的時候說什麼你的方法用錯了,多想點難過的事就好,重點是快點入戲。太太,你說先生是不是在教你怎麼拍哭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