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幫不了你。”安好嘀咕,一瞬間有點討厭自己的弱小,討厭自己的無知。
原來即使經常在一起的兩個人,也不是對一切瞭如指掌的,每個人都有太多不能被看見的秘密。就好比今日她才徹底知道,原來莫天賜和莫母的關係,竟然僵硬的如此可怕。
可每個人越是想遠離他,她反而越想靠近他了。
想着,她擡手握着他搭在她身上的右手,給他一點微弱的提醒,提醒還有她在這裡。
“你待在我身邊,聽話一點,就是最大的幫忙了,嗯?”莫天賜察覺到她小小的舉動,心情忽而又變的好了起來。
也是,有時候想得到太多的愛是一種貪心,哪怕那是自己的家人也不能要求他們一定愛自己。
可幸的是,他已經找一個人可以替代全世界的人。
所以從今以後,就算沒有,又有什麼關係。
他最後一聲嗯字,有幾分言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聽的她心神微微盪漾。
好半晌,安好輕輕嗯了一聲。
聲音雖輕,卻帶着極大篤定。
“不過以後不能再做這樣的事了,嚇死我了。”安好叮囑,剛纔撞上去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心臟都要停止:“對了,你臉上的傷口也要清理一下,萬一留疤就慘了,這麼好看的臉。”
“呵,總是惦記着這張臉。”莫天賜揶揄。說完後,他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筆直而漫長,第一次講出心底話:“我很討厭他們,所以結婚之後立刻搬出去,用結婚作爲藉口,比較光明正大。”
“……”安好愣了愣,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很齷蹉,她像是沒聽清一樣,重複再問一遍:“……你搬出去,是因爲早就想搬了?”
“不然呢?”莫天賜反問。
難怪她覺得他要求搬出去,是有別的想法?
“沒有沒有。”安好搖頭。
天哪,當初還以爲他怕她和他冰冷關係被發現,所以特意搬去別墅。這樣就算他不回家,或者他虐待她也沒有人知道,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把事情想的複雜了!
竟然會以爲莫天賜方便虐待她而搬出去住……
她內心也有太戲了吧!
安好暗自咬舌。
一輛小車停在兩人身邊。
安好認得出,那是安家的司機,想必是父親叫來的。
兩人上車。
“我去劇組,你呢。”莫天賜坐好後,問安好。
“我回家。我,我又沒有工作。”安好擰開礦泉水,用紙巾沾溼,準備替他清理一下臉上的小血痕。
“沒有就沒有,雖然我不是富可敵國,但養一個家,還是綽綽有餘。”他認真的說。
安好聽了,心裡一悅。
她用紙巾小心的擦着他的臉,真誠又客套的說:“那辛苦你了,莫先生。”
“不辛苦,很榮幸。”他心情頗好,給她迴應。
司機先送她回別墅,然後再送莫天賜去劇組。
安好閒着也是閒着,尋思着他在外面辛苦工作,她總是喝吃睡玩良心有點過意不去,見周姨在大清掃別墅,她主動請纓打掃莫天賜的書房。書房的工作並不好展開,書太多,而且地上還鋪着毛毯,安好看了看,還是先從書桌下手。
將表面擦乾淨,然後拉開抽屜逐個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擺放整齊,再擦一遍。
安好一邊哼着喜歡的歌一邊整理,工作有序的展開。當清理到第三個抽屜時,將抽屜一拉開,一個白色的小藥瓶在裡面滾動起來,立刻把她的視線給吸引住。安好瞬間想起,上次在書房也看見他吃藥,不過他說是維生素。
可能是出於女人的第六感,安好總感覺不太像,她摘下手套拿起那藥瓶,發現那藥瓶表面的標籤已經被撕毀了。不過沒撕乾淨,她立刻坐起來打開電腦,用剩餘的英文字母去查。
按下enter鍵,頁面搜索出現一系列的結果。
安好從開頭一條條的往下看,終於看到一條有可能的。
只見上面寫的是某某成份,還說這類成份有效壓抑情緒,多半用來治療精神疾病,例如狂躁症。
狂躁症。
安好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呼吸微微一窒,她移動着鼠標點開。
半個小時後。
打掃了一點的衛生被擱置下來,安好撈起一旁的手機給漢文打了個電話。她知道直接打給莫天賜他一定又會用藉口撒謊,而漢文和他像同穿一條褲子的,不可能不知道。
電話快響沒了漢文才接電話,一接口氣全是睏意,安好就知道漢文又在上班時間找地方偷懶了。
“小安好?”漢文用夾帶着濃重睡意的聲音開口。
“漢文,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騙我。”安好看着左手握着的小藥瓶:“天賜是不是有狂躁症?什麼時候開始的?”
“……啥?!”漢文的聲音聽起來登時清醒多了。
“我再問一遍,天賜是不是有狂躁症,什麼時候開始的。”安好幾乎可以篤定了。如果不是的話,漢文只會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她在亂說什麼然後繼續睡覺,可漢文現在精神了,說明她已經踩對了地方。
“你怎麼知道的?你幹嘛不向天賜求證,幹嘛問我啊?!”漢文的聲音聽起來很爲難,似乎答了對不起兄弟,但不答又對不起自己的鄰居。
“天賜不會說的。漢文算我求你了,你告訴我吧。”安好放下那藥瓶,深呼吸一口氣。
如果是真的話,她就真的能理解莫天賜爲什麼之前那麼容易動怒。先前他肯定是沒有吃藥,也許怕自己控制不好脾氣或者傷到她的原因,才讓自己吃藥的吧。
電話那邊傳來短暫的沉默,安好知道也沒催促,陪着漢文一起沉默。
“對,不過這病具體什麼時候起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從國外回來就已經有治療,現在定時定期還會去複診。但這件事只有我和你知道,就連阿力也不知道,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他是個公衆人物,怕知道的人越多,到時候會倒打他一耙。對了,斯澤那混蛋也知道,上次他逼天賜打他,然後又告他,就是想天賜承認自己有病,如果不是老太爺用了點手段威脅斯澤,以天賜的性格肯定在坐牢了。”漢文不說則已,一說就止不住:“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的話,我能勸你一句,要是天賜再生氣,你多擔待一下。呼,以前我總怕天賜這爆脾氣會嚇走你,幸好你現在知道。不過你不會怕他吧,小安好?他不吃藥是有點暴躁,但吃了藥還是個挺好說話的小綿陽……”
漢文的話一直在她耳邊嘀嘀咕咕的響起。
安好理了一下。
連漢文都知道斯澤那將被打的陰謀,那麼莫天賜一定更早就猜出來,並且就算知道是個陷阱,也去替她打了斯澤?而且莫老太爺並不只是打電話給斯澤爸求情,沒準私下已經見過斯澤並且用強硬的手段威脅他,令他不得不撤訴。
那一瞬間,安好心裡有點擔心,以斯澤的性格,不會白白承受這次威脅的。
但更多的,便是如潮水一般的溫暖,點點的蔓延上心頭。
在這個做了一點事就恨不得吆喝的浮躁社會裡,竟然有人默默做那麼多卻連一聲也不吭。
她以前總覺得他不愛她,可現在發現,她一開始就想錯了。
她一直往他不愛她的方向去想,把一切都想的很糟糕。
她最近總是不斷在發現他的好。
可爲什麼之前不能早點發現呢。
非得在她出了妖蛾子之後才發現,這樣一來,她真的越來越覺得自己壓根就配不上他的好啊!
“小安好?”漢文聽不到迴音,喊了一聲。
“哦,我,我知道了,謝謝你啊。改天來家裡吃飯,我下廚。”安好擡手抹了一下乾涸的眼睛。
“嗯,掛了。”漢文說完,電話傳來忙音。
安好這纔將手機放下。
她看着那小藥瓶,將它放回原處。
狂躁症。
估計是被天辰以及莫母莫父逼出來的吧,那樣的家庭環境裡出來的小孩,怎能沒點陰影。明明他這麼討厭自己的父母,明明他不被自己的父母好好的對待過,可他卻用孝順的心來對她的父親,以及對斯澤媽斯澤爸也很好,好的導致斯澤媽生病都不敢告訴天賜,怕天賜對他們更好。
天,她真的有點猜不透這個男人。
安好把自己亂糟糟的內心壓下去,套上手套繼續打掃衛生。
……
那廂,莫天賜忙碌到凌晨四點,終於結束整部片最後一個穿羽絨服的鏡頭。
夜場裡所有的白熾燈鼓風機雪花機一直開着。
本來白熾燈一開現場的溫度就跟着蹭蹭上升,這夏夜雖然沒那麼熱,可也遠不至於穿羽絨服的程度。所以當導演一聲卡的時候,莫天賜立刻就把身上的羽絨服解開,一解開,裡面的襯衫已經全部浸溼,跟能捏出水一樣。
“辛苦了辛苦了,大家辛苦了!”有工作人員一邊走一邊大聲嚷嚷。
“天哪,這羽絨服都能擰出水了。請教一下怎麼身上流汗腦袋不流汗的絕招?”阿力接過羽絨服,連忙給莫天賜遞冰水以及毛巾,半開玩笑道。
“滾。”莫天賜一口氣將冰水喝完,只覺得輕鬆不少,起碼接下來沒有羽絨服的鏡頭了。
“好溼哦,我幫你擦一下。”蘇簡安捏着自己的汗巾走到莫天賜跟前,只見他的襯衣已經全溼,粘噠噠的順着身體的脈絡貼服着,真是一道好風光。
“我是沒長手?”莫天賜捏着手裡塑料杯,性,冷淡似的反問一句。
“……”蘇簡安瞬間站在原地。
周邊的空氣跟着尷尬起來,有女演員在竊喜。
嘖嘖嘖,對於自詡出手必定有收穫的小天后,估計莫天賜是她永遠也拿不下的棋子吧。
“回家睡覺。”莫天賜將手上的塑料杯往阿力懷裡一塞,用手扇着風,朝小車走去。
“我也去你公寓借宿一宿!”阿力跟着他。
“我回別墅。”莫天賜擺擺手,示意他可以不用跟來了。
“我去,你天亮還有廣告,這都四點了還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別墅?用得着嘛你!”阿力知道真相,站定,萬無分奈。
“等你結婚就知道了。”莫天賜的聲音漸行漸遠。
“……”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