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好從車上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了,她連忙從放平的椅子上坐起,莫天賜蓋在她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她彎腰撈起抱在懷裡。整個人怔忡的看着車外的環境,好像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快到餐廳了,把衣服穿上。”莫天賜目不斜視的盯着前方,開口。他夾着煙的左手搭在窗戶上,車子一開動加速香菸的燃燒,自安好醒來後他沒再吸一口。
待被風吹的差不多了,他將菸頭扔在菸灰缸裡。
“好。”雖然天氣不冷,但是她裙子的右袖破了,穿着外套能遮一下。
“呵,就做了一下,有這麼累嗎。”莫天賜將窗戶關上,隔絕外面呼嘯的風聲,他的話清晰落入她耳中。
安好臉上一熱,連忙將西裝給整理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困,剛纔沒等他給她清理乾淨,她就已經睡過去了……
天啦,她暗自咬舌,莫天賜一定覺得她像頭豬吧!
十幾分鍾後,車子往一幢建築的地下停車場開去。
安好下車,跟在莫天賜身後走了兩步,步伐便開始放慢,因爲腿間異樣的感覺揮之不去……
莫天賜察覺她跟不上他的步伐,站定,轉身,只見她挪着小碎步,他問:“痛?”
“不是。”安好搖頭,滿滿的尷尬堵在心頭。
莫天賜靜了一瞬,男人在這方面領悟能力總是特別強,下一秒他便明白了其中緣由。他邁步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左手,稍稍彎腰,語氣聽起來帶着幾分懊惱,但更多的是揶揄:“我只擦了外面的,沒擦裡面……”
“……!!!”安好感覺一陣熱氣衝到腦門上!
她甩開他的手低頭快步的往電梯走去,擡手用力的在電梯鍵按了幾下,似乎想把那種尷尬給發泄出去!
這人實在太壞了,自己知道就好,爲什麼要說出來?!
他盯着她的背影,無聲笑了一下。
很快便到了某一高層。
出電梯門。
安好的視線被餐廳奢華的裝潢和佈置給深深的吸引住,挪也挪不開。雖然和大多數西餐廳格局一樣,但因爲注重細節,連踩在腳上的毛毯都很講究,因此處處透着一種無法比擬的奢華感。
只是高級歸高級,怎麼——
“怎麼一桌人都沒有,是不是不好吃?”她被大衆的思維給凝固了,總覺得人越多的地方味道才越好。
“……這家餐廳的預約能排到明年。”莫天賜真想用力的捏她一把!明明從小在安家過的也是小姐一樣的生活,怎麼能說出剛纔那種話。阿力是費了諾大的力氣以及面子,才讓今晚得以空了出來。
安好隨即反應過來,她擡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爲自己剛纔的短見感到羞愧。見莫天賜脣角微揚正在笑她,她隨即爲自己掰回一點臉面:“不好意思,我以爲包場這種事情只有電視上的敗家富二代纔會做,沒想到我老公也是這樣的人。”
“哦?讓你失望了?”他心情頗好順着她的話反問。
“也沒有。”安好搖着頭,有點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
她跟侍應的腳步走到一張大桌前,對方體貼的替她拉開凳子,她說了聲謝謝之後坐下。侍應替她整理餐巾,她右手邊是小半座城市的夜景,左手邊舞臺上正有人彈着悠揚的曲子。
莫天賜沒再說話,只感覺此刻心裡是甜滋滋的,也許是她的話裡包含老公二字吧。
落座後,很快有侍應端着一個圓盤上來,上面還用一個罩型的鐵蓋子罩着,安好緊緊盯着,不知道會是什麼美食。
侍應將蓋子打開——
沒有想像中的大塊肉或者擺盤精美的食物,有的只是一碗麪條,而且還是清湯掛麪的那一種。
侍應將大圓盤中間的一碗麪捧到她面前,安好盯着碗裡的面,裡面有兩個雞蛋漂着一些蔥花。
但她一點也不感到失落,反而被一種質樸的幸福感給塞滿胸腔,這是她每逢生日必備的傳統。
昨晚父親有說給她煮的,不過她那時吃飽了,又不想十二點特意爬起來吃一碗麪,就說回家她會自己煮一碗吃。
沒想到莫天賜竟然會給她準備好。
“爸告訴你的?”安好眸底劃過一抹驚喜,拿起一旁的筷子迫不及待的撈起一小束吃了起來。
心裡斷定是父親告訴她的,不然莫天賜不會知道。
看來父親還是挺在意她生日的嘛。
那種覺得自己被安家排擠出去的感覺頓時消失無蹤,她感受到父親隱晦的愛了。
莫天賜不說話,見她吃的很香,拿起一旁的紅酒飲了一口。他知道不是因爲安父說的,但既然她覺得是安父而會高興一點的話,那真是一舉兩得的事,便不否認。
他是在會所見她一個人蹲在人工湖邊打電話自言自語時,聽見的。
他站在她身後的時間不短,把她對電話那頭的嘀咕全聽見了。
那時的她,用一種軟糯的語調,帶着生怕安父只顧着安母而忘掉她的小心計,去撒嬌。
“爸,我生日也快到了,你沒忘吧。”
“爸,我生日想吃麪條,要煮兩個雞蛋。”
“還想去遊樂園打氣球拿公仔……其實最想吃就是阿良叔做的紅豆鉢仔糕,可惜他已經不做了……”
她那天說的話,仍清晰的迴盪在他耳邊。
麪條不多,只是象徵性的,免得她吃飽了吃不下後面的食物。
安好三兩下搞定後,用紙巾擦了擦嘴角,非常滿意。
侍應見狀,又立刻端上一個小碟子。
好歹也是阿良叔的忠實粉絲,當蓋子一打開看見放在中央的鉢仔糕時,安好眼睛瞬間睜大了!
“這,這,你特意去找阿良叔了?他現在過的怎麼樣?”安好壓根就沒料到莫天賜會做到這種地步,她本覺得有碗麪條已經足夠了。突然間感覺自己一向波瀾不驚的心湖被狠狠的攪和了一下!
“他過的很好,說是你的生日,他立刻就答應做了。還說一直記得你這個小小的忠實粉絲。”侍應禮貌的回話。
“謝謝。”安好點頭,用竹籤戳了一塊鉢仔糕起來吃。
兒時熟悉的味道將她籠罩,她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泡進了蜜罐一樣,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她見莫天賜只是乾坐着喝酒,於是主動戳了一塊遞給他。
“不吃。”莫天賜盯着那一團東西,抿了一口香檳,搞不懂女人爲什麼那麼喜歡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若換作平常,安好絕對不敢再多說一句默默放下,可能是因爲今天心情好的緣故,她揚了揚自己的手,用上次那女生教她的說話方式:“吃嘛吃嘛~”
莫天賜搖晃着酒杯的手頓了頓,擡眸看了一眼對座的她。她今天一定是很高興,纔會用那樣的語氣同他說話。好吧,真是沒辦法拒絕。他放下酒杯,伸手接過,小小的咬了一口,嗯,感覺還行。
安好見他吃了,心想那個女生教的辦法還挺管用的。
看來以後都可以用這招對他。
想着,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吃完特意準備的兩樣東西后,便是正式的菜品。途中都是安好吧唧吧唧一直吃個不停,莫天賜每樣只是象徵性的品嚐一下,不過見她吃下這麼多,好像自己也跟着飽了一樣。
幾個小時後。
兩人回到別墅,車子還沒停穩,安好察覺到胃裡有種翻騰的難受,忍不住了,她捂着嘴巴立刻就打開車門衝了下去!
莫天賜沒料到她有這舉動,正想呵斥她,但她跑的飛快一下子衝進了別墅。
他直接將車子停到門前,拔了鑰匙後跟着上樓,不知道她怎麼了。結果一進房間,便聽到嘔吐聲從浴室裡傳來,聽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不舒服?”他快步走到她身邊,替她順了順後背。
“嘔!”安好正想回答,結果一陣嘔吐感洶涌起來,她左手拍着胸口,右手揚了揚示意沒事。
持續了四五分鐘,安好察覺終於有好轉了,打開水龍頭漱了漱口,站直身子。
“還好吧。”莫天賜遞她一張紙巾。 ⊕ттκan⊕c o
“嗯。”安好有氣無力的接過,短短几分鐘好像抽光全身的力氣一樣,她拖着身子準備出去坐着,結果下一秒身子騰空而起。她心跳猛的跳快了一拍,雙手條件反射一下纏上男人的脖子,她盯着他,任由他將她抱出浴室,然後被放到牀上。
房間內光線很足,但擋不住情愫暗生的曖昧。
被他眼睛盯的渾身像被火燒一樣,她雙手竟又情不自禁的攀上他的脖子。
察覺到她的主動,男人心底一喜,正想——
手機響了。
鈴聲就像一把刀一樣把這情絲給砍斷,安好瞬間收回自己的手扯過一旁的被子半遮住自己的臉,呀,好丟臉!
莫天賜見來電的是阿力,接聽之前伸手鬆了鬆領帶,似乎想要緩解憋在胸口的煩悶。握着手機沉默半晌後,開口:“不接,推了它。對了,最近所有要出遠門的工作都推了。就這樣,別問,反正推了。”
說完,他將電話掐滅。
“你幹嘛要推了。”安好不解。
連她這種小蝦米都知道,現在年中,大家都爲年底的大獎作衝刺,恨不得自己天天晃盪在觀衆的視線裡。而今年對莫天賜又是特別的一年,如果他今年還能在a類頒獎典禮上拿下影帝,那就是連續三年蟬聯,除了能打破記錄之外,估計也很難會被人打破。
莫天賜盯了一眼她的肚子:“等結果出來再說。”
說完,擡手給阿力條短信,交待其他事情。
安好低頭,知道他又是爲了寶寶才作出這樣的犧牲,連榮譽都不要只想留在身邊陪寶寶成長。重點是有沒有懷孕都還沒確定的情況下他就已經作好放棄榮耀的準備。
突然間安好覺得,他喜歡小孩的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要深的多。
有些話堵在喉嚨裡再也忍不住,安好問:“你當初,爲什麼這麼狠心不要小孩?”